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2 / 2)

沈明淵充滿怨念地看了她一眼,忍著疼穿好衣服,繼續給她當司機。

盛鈺吉讓他送自己回了家,路上兩人順便找了個地方解決晚餐,回家時已經到了八.九點,但四哥還是沒回來。

彆墅這麼大,卻隻有她一個人,冷清得不行。

她洗了澡,換上睡衣,窩在溫暖的被窩裡捧著iPad看電影,不知不覺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正好聽到外麵有車聲,鞋都沒穿,踩著地板跑到陽台,往外一看,隻來得及看見四哥遠去的車屁股。

怎麼天天那麼忙呢……

要是她有錢就好了,給他投十個八個億的,所有活兒都請人去乾,四哥就專門留在家裡陪她。

已經到了四月,晚春,天空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空氣有些悶熱。

盛鈺吉揉著頭發,懨懨地回了房間,倒頭往床上一躺,看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幾分鐘她又爬起來,回到陽台上,蹲在一張小桌前。桌上擺著一個亞克力材料的小箱子,箱子裡裝滿了淡藍色啫喱狀的膠體,膠體裡有許多彎曲的隧道,黑色的小螞蟻就在隧道裡穿行,搬運她喂給它們的金槍魚碎屑。

她盤算了一下時間,已經到了最後幾天,必須趕緊替換,否則會跟第一次一樣,毫無征兆地暈倒。

殺螞蟻雖然可以降低罪惡感,但是次數太頻繁,一隻螞蟻的壽命才幾個星期,時不時就要換一隻。

能不能找一隻壽命長點的,一勞永逸?

反正她隻需要撐到明年就行了。

盛鈺吉在螞蟻工坊裡搜尋起來,一隻體型比工蟻大許多的兵蟻爬過她的視線,腦袋很大,有發達的上顎,體格看起來就很結實。

她特地用手機搜了搜,得知兵蟻的壽命能達到兩百天,特點是強壯英勇,會在外地入侵時保護蟻穴。

這個似乎不錯,兩百天正好夠她用,之後不必再找續命對象,免得殺生。

盛鈺吉決定就它了,拿來小鑷子,打開塑料蓋,小心翼翼地把那隻兵蟻夾出來,放在一張麵巾紙上。

兵蟻果然凶猛,鑷子一鬆開,就揮舞著強壯的上顎橫衝直撞。

盛鈺吉在心中說了聲抱歉,合攏紙巾,手指微微施力,感覺到有某樣東西碎了,接著便暈倒在地。

每次都要暈,她都習慣了。醒來後拍拍衣服站起身,打開紙巾觸碰螞蟻的身體。

對方的一生衝進她腦海裡,令她見識到一個完全不同的、奇妙的螞蟻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這隻兵蟻將在明年一月份死去,到了那時,她應該也跟四哥攤牌了。

盛鈺吉把蟻屍埋去花園裡的小墳墓中,跟它的同伴在一起。

之後回房間換衣服,打算去學校上課,卻總感覺有股莫名的燥鬱之氣在血管裡湧動,仿佛藏著一頭力量極大的猛獸,隨時預備著衝出來。

她以為是兵蟻的力量比工蟻更大造成的,特地調整走路和拿東西時的力度,又灌了杯降火的菊花茶,才背上包出門。

出門遇上了早高峰,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輛出租車,開到一半時,有人想上來拚車。

這種事很常見,盛鈺吉也從不在意,拉高口罩玩手機就好了。

可是今天的乘客上車坐在她旁邊後,她身上的汗毛隱隱立了起來,宛如一隻遇見敵人的刺蝟。

乘客身材有點胖,坐得不舒服,往她旁邊挪了挪,忽然聽到“哢擦哢擦”的磨牙聲,轉過臉一看,嚇得吸了口冷氣。

盛鈺吉正憤怒地瞪著他,眼睛大得驚人,眼白裡滿是紅血絲。

“彆過來!”

這是她的地盤!

她齜牙低吼。

那人瑟瑟發抖,連忙挪去角落裡,抱著自己肥胖的身軀縮成一個小可憐。

盛鈺吉獨自享用寬敞的座位,舒服地伸展開手腳,腦袋不自覺的在椅背上蹭動,企圖把自己的氣味留在上麵,宣布主權。

乘客一到目的地,飛快付錢逃難一般的下了車。司機隻顧開車,沒注意到兩人之間的異常,繼續把盛鈺吉送到學校。

程深已經在實驗室等她,今天測試的是運動解壓,他從體育室拿來一副羽毛球拍,要跟她打羽毛球。

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飛來飛去,盛鈺吉打了一會兒忽然停下,抓著羽毛球放在鼻前嗅了嗅,然後伸出舌頭往上麵一舔,塞進口袋裡。

歸她了。

所有沾上她氣味的東西,都是她的,誰也彆想搶走。

“……你在做什麼?”程深看不清她的動作,站在對麵問。

她沒說話,目光已經對準放在一旁裝滿羽毛球的長紙筒。

程深覺得奇怪,拎著球拍走了過來,“球是在你這裡吧,怎麼不打了?累了嗎?”

“站住!”

盛鈺吉看著他的跨過邊界線,一股領地被侵犯的憤怒感蹭的一下躥上心頭。

程深停下腳步,滿臉困惑。

“你怎麼了?我是程老師啊。”

她從來沒用過這種口吻跟他說話,像把他當成敵人一樣。

盛鈺吉憤怒歸憤怒,理智尚存,聽見他的話心頭一鬆。

對啊,他是她的程老師,自己的東西當然可以進她的領地。

她走到他身邊,抬起手豪邁地勾住他脖子,伸出舌頭一舔,在他白淨的臉頰上留下自己的口水,然後才放行。

“進來吧。”

程深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驚得拍子都拿不住,捂著臉後退。

“你……你……”

她歪著頭,不解地看著他。

“我怎麼了?”

程深羞憤到近乎崩潰,驚慌失措地看向窗戶,生怕有人撞見剛才那一幕。緊接著奪門而出,一連兩三個小時都沒回來。

莫名其妙,隻是被打上印記而已,有那麼震驚嗎?

盛鈺吉百無聊賴地揮著拍子,嗅嗅這裡又嗅嗅那裡,很快就把整個實驗室都圈成自己的領地。

中午時分,學校派人過來通知她,說程深回辦公室的時候摔了一跤,摔破了膝蓋,不能來上課了。她便換掉運動服,去學校食堂吃飯。

《盛世家族的繼承者們》改成直播後,盛家人到哪兒都被人圍觀,在學校更是如此。

本來還有個盛曉婉給她分擔火力,但是盛曉婉公布戀情和公司後就沒在學校出現過了,於是盛鈺吉很苦逼地成了唯一的中心。

偌大的食堂擠滿了人,要麼在偷拍她,要麼在明目張膽地拍她,還有人拿著手機上來要求合影。

她垂眼看著對方踏進自己領地的腳,腦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欲望——真想一口咬斷這位不速之客的脖子。

幸好臨到關頭她還是忍住了,隻是再也沒辦法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待下去。

反正程深下午也上不了課,不如回家。

盛鈺吉把才吃了幾口的飯菜往垃圾桶裡一扔,快步走出食堂。

學生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好奇心起,一窩蜂地跟出去,人數越來越多。

等她走到校門口時,後麵已經有支好幾百人的隊伍。

“盛同學你好,我是音樂係的,我叫XXX……”

有個不長眼的男生企圖複製趙明倫的路,主動上前與她結交。

看著那張陌生且令人毫無興趣的臉,盛鈺吉抬手就是一拳,將他打翻在地,鼻血長流。

學生們驚呆了,捂著嘴齊刷刷地吸了口冷氣。保安聽見動靜走過來,問出了什麼事。

無數嘈雜聲衝進盛鈺吉的耳朵,吵得她心亂如麻,格外煩躁。有人去扶那位男生,也有人伸手來拉她。

兵蟻的天性在她身體裡躁動,令她感覺自己被侵犯,於是回頭又是一拳。

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靠近她,全部後退,向保安求助。

就在這時,校門外駛進一輛香檳色的高檔商務車,車窗降下,露出盛曉婉驚訝的臉。

“老七?”

公司的發展如計劃中一樣,特彆順利,盛曉婉今天是來學校辦理休學手續的,打算將所有精力都放在公司上,等盛建國死了再拿學曆,不料碰上如此瘋狂的一幕。

大家看見她宛如看見救星,紛紛圍過來解釋。

盛曉婉好不容易弄清楚前因後果,就看見盛鈺吉的身體晃了晃,竟然暈倒在地。

學生們被嚇到了,一個個都滿頭霧水,實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害怕連累自己,扶都不敢去扶。

盛曉婉下了車,走到她麵前摸摸她的額頭,發現體溫有點高,但又不像發燒。

以前老七很喜歡混夜店,該不會吃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才導致情緒失控和暈倒吧?

盛曉婉眼珠子轉了轉,斜眼瞥著盛鈺吉,對方昏迷不醒地躺在她麵前,而眼下周圍隻有她是她的家人,有資格帶走她,這隻意味著一件事——老七終於落在她的手裡。

她暫時得到老爸的寵愛又怎麼樣?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

盛曉婉心情大好,卻裝出緊張的樣子站起身,對所有人說:

“老七可能是生病了,我現在要帶她去醫院。被她打傷的人麻煩大家幫忙送去醫務室,我會讓人過來進行賠償。”

學生們見她這樣說,都放下心,感歎幸好她來了。

盛曉婉則讓自己的司機和保鏢將人抬上車,半路改道沒去醫院,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家。

她住得是一套高檔酒店式公寓,三百多平米,安保做得很好,基本處處都有監控攝像頭。

進門後她讓人把盛鈺吉抬去臥室,打發走他們,見她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就關上房門,在客廳打電話。

幾分鐘後,盛鈺吉揉著太陽穴睜開眼睛,渾身上下的關節都無比酸痛,像是大病一場。

看清周圍的陌生環境,她愣了愣,不知身處何處。

她摸摸床單,嗅到一股讓她很不喜歡的香味。打開床頭櫃,裡麵有個紅色的大盒子,盒子裡擺放著一整套東西:皮鞭、手銬、口塞肛塞、還有一隻小海豚造型的橡膠物。

盛鈺吉拿起小海豚,按了下上麵的按鈕,它就在她手中嗡嗡的震動起來。

她不傻,知道這些是什麼,越發好奇這房間到底是誰的,私底下玩得還挺開。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就在另一邊的床頭櫃上,擺放著盛曉婉的相框,照片上她笑得甜美溫婉。

居然是老六的房間。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打電話的聲音,盛鈺吉企圖出去,卻發現房門被反鎖了,隻好把耳朵貼在木門上。

螞蟻能夠感受到聲波的震動,使得她每個字都聽得格外清晰。

“你們馬上過來,按照我說得辦,不許被任何人發現,否則一分錢也彆想拿到。”

盛曉婉聲音冷酷,與平時截然不同,說完掛斷電話朝臥室走來。

盛鈺吉連忙退回床上,想繼續裝暈倒。

走到一半時手機響了,盛曉婉停下來接電話,於是她又回到門邊繼續聽。

“我知道,貸款方麵我會儘快還上,你讓叔叔阿姨不要擔心。”

“飛凡,你難道不相信我嗎?我跟衛琛隻是合作關係,對你才是真愛。等公司上了市,找合適的時間轉手一賣,我們就能淨賺上百億,你舍得錯過這個機會嗎?”

“遺產當然也是重點,我是盛家的一份子,有權利繼承,為什麼不能爭取?”

“我好傷心,你寧願信彆人也不信我?究竟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真的沒有把你當成墊腳石?”

盛曉婉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電話那頭的陸飛凡連忙安慰,似乎還承諾了什麼,她才止住哭聲。

“這可是你說的,以後彆反悔……我還有事,改天再說吧。”

“當然不是跟衛琛在一起,人家有小嫩模陪,你少疑神疑鬼。”

她好不容易才安慰好陸飛凡,放下手機打開房門。

盛鈺吉站在裡麵衝她笑,揮揮手裡的肛塞。

“六姐,晚上好呀。”

盛曉婉又羞又怒,劈手奪過來,放回床頭櫃裡。

“你乾嘛亂翻我的東西。”

“我也不想翻,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門還被反鎖了,是人都會到處搜查一番吧,萬一是被壞人綁架了怎麼辦?”

她嘴角抽搐,儘量扯出一個和以往一樣溫柔的微笑。

“怎麼會是壞人?我是六姐啊,去學校看到你暈倒了,才特地把你帶回來的。”

“暈倒為什麼不送去醫院?”

“我們是公眾人物,知名度高,動不動就去醫院容易被媒體拿來做文章,爸爸最討厭看到我們上新聞了。”

盛鈺吉沒說話,視線像探照燈一樣她身上掃來掃去,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內心。

盛曉婉這段日子可謂是春風得意,無數人誇她天資聰穎,是商業天才,有望超過父親盛建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竭力告誡自己,取得成功之前不能飄,可還是忍不住飄了。已經開始幻想老爸後悔莫及,把所有財產都傳給她的畫麵。

然而此刻與老七麵對麵,她終於清醒過來。自己雖然厲害,可是兄弟姐妹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即便離成功隻剩一步,那也是隨時都可能跌落萬丈深淵的一步。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要是不舒服的話,我叫私人醫生過來。”

盛曉婉決定先安撫好她再說。

盛鈺吉搖頭,“不用了,我要回家。”

她麵露難色,“現在嗎?恐怕不行,你在學校打傷了兩個人,我聽說記者已經堵到家門口去了,就等著你回家呢。”

“那我手機呢?把手機給我。”

盛曉婉故作詫異,“你手機丟了嗎?我沒有看見,可能被哪個學生撿走了吧……”

她拉著她的手在床邊坐下,聲音溫柔有耐心。

“老七你彆著急,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人幫你找。你好好在六姐這裡休息,等風聲過去我再送你回家。”

盛鈺吉其實不急著走,她難得深入對方的生活,應該趁這個機會多找一些她的把柄,到時候還保不準是誰玩誰。

不過她有些放心不下四哥,提出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他報平安。

盛曉婉道:“我已經跟他說過你在我這裡了,他現在應該在工作,咱們彆打擾他。”

她越遮掩,盛鈺吉就越起疑。之後是盛曉婉拚命催她睡覺,端來一杯熱牛奶給她,說是可以安神。

她嗅了嗅,裡麵有股苦澀的藥味,於是沒有碰,隨手放在一邊說待會兒喝。

盛曉婉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給她做夜宵洗水果,甚至在房間裡點熏香。

盛鈺吉一概不上當,去客廳躺著看電視,指使她把自己的鞋都刷了,又說想吃距離這裡足有二十多分鐘車程的一家餐廳招牌菜,讓她去幫自己買。

盛曉婉幾乎成了她的洗腳婢,知道她故意使喚自己,為了計劃卻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拿著錢包打開門。

門外站著三四個人高馬大的陌生男人,手裡拿著繩索和麻布袋。

盛曉婉回頭衝她冷笑,讓出路。那些人便衝進來,要把她塞進麻袋裡。

盛鈺吉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以攻為守,一人單挑四個壯漢。

眼看她占了上風,忽然感覺腰後一陣冰涼,宛如被注入了什麼東西。反手一摸,拔下一根空掉的針管。

他們給她打了麻醉劑!

意識到這一點後,身體已經變得遲鈍起來,勉強往前走了幾步,一頭栽倒在地。

“快,把她弄出去。記住,今天的事對誰也不能說,規矩你們知道的!”

盛曉婉低聲吩咐,男人們把盛鈺吉裝進麻布袋後,又將家裡所有攝像頭拆掉踩壞,刪除電腦和手機裡的監控視頻備份。

接著她若無其事地出了門,開車去城市的另一邊給盛鈺吉買招牌菜。

男人們則在她的公寓多留了十分鐘,等她的車影消失才出發,乘電梯去地下停車場,把盛鈺吉塞進一輛麵包車,揚長而去。

淩晨一點,盛曉婉拎著熱氣騰騰的招牌菜回到家,開心地喊老七,看見家裡的狼藉後故作驚慌失措,打包盒從手中滑落,灑了一地的湯。

她大聲尖叫喊來保安,說妹妹失蹤,極有可能被人綁架。

保安要幫她報警,她製止,說報警會引來記者,老七生死未定,要是被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恐怕會更加危險。

保安無計可施,她則當著他們的麵,摸出手機打電話給盛安妮,六神無主地對她說了這事。

盛安妮在家裡帶孩子,聞言激動起來,叫她彆害怕,自己會聯係上所有家人想辦法找到老七,一定能讓她回家。

盛曉婉連聲道謝,掛斷電話後讓保安看著現場,獨自去衛生間洗臉。

妝容早就被眼淚弄花了,她看著鏡子裡眼睛紅腫的自己,勾起一抹冷笑。

她不怕他們把老七找回來,找回來又怎樣?反正到時她一輩子都當不了正常人,拿什麼跟自己爭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