空間偷渡(三)(1 / 2)

於部長了解譚硯的性格, 一般來講, 他說完這句話後, 譚硯大概會接一句“我的年紀也算是他的長輩了, 應該的”,可是他沒等來譚硯的回應,反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於部長奇怪地瞧了譚硯一眼。

“我回去休息了。”譚硯起身就走, 也不管話題結束得有多尷尬。

見他離開, 小鹿立刻掙脫於部長的懷抱, “噠噠噠”奔向譚硯, 頭也不回。

不知為何,這一幕讓於部長莫名心酸。

譚硯覺得很不好意思, 按理說,他本該是梁顯的長輩, 可梁顯向他表白了,還是那麼堅持, 他的態度讓譚硯覺得自己執意要做梁顯的長輩, 對那孩子是種傷害。

現在不能成為那孩子了, 梁顯希望譚硯能夠正視他。

一天之前,譚硯覺得這隻是小孩子胡鬨的想法,拒絕兩次就過去了。

一天之後,譚硯才明白, 其實他並沒有多少拒絕的機會。

時間對於異能小隊而言是很奢侈的東西, 譚硯曾以為自己強大到可以留住梁顯的時間,可實際上, 他也不過是是個意誌力稍稍強一點的普通人而已。

他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腦後做枕頭,小鹿靠在譚硯身邊,靜靜地忘了他一會兒,見他沒睡,就用腦袋拱了拱譚硯。

譚硯抽出一隻手捏捏小鹿的耳朵,半是安撫,半是想叫他乖一些。

誰知小鹿又拱他。

譚硯看向小鹿,這小家夥的眼睛又大又漂亮,乾乾淨淨的,望著你的樣子像是能夠看到你心裡去。

“怎麼了?”譚硯問道。

小鹿不能說話,隻能將譚硯用力拱到一邊,讓他露出半邊床。

“你想和我一起睡?”譚硯猜道。

小鹿像人一樣點頭。

“可是鹿不是站著睡的嗎?”譚硯不解道。

小鹿跑去叼起基地為譚硯準備的毛靜,在自己的蹄子上細細地擦了擦,這才滿意地跳上床,臥在譚硯身邊。

譚硯:“……”

這樣子怎麼像梁顯……

想到這個名字,他又是微微一頓。其實像梁顯是理所當然的,小鹿是與梁顯發生的量子糾纏,或許也同樣接收了梁顯的感情。

說起來,小鹿從一開始就十分喜歡黏他,是梁顯的想法嗎?

小鹿在譚硯身邊拱了拱,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臥姿,身體靠著譚硯,這才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其實應該是不舒服的,床太軟,還有點擠。

可小鹿很幸福的樣子,就像當初爬上譚硯床的梁顯。

譚硯說不出自己是該悲傷還是好笑,這些動作梁顯做起來時很低調,還會給自己找各種理由,譚硯很難察覺到他的意圖。小鹿卻不是人,他沒有梁顯那麼多顧慮,不管做什麼都十分直白。

他在用全身心表達自己喜歡譚硯,隻要同他在一起就很幸福。

梁顯磨破嘴皮費勁心思都無法傳達的感情,換成小鹿便輕鬆地讓譚硯感受到了。

“真的這麼喜歡我?”譚硯問道。

已經閉上眼睛昏昏欲睡的小鹿耳朵動了動,腦袋抬起來,窩進譚硯脖子上使勁拱。

譚硯有點癢,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輕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小鹿這才停下來,滿意地再度閉上眼,幸福地睡著了。

本應該是十分警覺的野生動物,平時休息時都是站著的小鹿,卻能夠在譚硯身邊輕易地臥著入睡。

他睡著睡著,還調整了一下姿勢,露出了小肚皮。

這全然的信任與喜愛,讓譚硯不由露出一絲笑容。

可隻笑到一半,這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梁顯已經不在了。

如果他能跟小鹿重新回到喪屍世界,再見到變成喪屍的梁顯,他要殺了他嗎?他真的下得了手嗎?他隻是想要將梁顯的骨灰帶回現實世界才決定去的嗎?

譚硯連續問了自己幾個問題,想了很久,卻一個都回答不上。

他活了這麼多年,竟是連自己都不了解-

休整一夜的異能小隊沒有返校,而是留在基地參與喬知學的訓練,從恢複力最強的秦力開始,一個個被虐。

譚硯路過看了一眼,見秦力被安置在病床上,腦袋上接上電極,喬知學一邊計算人體能夠承受最高的電壓,一邊從安全電壓開始一點點增加電力,讓秦力一邊適應一邊訓練。

譚硯看到秦力痛苦卻忍耐的樣子,想幫助他,又覺得自己無能為力。

他不能代替任何人。

於部長昨夜不知何時休息,第一次使用異能的後遺症也不清楚有沒有恢複。但他第二天便又精神抖擻地出現在人前,帶著徐明宇一對一地與幸存者談話,似乎昨天的痛楚與流淚都不存在。

不管承受多麼大的傷痛,隻要革命還需要他繼續戰鬥,於部長就能站起來。

這種感覺譚硯理解,曾經的他也是這樣一次次站起來,無數次不知疲倦般進入“空洞”。

他正暗自感歎於部長的強大,小鹿便拽了拽他的衣角,拉著譚硯偷偷去談話室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