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仁又吧嗒了一口,這才彎腰在地上磕了磕煙鍋子。
“頌川這孩子真是個不錯的,我覺得他對咱豆子也像是真心的。”楊氏說道。
劉景仁“嗯”了一聲,又將平時豆子被人欺負的時候,王頌川挺身上前的事說與了楊氏知道。
“好,好”,楊氏連道了好幾聲“好”,之後又說道:“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豆子上回嫁的那董家,可真不能說差了,當時多少人羨慕眼紅,但是後來呢?還不是一樣吃足了虧,一天的好日子都沒過上。
這王頌川不管論家世還是錢財,自然是不能與董府相比的,隻是他可貴的地方,是能夠真心地對豆子好。
如果他的家族還沒有敗落,他還是那個衣食無憂的少爺,楊氏反倒不放心將豆子交給他了。
假設真的成了事的話,不怕他啥都沒有的。她與劉景仁如今也都四十多的人了,還有幾天不到五十?過不了幾年,就算是想乾,也乾不動了。家裡又沒個兒子繼承,四個閨女,也都不惦記這點家業,到時候,他們又能交給誰?
這魚塘是蓮子辛辛苦苦開創的不假,但是隻怕要給她做陪嫁的話,她也是不要的。
豆子無依無靠的,如若以後真的嫁給了這王頌川,這兩個魚塘,索性就交給他們罷了。兩人都在這邊時候不短了,對魚塘的那些活兒,也都熟悉了。
“行啊,明兒問問豆子,要是她說行的話,就趕在年前將事情定下來吧。”劉景仁說道。
楊氏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便答應了一聲,一口吹熄了燈,上炕睡覺,明兒還要早起趕路。
次日一早,楊氏便早早地起來了,到灶間去做早飯。
她剛刷完鍋,便見豆子也起來了,一邊抿著頭發,一邊進了灶間。
“等會兒我溫了水你再洗臉吧。”楊氏說道,八月的天氣,早上的涼水雖說不是太涼,但也是絲絲透骨。
豆子答應著,便開始幫楊氏淘米做飯。
楊氏看著她一副淡然的樣子,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豆子啊,昨天晚上王頌川來過了。”
豆子“嗯”了一聲,那時候她還沒睡,自然是知道的,好像在這裡待了不短的時間才走。
“你覺得這小夥子咋樣?”楊氏又問道。
“還不錯吧。”豆子說道。
想到那日,她嚎啕大哭,他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又憂慮又焦躁的神情,豆子便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不過說來也怪,她那日真的不知是怎麼的,竟然對著他就大哭了起來,還哭得十分安心,絲毫也不怕被他嘲笑。
“笑啥啊?”楊氏見豆子竟然一個人偷偷地笑了起來,也笑著問道,心想她心裡應該也是對那王頌川滿意的,最起碼,不討厭。
“哦,沒啥。”豆子說了一聲,便走出去,在樹根下,將淘米的水給倒了出來。
楊氏等她進來了,又說道:“昨兒晚上,頌川和我還有你爹說了,說是想向你提親。”
豆子聞言,手中的動作停下了,楊氏看到她剛剛的微笑也瞬間凝固在了嘴角。
“你願意嗎?”楊氏問道。
豆子回過神來,將淘淨的米下到鍋裡,說道:“我不願意。”
“為啥啊?”楊氏對她的回答感到很意外。
看她的樣子,對王頌川也像是中意的,隻是,為何又說不願意了呢?
“豆子啊,你彆看頌川現在是沒什麼錢,也沒什麼能耐,但是你爹說了,他卻是養魚的一把好手啊,如果將魚塘交給他的話,隻怕不比現在差。並且,我見他也是真心的,以前還幫過你這麼多次,你真的不願意?”楊氏遊說道。
但是豆子還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直接拒絕了楊氏的提議。
雖然楊氏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拒絕,但是隻要她拒絕了,她便定然不會再逼迫於她。
經過這件事,好似豆子的好心情都被驅散了一樣,一直到吃完飯楊氏離開的時候,她臉上都不再見笑容。
楊氏畢竟是帶著擔憂離開家的,豆子竟然不願意,她心裡著實是感覺可惜。
她現在求的,不是多麼有錢有勢的,隻要能對豆子好,能安安穩穩地過舒心的日子,便也就圓滿了。
看著楊氏乘坐的馬車離開,豆子在門口站了許久,這才轉身進了家門。
就算她成過親,就算她和離過,但是那又如何?就算她這輩子獨身終老,也絕對不要虛假和憐憫。
這邊楊氏帶著蓮子和栗子,到了城裡之後,栗子直接回了自己的鋪子,而蓮子則和楊氏一起回了點心鋪子。
關於栗子和虎子的親事,最後還是沒有達成共識,栗子隻是打著哈哈,說是以後再說吧。但是她這以後,誰知道究竟能拖到什麼時候。
不過楊氏也漸漸地想開了,蓮子今年就能嫁了,到時候,家裡可真是冷冷清清了,她一個人守著鋪子也著實是沒意思。不如再留栗子一兩年,也算是心裡有個念想。
至於虎子那邊,著急的話,就讓他們急去吧。
次日正好是集,一大早的,楊氏先囑咐蓮子好好地照看著鋪子,隨後自己出去買菜。
蓮子在鋪子裡坐著,就在她心裡盤算著楊氏差不多該回來的時候,突然見一個婦人上門來了。
“嬸子在嗎?”那婦人問道。
這人蓮子不認得,見她身上穿著藍色棉布大襟褂子,下麵是一條灰色裙子,露出繡著碎花的褲腳,頭發用布巾包著,胳膊上還挎著一個竹籃子。
“你是找我娘嗎?”蓮子問道。
那人打量了蓮子幾眼,忽然笑道:“你是蓮子吧,長這麼大了,都不敢認了。”
蓮子見是個熟人,雖然她不認得,但是還是讓了進來,說道:“我娘出去買菜去了,多半馬上就回來了,您先坐會兒吧。”
這婦人不是彆人,正是那日要與豆子說親的張嫂子。
忙活了一整個中秋節,雖然她心裡記掛著這事,但是一想到楊氏家裡蓮子在定親,她必然是沒空的,因此便趁著這回來趕集的時候,來找她說一說。
她剛坐下,便見楊氏回來了。
“哎呦,嬸子,回來了啊。”張嫂子立馬起身說道。
楊氏認得她,忙笑道:“是她嫂子來了啊,快坐快坐。”說著,楊氏又給她的茶碗裡添滿了茶。
張嫂子坐下了,又喝了口茶,兩人寒暄幾句,張嫂子這才說道:“嬸子啊,我來找你啊,實則是有事和你說。”
“啥事啊?”楊氏笑著問道,她在村裡的口碑不錯,因此楊氏見了她,自然是要熱情相待。
張嫂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家豆子如今還待嫁呢,所以啊,就想給說門親事。”
又來個說親的,最近好像給她家閨女說親的不少啊。
“哪家啊?”楊氏又問道,雖然不太有可能同意,但是聽聽還是不為過的。
張嫂子接著說道:“是我娘家的侄兒,去年死了媳婦,想再找個。他也在城裡做點小買賣,隻是不如你這鋪子好罷了。”
她說著這話,見楊氏並沒有問什麼問題,於是又說道:“雖然不比你們家富裕,但是好在人是極好的,對媳婦也好。我就想啊,咱們女人家,可不就是圖個平安穩定嘛,男人體貼日子過得舒心也就行了,嬸子你說是不是?”
楊氏自然是笑著點頭說是,在她心裡,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嬸子,你覺得如何?”張嫂子又問道,“要是覺的還行的話,我就先帶你去看一看。”“要不這樣吧”,楊氏說道,“這事兒我也做不得主,關鍵還是得看豆子的意思,等我問過她的意思,再和你商量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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