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盛建國去世,他正式奪權,到時他們將失去反擊的機會。
所以爸爸活著,他們就有機會。爸爸死了,一切就完了。
盛昌華已經掌控全局,他們根本沒辦法繞過他見到盛建國,隻能暫時委曲求全,假裝加入他的陣營,換取一點點信任。
盛如初把自己的想法解釋給盛鈺吉聽,後者很擔心偽裝被二哥識破,導致情況變得更加嚴重,但是也很清楚,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她咬著嘴唇,握緊他的手。
“我跟你一起。”
盛如初堅定的目光籠罩著她,大手牽著她下了樓,找到保鏢提出要求。
保鏢打電話給盛昌華,接通後說明了情況,盛昌華要他接電話。
盛如初拿過手機,“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我要見爸爸。”
“老四你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指使你做事?讓你留在彆墅,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啊。”
盛昌華的聲音並沒有變,聽起來的感覺卻截然不同,猶如惡魔藏在麵具下,衝他們露出危險的笑容。
盛如初道:“你不用再隱瞞我,我已經知道你所做的一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二哥,我跟老七不在乎什麼遺產不遺產,你喜歡儘管拿去,一分錢都不用給我們。我隻有一個願望,讓我見爸爸最後一麵。”
盛昌華沉默了很久,忽然嗤笑一聲。
“嗬,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嗎?”
盛如初平靜道:“我知道,我是私生子,但我身體裡仍然流淌著他的血液,對我來說他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行,那我就圓了你們父慈子孝的夢。”
盛昌華語氣涼薄,似乎討論得根本不是自己的家人,“但是我們得醜話說在前頭,等你們見完這一麵,盛家的一切都跟你們毫無乾係。”
盛如初沒有遲疑,一口答應下來,與他約定好明天中午在醫院見麵。
手機還給保鏢,兩人又上了樓,001維持離開時的站姿,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他們。
盛鈺吉壓力大,坐在床上習慣性地往001身上一靠,把他當成一個大抱枕,趴在他肩上問:
“明天跟他見麵後,該說些什麼?”
盛如初也在思考,這是唯一的機會,不能馬虎對待。
最要緊的肯定是確認盛建國是否還活著,如果活著的話就儘量把盛昌華的所作所為告訴他。讓他看清局勢,這樣才有翻盤的可能。
當然他都住了院,身體情況應該不大好,盛昌華也有很大的概率限製他的人身自由,讓他無法聯係外界。
這時他們就得親自出馬了,盛建國二十歲出頭時就創立了盛世集團,當時拉了不少朋友投資,幫助他一起經營。
轉眼五十年過去,那些朋友大多退休不再任職,但手裡掌握著相當可觀的股份,在集團內部也有說話權。
要是他能把他們都聯合起來,那麼哪怕盛昌華接管集團也不怕。
不過他很擔心,盛昌華做事細心周全,會不會早就把那些人給收買了?
思索良久,他抬起頭。
“老七,明天你不要去。”
“啊?”
“你去找沈明淵,儘量獲取二哥犯罪的證據,包括他囚禁我們的事實。要是我出事了,你就把那些證據放到網上,並且報警,起碼可以利用大眾輿論為自己爭取逃跑的機會。”
“你懷疑……他會殺了我們?”
盛如初苦澀地笑了笑,“這是最壞的打算。”
“可是我們說好了不分開的,你怎麼可以這樣?”
她撲過去抱住他,緊緊依靠在他懷中,恨不得與他融為一體。
盛如初抬起手,歉意地撫摸她的背脊。
“對不起,怪我沒有能力,隻能做到這麼多。”
“四哥……”
盛鈺吉鼻子發酸,咬著嘴唇不想哭,但眼淚依然無聲無息地浸濕了他的襯衣。
盛如初托起她的下巴,溫柔地幫她擦乾淨眼淚。
“不知道明天過後我們還有沒有見麵的機會,有句話你要永遠記著‘四哥愛你,如果有來世我還想給你當哥哥’。”
“不……”她拚命搖頭,攥緊他的衣擺不肯鬆手,“我不要來世,我就要這輩子。”
“老七……”
盛如初本想訓斥她不懂事,然而一聽到她哽咽的哭聲,就什麼話都說不出,隻想永遠抱著她。
她的身體那麼小,腰那麼細,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他真的好想一輩子都陪著她、保護她。
兩人靜靜地擁抱在一起,宛如連體嬰,盛鈺吉時不時抽泣一下。
001站在床尾,以一種平靜到詭異的表情看著他們,眼睛就像倆個攝像頭,漠然地記錄下一切。
盛如初注意到他,拍拍懷中人的肩。
“要是我不在了,001就是你的,他會代我保護你。”
盛鈺吉眼淚汪汪地回頭看了眼,徹底地嚎啕大哭起來。
“我不要他,我要你……”
盛如初用力抱住她,一顆心都快化了,恨不得回到當初老爸將她交給自己的時候,直接撇下一切帶她遠走高飛。
“我一直夢想著將來有一天,我可以在海邊蓋一棟房子,不要請什麼國際知名設計師給我設計,就是簡簡單單的木頭房子。我和喜愛的人住在裡麵,穿最樸素的衣服,吃最樸素的飯。白天遊泳、捕魚,傍晚在沙灘看日落,夜裡就躺在木頭床上,聽海浪歌唱……”
盛如初的視線落在窗外的樹梢上,輕輕哼起一首歌,沒有歌詞,隻有溫暖清越的音調。
盛鈺吉聽著他的歌聲和心跳,忘記所有煩惱,不知不覺睡著了,柔嫩的臉上殘留著淚痕。
夜深,房間裡響起輕微的鼾聲。
盛鈺吉悄然睜開眼睛,躡手躡腳地溜出房間,來到彆墅頂樓。
她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眼,保鏢還在儘忠職守地巡邏,像不知疲倦的機器人。
樓頂有七八米高,以她現在的身體素質跳下去吃不消,不過她上來也不是為了跳樓逃跑,而是想找到之前第一次用工蟻陽壽,勤勞地跑上來打掃衛生時發現的一樣東西。
牆角擺放著一張廢棄沙發,她把沙發輕輕挪開,裡麵赫然有著一個菠蘿大小泥築的巢,幾隻大黃蜂落在巢外休憩。
黃蜂的體型比兵蟻更大,更具有攻擊性,力量強大,且能分泌毒液,人類一旦被蟄,會造成肝腎等器官的衰竭,嚴重可致命。
盛鈺吉沒想過要用它們的陽壽,因此上次看見了也沒清理,反正平常頂樓根本沒人來。
但是這次情況特殊,它們很有可能成為關鍵的轉機。
戴上四哥賽車用的頭盔,把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留一絲縫隙。
她蹭蹭手心裡的汗,屏氣凝神,用鑷子夾住一隻黃蜂,放進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瓶裡,趕緊撤退。
回到臥室的衛生間,她對著燈光欣賞那隻黃蜂,對方在裡麵瘋狂飛舞,不停撞擊玻璃,發出砰砰的響聲。
一直惴惴不安的心在這一刻忽然就有了底氣。
約定好的時間快到了,兩人換好衣服打算出門,001則獨自留在彆墅裡,以免又受損傷。
他們剛下樓他就追上來,赤.裸的胸膛顯示沈明淵來電。
盛鈺吉緊張地看向門外,怕被保鏢發現,盛如初提議,“我去擋住他們,你接完電話再下來。”
“好。”
她和001匆匆回到房間,點開接聽就被沈明淵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好像……受傷了!
“呼……你那二哥真不是東西,居然已經安排人來滅我的口,還好我反應快。”
“滅口?你怎樣了?傷了哪裡?”
“沒事,還能活著見你。不過你得趕快,我懷疑他還有布置。”
“等我!”
盛鈺吉掛了電話跑下樓,對盛如初點點頭。
兩人坐上由保鏢開的七座商務車,向盛建國所在的醫院駛去。
半路橫空衝出一輛黑色越野車擋住去路,一個保鏢下車交涉,還沒走到車旁就聽到自己車內傳出慘叫,兩個同伴被盛如初藏起的水果刀刺中了肩膀,摔出車外。
盛如初幫忙打掩護,盛鈺吉下車就跑。一輛出租車恰到好處地停在她麵前,打開車門坐了進去,轉眼就開沒了影。
保鏢們忍痛要追,盛如初丟掉水果刀冷冷道:
“我跟他約好了十一點見麵,錯過時間你們擔得起責任麼?”
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盛昌華隻讓他們監視二人,沒有給其他的權力。
已經弄丟了一個,追上去說不定還要丟第二個,不如趕快回去複命。
保鏢們捂著傷口,把他重新押上車,繼續朝前駛去。
同一時間,VIP病房內。
盛建國板著臉躺在病床上,年輕漂亮的護士給他喂飯,盛昌華則背著手站在一旁,依舊是西裝革履、儀表堂堂。
長江後浪推前浪,父親老了,他該起來了。
“爸,投資部的人一直建議我們開個董事會,討論一下立新董事長的事情。”
盛建國不說話。
“爸,這是遲早的事,您的身體堅持不了多久,集團需要人打理。”
盛建國冷哼一聲,斜眼睨著他。
“你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是不是?”
他微笑,“怎麼會?在我心中您永遠是盛世集團的主人,我不過是個下屬。”
“算你有自知之明,不過你彆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你的野心了,隻要我還活在這世上一天,董事長的位置就是我的。”
權力握在手中時才叫權力,否則狗屁不值。
活了一輩子,盛建國無比清楚這一點。
“那您就好好養病吧,我明天再來看您。”
盛昌華冷冷地收回視線,走出病房。盛建國的主治醫生拿著一份資料走到他身邊,遞給他看。
他側臉問:“藥已經準備好了?”
“是的,為了以防萬一,我們特意加了百分之三十的量,確保能讓他安然離開。”
“一定要記得銷毀,死亡證明尤其要注意。”
“二少放心。”
他揮揮手讓醫生退下,緊跟著手機震動,保鏢稟告盛如初已經帶到,在醫院的會議室等他。
盛昌華微微一笑,拉了拉領帶,踩著嶄新的皮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