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檢解剖(1 / 2)

解剖室在殯儀館裡,是一座獨立的小房子,設施比不上歐陽睿做法醫的年代,但也不算太差,燈光明亮,空氣通暢,地方乾爽,不但解剖相關的器具齊全,更衣室、沐浴室、衣物櫃等便利設施也都有。

師徒二人穿好白大褂,戴上手套,站到了解剖台前。

袁文濤裝上刀片,說道:“你還有個師兄,韓珠,他明天結婚,請假了。”

難怪隻有他老人家一個呢。

歐陽芮芮點點頭。

袁文濤又道:“我自己來,你隻管拍照,注意!絕對不能影響到我,我讓你乾什麼你再乾什麼,明白嗎?”

還是滿滿的嫌棄呀。

歐陽芮芮有些不高興,蹙起眉頭,沒說話。

“脾氣還挺大。”袁文濤不再理她,采用直線切開術式,從下頜開始,沿著胸、腹的正中線切開蒼白的皮膚和黃色的皮下組織……

他的動作嫻熟、果斷,可見業務非常熟練。

實力和脾氣還算相匹配。

歐陽芮芮便也罷了,舉起相機“哢嚓哢嚓”地拍了起來……

打開胸腹腔,將皮膚和皮下組織向左右兩側外翻,對胸腹壁的組織進行橫切,以確定胸壁和腹壁有無損傷或出血的情況,順便使胸腹腔充分暴露。

做完這一步,再做其他檢查就容易了。

袁文濤的脾氣雖爆,但工作細致,對胸腔、腹腔器官的檢查一絲不苟。

歐陽芮芮一邊拍照,一邊透過鏡頭審視著:“器官都沒有明顯病變,窒息死亡征象明顯,漿膜有散在的出血點,毛細血管和間質靜脈有擴張淤血的現象,肺泡腔內和腎間質有散在的灶性出血,所有這些都明確地指明了死亡原因。”

解剖完顱腔,袁文濤放下手術刀,脫掉手套,直起腰板左右伸展幾下,然後拿起屍檢報告單,拉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死因明確,我這邊完事了,你把檢材收一收,做一下縫合。”

這是他的第二個考驗。

歐陽芮芮相信,一旦她的表現不合格,袁文濤就是累死,以後這些工作也不會交給她。

對付沒耐心的人,就是輕易不要讓他失去耐心。

她答應一聲,收好相機,輕車熟路打開胃部,用勺子把極少的胃內容物舀出來,裝到玻璃器皿裡——通過對胃、十二指腸和小腸的檢查發現,死者死於進食後六小時,結合屍溫,大概在淩晨一點多。

處理完胃內容物,繼續收集心血、胃、肝臟、膽囊和尿液等。

歐陽芮芮做得從容不迫,每一步都精準而沒有遺漏。

縫合更是速度,雙手的配合堪稱完美。

袁文濤擰緊的眉頭越來越鬆,最後臉上有了一絲狐疑,“你的入職考試……成績好像很一般吧?”

他的說法聽起來很不客氣,但已經照顧了歐陽芮芮的自尊。

歐陽芮芮能入職分局,並不是成績優秀,而是因為分下來的法醫科畢業生極少,霖江市總共三個,研究所畢業的兩個進了市局和儲秀區(主城區),歐陽芮芮不但沒讀研,成績也一般,還是個女生,分局的老法醫已經退休,他們不得不錄取她。

袁文濤對此很不滿意,但也沒有辦法,勉強答應做了師父。

不過,從歐陽芮芮出現在現場的那一刻起,小丫頭不但不怕,還一個錯誤沒犯,就讓他心裡有了一絲安慰。

直到剛剛,他簡直是驚喜了——這哪是剛畢業的雛鳥啊,簡直就是老手,而且單論縫合,比他還要好上幾分呢。

歐陽芮芮不知道原主如何被錄取的,但知道成績確實一般,頓時恍然。

她狡辯道:“我的實操一向比成績好,而且手巧,這一點隨我媽,擅長縫合。”

“還有這種天賦異稟?”袁文濤先是不信,但又自己說服了自己,“也是,有些人天生有一雙靈巧的手,就像那些腦外科高手。”

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悵惘。

歐陽芮芮能猜到他的想法,畢竟,學醫的學生都是奔著救死扶傷去的,絕少數才會主動選擇與屍體共舞——原主和她也一樣。

“好了!”袁文濤站了起來,“收拾一下吧,準備回去了。”

……

師徒二人剛推著屍體出門,一個中年女人便哭嚎著衝了上來,“姐,姐呀,嗚嗚嗚……”

袁文濤立刻鬆開推車轉身進屋,頭也不回地交代道:“歐陽你招呼一下,我把解剖室整理整理。”

解剖室已經整理完了,他隻是不想麵對家屬——法醫見的死者家屬越多,心理壓力越大,脾氣暴躁的人有回避心理極為正常。

歐陽芮芮拉嚴了口罩,說道:“您好,是劉紅霞的家屬吧。”

“是,是的。”後麵跟上來的中年男子拉住了女人,“丹霞,彆這樣,你彆這樣。”

“姐……姐啊!”劉丹霞不管不顧,掙紮著撲在了推車上。

歐陽芮芮從包裡翻出一包心相印紙巾,遞給男子,“請您節哀。”

“謝謝。”男子道了謝,又道,“我們能看看人嗎?”

歐陽芮芮擔憂地看了眼劉丹霞,“能看,但最好不看吧。”

劉丹霞抬起頭,接過男子給她的紙巾胡亂抹了一把,淚眼婆娑地說道:“老爹老媽死的早,就剩我們姐倆了,我要看,我得見我姐最後一麵。”

歐陽芮芮和男子交換了一個眼色,緩緩打開蓋布,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劉丹霞掩麵大哭……

一分鐘後,哭聲漸漸小了。

歐陽芮芮把蓋布重新蓋上,問男子:“您怎麼稱呼,和死者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