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鹹魚露餡(1 / 2)

下了山,馬車早就等在那裡,時隔多天,陸孟終於又回到了寬敞柔軟的馬車裡麵。

人這個東西很顯然是隨著環境而改變要求的,比如五天之前,她還嫌棄這個馬車沒有減震,又難睡,又顛簸。

現在她就非常喜歡這個馬車,上車之後就親切地躺在軟墊上,扯過了小被子躺下了。

烏麟軒最後和風馳鎮的鎮長交接過後,就也進了馬車,他看到陸孟已經躺下了,眼中爬過疲憊的柔軟。

但是他隻是在馬車的邊緣坐下了,並沒有上前去和陸孟一起躺下,哪怕他已經很累很累了。

他身上都是傷,流著血,他不想蹭得到處都是血跡,而且他的王妃,很顯然並不想和他交流。

烏麟軒想給她一些時間,也給自己一些時間。

他坐在馬車邊上,勾過陸孟的一縷頭發,輕柔地在手指上纏繞著。

他們之間氣氛看似平和,但是暗潮和狂瀾都隱藏在平靜之下,隻不過這一次感官已經遲鈍的烏麟軒並沒感覺到。而且這一次,他根本也找不到打破這平靜的入口了。

陸孟閉著眼睛,暫時清空自己的腦子,在山上的恐懼,那些匪徒死去的暢快,還有那些女子終於有了好歸宿的感慨都離她遠去。

陸孟專心窩進柔軟的被子裡麵,沉入屬於她一個人的黑甜。

等到陸孟再醒過來的時候,她是被烏麟軒抱著下車的。

連她帶她身上裹著的被子一起,陸孟像一隻把自己卷起來的春蠶,蜷縮著被搬動,也隻是睜開眼看了看。

她看到烏麟軒疲憊又狼狽的臉,下巴竟然已經冒出了胡茬。

陸孟有些驚訝的多看了一眼,男主角繼唇邊小痣,黑眼圈之外,又開始會胡子拉碴了。他又真實了一點。

如果是之前,陸孟肯定會驚奇地說出來,甚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胡茬。

但是現在她隻是在被子裡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重新又閉上了眼睛。

他們今夜是在鎮長家落腳,鎮長夫人親自帶人張羅著迎接他們進門。

陸孟一直縮在被子裡麵,連鎮長夫人長什麼樣子都沒有去看。

等到進了屋子,她被烏麟軒放下,陸孟就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她太累了。

不是身體累,是心裡累,她這些天全程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她根本就沒放鬆過。

這對一根鹹魚來說太慘了。

因此她一放鬆下來,就處於半睡半醒半昏迷的狀態。

再醒過來,是感覺到熱乎乎的布巾在擦她的臉和脖子。

睜開眼,陸孟視線先是渙散,而後聚焦。她看見烏麟軒洗漱好了,貌似也包紮好了,正在給她擦洗。

他這個死潔癖的毛病還是改不了,受那麼多傷還洗澡。自己洗就算了,還非要給她擦洗……

陸孟哼唧了兩聲表示不滿,就翻動身體擺動四肢,配合著烏麟軒擦。

又迷迷糊糊被烏麟軒叫起來清理口腔……

最後吐掉苦鹹的濃鹽水,陸孟才皺眉道:“這回可以了吧……”

然後她嘴就被一個勺子撬開,塞進了一口豆香濃鬱的軟爛米粥。

是陸孟最愛的紅豆粥。顯然是燉了很久很久了,米都沒型了。陸孟第一反應就是,這肯定是烏麟軒提前讓人準備的。

但是他怎麼在摸進林海之前,交代著鎮長讓鎮長夫人燉上一碗紅豆粥,就為了這時候投喂她?

陸孟像一隻失去母親的小羊羔一樣,奶瓶兒送到了嘴邊,主動嘬起來,嘴唇追著勺子跑。

“慢點,還有很多。”烏麟軒此刻隻穿著一身中衣,一身的苦藥味道,身上的傷口包紮多處,隱隱能看到中衣下麵厚厚的好幾層。

陸孟突然間就有點想哭。

她心裡什麼都沒想,什麼愛恨情仇,狗血劇情,她什麼也沒想,但是她就是想哭。

陸孟到底沒哭,隻是大口大口吞咽,吃完之後,被烏麟軒用布巾擦了擦嘴,然後漱口又睡了。

昏昏沉沉,她感覺到烏麟軒上了床,他在她身邊躺下,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他擁著她,頭壓在她的後頸,然後不動了。

一夜淩亂的夢。

陸孟好久都沒有做夢夢到現代了,但是這一天晚上她夢見的全都是現代的事情。

那些她分分合合的男朋友,她也想過嫁人,因為她骨子裡就喜歡安逸,是個很容易就好逸惡勞的人。

可是總因為種種原因,誰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安逸和榮華。現實總是摻雜了太多了愛恨瑣碎,如枷鎖一樣冰冷且沉重,叫人覺得無趣,覺得難以忍受。

她最後還是自己開了小店,並沒嫁誰,也沒和離異的父母哪一家生活。

就像現在,她都嫁了人了,媽的還得自己過。

賊老天實在可惡。

陸孟早上氣哼哼醒過來,很快從床上驚坐起。

她想起了自己昨晚上約了獨龍,結果被烏麟軒給哄睡著了……

陸孟朝著外麵一看,天色還沒亮透,屋子裡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烏麟軒還在睡。

陸孟連忙起身,獨龍可彆是等了她一晚上吧?

紅豆粥害人啊!

陸孟怕吵醒烏麟軒,從腳底的地方掀開被子,正要下地,看到烏麟軒腳腕上麵猙獰的咬痕。

陸孟心中咯噔一聲,這些咬痕看上去上藥了,但是沒有包紮,已經紅腫起來了。

陸孟看著都覺得疼,伸手去碰了碰,那一塊的皮膚很熱,會不會感染?什麼東西咬的……

“你去哪?”烏麟軒醒了,眼睛半睜,眯著眼看著陸孟,聲音有些啞地問:“方便?”

陸孟點頭,從自己散亂的長發之中,看同樣長發散了滿枕的烏麟軒。

她指了指烏麟軒的腳腕,說:“什麼東西咬的?”

“狼。”烏麟軒說。

狼不就和狗差不多?

陸孟心說這世界也沒有狂犬疫苗能打,被狗咬了會得狂犬病瘋狗病吧?

但是很快陸孟又想到,不管是狼還是狗,都和烏大狗是一個品種。

同類咬到也沒關係的。

烏大狗瘋狗病早已經深入骨髓,不在乎再添兩個牙印了。說不定咬到烏麟軒的那個狼兄沒死,從此能被烏大狗傳染瘋狼病,成為狼王。

陸孟把被子拉著,把烏麟軒的腳蓋上了。

陸孟說:“我去方便,你接著睡。”

陸孟下地,找了床頭不遠處的衣服正要穿,門口有婢女出聲詢問:“王妃,需要奴婢們伺候嗎?”

陸孟嚇一跳,心知應該是鎮長家的奴婢,立刻出聲道:“不需要。”

她自己把衣服穿上,先去方便。而後在洗漱間裡麵聽了一會兒裡屋的動靜,烏麟軒沒動靜,應該又睡了。

她推開洗漱間的後窗戶,朝外探頭,準備找獨龍,然後就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砸了腦袋。

陸孟抽了口氣,看了一眼掉地上的是個青桃兒。

陸孟捂著自己的嘴,抬頭順著東西投擲來的方向一看——獨龍果然蹲在樹上,一臉幽怨。

陸孟連忙鬆開手,臉上堆上歉意。

獨龍麵無表情,陸孟隔著這麼遠,都能看到他眼下青黑。

陸孟連忙又雙手合十連連作揖,這件事確實是她辦的不地道。

陸孟又跟獨龍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去前麵說,獨龍這一次點了點頭,然後陸孟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把窗戶給關上了。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烏麟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後。

像個鬼似的!

陸孟嚇得張了張嘴,然後喊到:“你走路怎麼都沒聲兒?!不是在睡覺嗎!”

烏麟軒淡定地從陸孟身邊路過,走到恭桶旁邊開始解褲子。

一邊解一邊回頭看著陸孟,又順著她看向了關閉的窗扇,那意思很明顯——不是來方便嗎?

陸孟表情稍微有一些扭曲,很快恢複正常轉身出了洗漱間。

然後她就又放了獨龍一個鴿子,因為烏麟軒看她看得太緊了。

從早上起來開始,陸孟就根本沒有機會離開他的視線,無論陸孟做什麼烏麟軒都跟著,還都跟得合情合理。

要不是這世界不是什麼玄幻,陸孟甚至都要懷疑烏麟軒有什麼讀心術了。難道是知道她要跑路了?

烏麟軒當然是不知道的,他隻是心中很不安。

昨天又是受傷又是疲憊導致的他的腦子不太好使,今天早上一睜開眼他就自動把昨天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然後烏麟軒發現,他的王妃這一次原諒他未免太快了。

從前就隻是因為一點點小事,在烏麟軒看來根本就不算事情,他的王妃都會揪著不放一直到他妥協為止。

可這一次,陰差陽錯地將她陷入匪窩這麼多天,她都開始自己謀劃著要跑了,知道事情是他策劃的,她竟然這麼輕易就原諒他了?

難道是因為她嚇壞了?

可他的王妃昨天麵對那麼多的屍體堆成的山,親手扔的火把,晚上還能喝得進去紅色的紅豆粥。

她很顯然沒在怕的。

她沒有害怕卻又這麼輕易地原諒了自己……按照她的性子,除非她愛自己愛得發瘋。

他王妃的這種性子,是不會愛一個人愛到發瘋的。

就算昨天烏麟軒終於窺見了一點點,他的王妃也終於承認了一點點,對他的喜歡。

但烏麟軒覺得那也是基於自己能夠給她,她想要的東西。

烏麟軒脫離了昨天那種狀態,習慣性腦子又自己動起來,把一切都深度剖析,剖析之後他覺得他的王妃沒有原諒他。

沒有原諒他,卻不鬨也不彆扭……就是想要迷惑他。

尤其是今天早上她單獨找獨龍的做法,讓烏麟軒的心中疑竇叢生。

於是烏麟軒一整天,都沒有讓陸孟離開他的視線。

獨龍等得花都要謝了,甚至覺得他的主子是在耍他。

鎮長家裡麵沒有多麼豪華,一些吃食也不是多麼可口,但是比土匪窩子要強了不知多少倍。

那些土匪連帶土匪窩子一起被付之一炬,鎮長今天一整天都在辦公務。

家裡麵鎮長夫人招待著眾人,和自己的女兒重逢,從昨天晚上一直哭到今天早上,兩隻眼睛腫得像兩個熟透的蜜桃。

陸孟愣是沒看出來鎮長夫人長什麼樣。

不過那些從山上下來的苦命女,包括那些苦命女生出來的幾個孩子,現在全部都在鎮長的家裡麵。

陸孟跟著烏麟軒去外麵轉了一小圈,受了一群人的叩拜,趕緊回到了屋子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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