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沈明淵在車禍發生時坐在駕駛位上,受到的衝擊較小,隻輕微骨折,左手打了石膏。

他在什麼時候都能談笑自如,哪怕自己才被人捅一刀。唯獨此時此刻表情罕見地沉重,擔心地看著盛鈺吉。

準備了很久,他才開口,“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在這裡守著,一有消息就叫你?”

盛鈺吉似乎根本聽不見他的聲音,執著地看著手機屏幕,因疼痛而顫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劃動。

沈明淵抿了抿嘴唇,沉聲問:“他是為了救你才受那麼嚴重的傷,你希望也躺到裡麵去,讓他的血白流嗎?”

啪。

手機重重地摔到牆上,屏幕碎成蛛網狀。

盛鈺吉眼睛通紅地瞪著他,“你閉嘴!”

沈明淵抬起手,被她一巴掌拍開。他鍥而不舍地伸出手,最後終於抱住她,用力壓住她瘋狂掙紮的雙手,在她耳垂上親吻。

“不要怕,他還沒有離開你。”

四哥還沒有離開她……盛鈺吉看著搶救室亮著的燈光,一顆惶惶不安的心安靜下來。

她自從醒來就沒合眼過,沈明淵極力勸說她去休息,可她不肯離開,生怕錯過任何關於四哥的消息。

最後沈明淵讓她靠在自己懷裡,半躺在長椅上睡。因沒有洗臉,她蒼白的小臉上還殘留著乾涸的血痂,一向嬌嫩的嘴唇則毫無血色。

沈明淵等她睡著,輕聲叫來護士,要了酒精和紗布,輕輕擦拭那些臟汙。

盛鈺吉起先睡得很沉,忽然皺眉,似乎夢到了不好的事。接著淚如泉湧,手腳也不自覺地掙紮起來,最後又陷入深深的夢境中。

沈明淵完成清潔大業,把臟紗布丟進垃圾桶,抱著她歎了口氣。

難怪她對她四哥死心塌地,對方的確是個狠人。起碼在車禍發生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護住自己的頭,而不是保護她。

盛如初搶救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間醫生都累暈了,不得不出來短暫休息一下補充能量,然後繼續熬夜奮戰。

車禍發生後的第二天晚上,他被送入ICU病房,醫生對他的身體與後腦勺進行修複,使他身體機能能夠在醫療器械的幫助下恢複運轉,但是離醒來還差很遠。

“我們會對盛先生進行觀察,但是他的傷勢你很清楚,實在太嚴重,所以……”

醫生委婉道:“還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

盛鈺吉木木地坐在病床邊,沒有說話。

醫生看了眼沈明淵,走出病房。

盛如初在車禍發生的時候護住了她,用寬闊的肩背承受了所有傷害。這使得他的臉看起來完好無損,忽略慘白的嘴唇與被包成木乃伊般的身體,他的神情就像睡著了。

盛鈺吉趴在床沿,伸手摸了摸他的睫毛,眼前浮起水霧。

警察過來做筆錄,調查車禍的真相。

沈明淵把車禍時的細節告訴了他們,他們要求盛鈺吉也配合調查,於是他去病房叫她,但她不肯踏出房門一步。

警察隻好先收工回隊,盛鈺吉在房間呆坐了一夜,翌日突然一大早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主動找到他們,說清來龍去脈。

警察原以為隻是一場普通的車禍,沒想到居然牽扯到豪門恩怨,態度更加慎重。

盛鈺吉說出自己知道的一切,隻有一個問題。

“你們能不能馬上逮捕他?”

盛昌華膽大包天,冷血無情,對自己的家人趕儘殺絕,她不希望多看到他蹦躂一天。

警察麵露難色,“逮捕令需要足夠的證據指向他就是幕後凶手才能批下來,我們手中隻有你的口供,暫時還沒有任何證據……”

“你們能不能幫我保護好四哥?我有辦法拿到證據。”

警察們交換了幾個眼神,最後隊長點頭。

盛鈺吉回到病房裡,發現除沈明淵和護士外還多了幾個男人,是四哥生前的朋友與公司合夥人。

他們得知盛如初出車禍的事就立馬趕來看他,原以為隻是斷胳膊斷腿,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幾乎沒有醒來的希望。

有個叫林行的忍不住說:“要是科技再進步個幾十年就好了。”

沈明淵問:“你有辦法救他?”

“我們不是在研究智能機器人嗎?已經算是成功了。下一步是仿生人,身體裡一半是機械,一半則是正常人體結構,或許還會涉及基因修改和克隆。如果這項研究完成的話,完全可以把他的大腦移植到生化人軀體裡,成為他的第二具身體。”

把四哥的大腦移植到機器人身體裡?

盛鈺吉想起001,儘管對方外表和人一模一樣,可終究是台機器,怎麼可能代替得了她的四哥。

沈明淵也不相信,林行解釋了幾句,醫生進來提醒。

“探視時間不要太長,病人需要安靜。”

眾人隻好離開病房,四哥的朋友們走了,又剩下他們兩個人。

盛鈺吉也有病房,但是不願回去,坐在ICU外麵走廊的長椅上,通過玻璃看著四哥,想起他說得最後一句話。

他說一年之約取消,他隻希望她過得快樂。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巨大的悲傷吞噬整片世界。

第二天,警方履行承諾,派了一隊特警前來保護盛如初,並且對所在樓層實行監控。

盛鈺吉把四哥交給了他們,自己則與沈明淵一同去了大姐的彆墅,把準備去醫院陪盛建國的她攔在家門口。

車禍的幕後主使一定是盛昌華,他大概以為她仍然沉浸在悲痛中,顧不上其他。

但她將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什麼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十二月中旬,盛安妮又組織了一次節目拍攝。

《盛世家族的繼承者們》這檔節目可謂是風波頻生,它引起了收視高潮,開創豪門直播綜藝的先例,卻又總是停播。

老三盛瀟瀟裸.照事件發生後,節目就被迫停錄好幾期,等風波平息才繼續錄製。

之後盛曉婉公司破產,讓股民和投資人血本無歸,她本人還被逐出盛家斷絕血緣關係,影響特彆不好,盛安妮也不願麵對觀眾們的唾罵,乾脆取消了這檔綜藝。

誰都沒想到,幾個月後節目竟然再次開播了。

不過跟第一期時的熱鬨相比,這期的節目可謂是冷清至極。

盛瀟瀟和盛淩凱在國外,盛曉婉不知去向,盛如初昏迷住院,參加節目的隻有老大、老二和老七。

三人圍坐在餐桌邊,沉默地吃飯,幾台攝像機對準他們,氣氛安靜又尷尬。

盛安妮顧慮重重,如坐針氈,看看老二又看看老七,鼓起勇氣端起了酒杯。

“咳咳,大家難得聚在一起,碰個杯吧。”

兩人麵無表情地拿起了酒杯,在她杯子上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盛鈺吉不善酒力,抿了一口就放下。盛昌華則一口飲儘,放下杯子垂眸看著她。

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在遭遇了那麼嚴重的事情,最愛的人昏迷不醒,怎麼還可以如此冷靜?

他一直隻將老四當做目標,現在看來,老七也不可小覷。

他們的粉絲忠實地守在屏幕外,觀看人數很高,但是感受到現場詭異的氛圍,彈幕數量比之前少了很多。

“我怎麼感覺他們隨時都會拔刀呢?這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 1,最關鍵的是隻來了三個人,我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們沒看新聞嗎?他們爸爸住院了,恐怕在爭遺產,之前的老三和老六就是炮灰。”

“豪門太可怕了,我還是安心待在我的貧民窟。”

盛安妮見場麵又冷了下去,絞儘腦汁找話題。

“額……老二,我聽說你打算投資好萊塢電影,有沒有這回事啊?”

盛昌華穿著西裝革履切盤子裡的牛排,像個英俊優雅的屠夫,目光冷冷地瞥向她,讓她心中一緊,後悔不該隨便開口。

然而下一秒,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隨和的笑。

“是啊。”

盛安妮大鬆一口氣,抓住這個話題聊下去,好不容易糊弄完這頓飯,趕緊回房間。

錄節目的要求是老七跟她提的,說隻要幫忙完成,她就願意把自己的遺產繼承權全部轉讓給她。

她不清楚老七為什麼要提這種莫名其妙的要求,但是對方已經擬好了協議,擺出絕不後悔的姿態,她便樂得占便宜,反正資源都是現成的。

直播就這樣結束了,最後的畫麵是三人各自回房睡覺,彈幕全是懵逼,不知道今天到底播了個什麼。

夜深了,攝影團隊離開拍攝場地各自回家休息,偌大的彆墅除門口的保鏢外就隻剩下他們兄妹三人。

三人都睡在二樓,半夜裡,盛鈺吉聞到窗外飄來一股奇怪的味道,緩緩睜開眼睛,悄無聲息地上了樓。

“二哥,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做這種事,不覺得有損形象麼?”

她抱著胳膊站在門邊,歪頭看向窗邊的人,眼睛裡沒有任何感情。

盛昌華手裡拿著一根三米長的塑膠小細管,一端在他手上連接著一個小瓶子,另一端則通向二樓盛鈺吉房間的空調管道。

瓶子裡裝得是高濃度汽化氰.化.鈉,劇毒,成年人隻要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

在他的計劃中,持續向她的房間輸送三分鐘,使她在密閉的環境下死去。

之後收回細管,處在運轉狀態下的空調會將含有氰.化.鈉的有毒空氣輸送出去,轉化成正常空氣。

那些毒氣則被室外的空氣稀釋,最後了無痕跡。

等翌日醒來,大家隻會看到她躺在床上的屍體,卻不知她是怎麼死的。

作為她的兄長,他可以用給死者安靜清白為借口,拒絕公訴和屍檢,直接把她送去火葬場焚化。哪怕期間出了差錯,她的死因被人查出,他也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如同曾經將情婦分屍一樣。

大概因為上次施行的太順利,導致他這次信心勃勃,萬萬沒想到才剛開始就被目標發現。

盛昌華有瞬間的慌亂,但是很快就恢複冷靜,收起細管站起身,聲音裡竟然還夾雜著關切,仿佛仍是那個沉穩的二哥。

“老七,這麼晚還不睡嗎?”

“我怕我閉上眼睛就醒不來呀。”

“你很擔心自己的安全嗎?放心,這裡絕對不會發生車禍,要是實在害怕,我就讓保鏢上來陪你。”

他的話可以說是讓步,也可以說是威脅。

盛鈺吉並不在乎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個小瓶子。

“我學習成績很差,化學也學得不好,但杏仁味我是聞得出的。二哥,你想置我於死地麼?”

盛昌華的眼神閃爍了幾下,忽然微笑。

“既然你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那我也懶得找借口了。我很好奇,你怎麼能站在這裡?”

他已經輸送了一分鐘,按照正常情況,她已經陷入昏迷了。

盛鈺吉從容不迫地抬起手,展開掌心,上麵躺著一隻黃蜂的屍體。

“因為它。”

盛昌華無法理解她的回答,以為是在拖延時間,走到她麵前低聲道:

“你既然來找我,想必有話說,我們去頂樓聊吧,省得吵醒老大。”

盛鈺吉沒反對,跟他去了彆墅頂樓,注意到他一直沒有丟掉小瓶子,在心底冷笑。

漆黑的夜空沒有半點星光,樓底下路燈亮著,將兩人的臉照得半明半暗。

盛昌華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她,距離不到兩米。

“老七,我知道你心裡恨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山不容二虎,這一天遲早是要來到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死。”

盛鈺吉道:“我不認為那麼多家產隻能一人獨占,哪怕父親再生一百個孩子,分到的錢也足夠我們衣食無憂。”

“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是榮耀,是地位。你年紀小又是女孩,不懂這麼多。可老四是一早就清楚的,所以才對你這麼好。”

“照你這麼說,我是被他當成棋子了?”

盛昌華深情款款,“你不用難過,出生在盛家就必定要承擔這些。而且即便他死了,也不代表你會被拋棄。”

“怎麼說?”

他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手伸進口袋裡,握住瓶口開關。

“我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個競爭對手,就是老大。你知道的,像她這樣平庸的人有什麼資格繼承遺產?老七,你跟我合作吧,現在就把她叫上來,之後的事情交給我處理,盛家的財產將隻屬於我們兩個人。”

盛鈺吉似乎被他說得心動了,轉身往樓梯走。

他猛然出手,從後麵掐住她的脖子,準備把瓶子往她嘴裡塞。

從兩人的體型差距上看,贏的人必定是他。誰知對方就像電影裡獲得神奇力量的主角,抬手一個肘擊撞在他胸口,硬生生撞得他後退幾大步,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瓶子也掉在了地上。

盛鈺吉回過頭,衝他勾起一抹冰冷的譏笑。身體依舊是那副纖細單薄的模樣,卻充滿了讓人畏懼的危險氣息。

她看著小瓶子,輕步走過去。

盛昌華心中大感不妙,忍痛出聲。

“嗬嗬,你比我想象中力氣大,不過剛才是我疏忽了,勸你還是不要亂來,否則就算你僥幸獲勝,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是麼?”

盛鈺吉斜眼瞥著他,不害怕也不慌亂,更沒有誌得意滿,似乎早就料到這一切,隻有輕微顫抖的指尖出賣了她此時壓抑在心中的恨意。

她沒有撿瓶子,而是慢吞吞地伸了個懶腰,雙手舉過頭頂。

當她的手放下來時,盛昌華見到了讓他此生難忘的場景。

他的妹妹,盛家老七盛鈺吉,一個正常到不能更正常的人類,背後竟然出現一對半透明的巨大翅膀,以極快的速度震動著,帶動她腳尖離地。

饒是他生平從未亂過陣腳,這時也忍不住用力揉眼睛,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盛鈺吉飛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我有全身而退的辦法。”

“你、你不是老七……你是誰?!”

盛昌華難以自控地大喊出聲,引得樓下保鏢用手電往樓頂照。

盛鈺吉冷笑一聲,抬腳把他踹到樓頂邊緣,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不是粉嫩的指甲,而是一根漆黑鋒利的毒刺。

“彆過來……彆過來……”

盛昌華大聲呼喚,她毫不猶豫地用刺往他喉嚨上一紮,封住了他的聲音。

他眼睛瞪得滾圓,像要從眼眶裡滾出來,兩隻手用力捂著喉嚨,發出“咯咯”的古怪聲響。最後一腳踏空從樓頂跌落下去,落在草地上的聲音猶如一堆沉重腐壞的肉。

保鏢們已經跑到樓梯口,盛鈺吉回頭看了眼,扇動翅膀飛下樓,從預先打開的窗戶回到房間。

她畢竟不是超人,翅膀放得出來收不回去,趁大家都在關注盛昌華,拿著剪刀走進衛生間裡,對著鏡子把翅膀活生生地剪了下來,為了忍住疼痛不發出聲音,舌尖都被她咬出了血。

蜂類的翅膀很脆弱,隻是一層薄膜,她快速剪碎衝進馬桶,套上一件緊身毛衣,往裡麵塞了很多紙巾止血,然後披上一件厚厚的羽絨服,裝作被吵醒的樣子走下樓,詢問發生了什麼。

翌日,一條新聞轟動了全國。

盛家老二、盛世集團董事長總助理盛昌華,在錄製《家族》節目後,從三樓墜落重傷,已送去醫院搶救。

根據警方調查,現場發現劇毒化學物品,以及黃蜂屍體,盛的血液經過檢測含有大量蜂毒,疑似滅蜂過程中被黃蜂蟄傷,導致掙紮墜樓,更多詳情仍在調查中。

專家在此提醒:野生黃蜂攻擊性極強,倘若發現切勿自行處理,儘快聯係專業殺蟲滅鼠公司,避免不必要的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