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又把身上弄臟了，我想了想還是送到專業的地方來才能洗乾淨。你們不好控製的話，我可以站在旁邊幫忙，你看行不行？”
“好啊。”
盛鈺吉是個十足的顏狗，好看成阿野這樣的男人很少見，她一口答應，拉著001戴上手套，親自動手幫小豬洗澡。
小豬身上全是油畫顏料，據說半夜裡躥進他的書房，把他的畫筆給啃壞了一大半。
脾氣的確如他所說那麼暴躁，洗澡時慘叫聲就沒聽過，吵得人頭皮發麻，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為這裡在殺豬。
挺帥氣的一個人，為什麼要養豬？貓貓狗狗的多好養啊，又可愛。
盛鈺吉裝作閒聊，問他：“你是畫家嗎？”
“不是，興趣愛好而已。”阿野也挺健談，“我以前沒看見這裡有寵物店，新開的？你們三個是老板嗎？”
“是新開的，老板是另一個女孩，我和他隻是來幫忙的。”
“可你好像對寵物挺熟悉。”
“我們當初一起念生物學，也算是半個內行啦。”
“原來如此……”阿野點點頭，又說：“我就住在附近，看來以後要時常光顧，不要嫌我煩啊。”
盛鈺吉一邊擦洗著小豬身上的顏料，一邊笑得很客氣。
“怎麼會？我們感謝你照顧生意還來不及。”
兩人洽談甚歡，盛鈺吉知道這個阿野是單身，帶著寵物一個人住，普通白領，愛好畫畫和電影。
阿野也問起她的家庭和工作，盛鈺吉已經很多年都沒在公眾麵前露過麵，跟顧雲廷結婚也沒有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又想跟他交個普通朋友，就編了個差不多的身份。
阿野似乎信了，還頗為惋惜地說：
“可惜我們不在同一個公司，不然寵物們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先問問你。”
“你到這兒來問也可以啊，我有很多時間的。”
阿野微笑，說了聲謝謝。
小豬被洗得乾乾淨淨，恢複白胖模樣，衝盛鈺吉抬起鼻子哼哼。
阿野結賬，盛鈺吉自作主張給他打了個折，目送他出門。
宋歡歡拎著一袋寵物用消炎藥回來，看見這一幕，路過她身邊時故意笑她。
“犯花癡呢？”
盛鈺吉抬起頭，“我看風景。”
“明明春天都過了，我怎麼感覺還有人春心蕩漾呢？001，你知道為什麼嗎？”
001歪著頭，聽不懂她的話中話。
盛鈺吉則是明明白白的，掐了她一把。
“讓你笑我，哼。”
“富婆，你確定要跟普通人談戀愛？人家知道你的身份會嚇到的。”
例如她，同窗幾年的好朋友居然在富豪榜上位列前茅，讓她又驚又喜，將近半個月的時間裡都感覺自己在夢遊。
盛鈺吉道：“誰說要談戀愛了？當個朋友也可以啊。”
那麼好看的人，性格也好，留在身邊賞心悅目。
宋歡歡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自顧自把消炎藥鎖進小櫃子裡。
接下來的幾天，阿野跟來這裡上班似的，幾乎每天下午準時露麵。
第一天是小豬，第二天是小狗，第三天是小貓，第四天第五天……
盛鈺吉注意到都不是什麼品種貓狗，而是雜交或土狗，好奇地問他怎麼會養這麼多。
他輕輕摸著小狗的頭，神秘一笑。
“我家開了動物園，想不想去看看？”
盛鈺吉把他的話當做開玩笑，兩人的關係也遠遠沒有好到可以去他家玩的程度，笑著拒絕了。
她將吹乾毛的小貓還給他，打開籠門準備洗另外一個客人送來的狗，不料狗狗情緒激動，對陌生人充滿敵意，打開籠門後齜著牙就朝她咬來。
情急之下她隻來得及後退一步，護住臉。一條胳膊橫空伸出來擋在她麵前，被鋒利的狗牙咬出了血。
盛鈺吉驚了，趕緊喊001和店員進來幫忙，眾人為狗套上嘴套和繩索，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它拉開關回籠子裡，圍住阿野查看他的傷勢。
阿野的手臂修長，肌肉線條流暢漂亮，小臂處被狗咬得皮肉外翻，還在不停流血。
宋歡歡連忙讓人拿消毒水來，因為太過激動，上藥時手都在抖。
店員嚴肅地說：
“光消毒不行，得馬上去醫院打針，免得感染狂犬病，這個點疾控中心應該還沒關門。”
宋歡歡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手足無措地問：“那……誰陪他去啊？”
客人被咬了，得賠錢吧？
阿野是為了保護她才被咬的，否則現在該打針的就是自己了。盛鈺吉自告奮勇，“我跟001帶他去。”
眾人看向她，包括捂著傷口的阿野。
盛鈺吉拍拍宋歡歡的肩膀，叮囑她。
“彆害怕，不會出大事的，你好好看著店。”
宋歡歡感動得熱淚盈眶，新中國慶幸有她在，和店員們目送三人出門。
001訂了車，帶著他們火速前往疾控中心。
抵達時工作人員還差半小時就下班，正好趕上，為他們打了第一針疫苗，交待三天後來打第二針，期間要注意觀察身體反應，以及保持忌口。
走出疾控中心，盛鈺吉問家裡有沒有人可以照顧他，阿野搖頭。
“那做飯呢？”
“吃外賣。”
“這怎麼行？我和001送你回去，路上順便買點方便做的食材。”
阿野不太好意思，但是她態度強硬一定要報答他，隻好跟他上了車。
帶著個病人不好去超市，盛鈺吉上雲端集團的網上生鮮超市采購，買了很多清淡滋補等物，問他要了地址寄過去。
雲端集團物流方麵很厲害，當三人抵達阿野居住的那片小區後，東西已經送到門口。
小區地段不算好，但清淨，住在這裡的有很多都是退休老人。
阿野住得是一棟聯排彆墅，兩層帶小院。
盛鈺吉一直很好奇他到底養了多少寵物，走到後院一看，想起他說得那句話——我家開了動物園。
這可不是動物園嘛，七八條不同品種的狗，五六隻雜毛貓，還有小豬、小刺蝟、小倉鼠……總之人家家裡養得寵物他這兒都有，各自占據院中的一片領地，安排得妥妥當當。
頭頂傳來鳥叫聲，她抬頭一看發現二樓窗戶上裝了一排架子，架子上放了很多小食罐，鳥兒可以隨時過來吃東西喝水。
阿野給自己換了身衣服，下樓來，盛鈺吉驚歎。
“我的天啊，你怎麼養這麼多？照顧得過來嗎？”
他微笑著看向那些毛色並不很漂亮，品種也不值錢的貓貓狗狗們，眼神是一種接近憐憫的溫柔。
“我也隻是給它們做個節育，提供食物和小窩而已。來人世間走一遭不容易，哪怕被主人拋棄了，也有安享人生的資格。”
“你的意思是……這些都是流浪寵物？”
阿野嗯了聲，問他們要不要喝水。
哪兒能讓病人伺候他們？盛鈺吉忙讓001倒水去了，順便打開快遞員送來的包裹，介紹自己買的東西，叮囑他記得吃。
由於陽壽的事，她總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些死去的動物，阿野所做的事在她這裡大大加分。他照顧動物也很用心，給它們最好的食物，還帶去店裡洗澡，養得皮毛油光水滑的，不怕人。
他隻是個小白領，收入應該很一般，能支付得起這麼大的開支嗎？
盛鈺吉問出疑惑，阿野笑笑道：“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做了一點小理財，養他們還是沒問題的。”
她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飯點到了，盛鈺吉點了餐跟他一起吃，再次叮囑他注意忌口，就馬不停蹄地回去寵物店。
宋歡歡還在因這件事食不下咽，憂心忡忡地站在店門口，看見兩人回來連忙抓住問情況。
盛鈺吉安慰道：“隻是被狗咬而已，已經打了疫苗，沒事了。”
宋歡歡撲進她懷裡。
“嗚嗚，我都嚇死了，要是真的得了狂犬可怎麼辦啊……”
她才二十多歲，從小過得順風順水，沒遇到過大事，被嚇到很正常。
盛鈺吉畢竟比她多活十幾年，雖然兩人表麵上是朋友，心裡一直把對方當妹妹，今晚便義不容辭地多陪了她幾個小時。
等想起來回家時，已經超過十一點了。
協議書上顧雲廷特地強調過，晚上回家不能超過十一點。
要不乾脆彆回去睡了？
剛冒出這個想法，顧雲廷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隻說了意簡言駭地兩個字，“等你。”
盛鈺吉縮縮肩膀，跟001上了車。
一進家門就看見顧雲廷坐在客廳沙發上，臉色陰沉，活像一尊閻羅王。
助理仍陪在他旁邊，見她回來大鬆一口氣，忙不迭告辭離開。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
“朋友的寵物店出了事，狗咬了人。”
“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是我朋友，我當然要幫忙。”
“嗬嗬，你對朋友那麼上心，不能對自己的婚姻上點心？”
一段假婚姻有什麼好上心的，無理取鬨。
盛鈺吉坦然道：“我違背了協議，你可以讓我賠錢或做事，我毫無怨言，何必扯感情？”
“賠錢？我會缺你那點錢？”
“那你就什麼都彆管了唄。”
盛鈺吉拉住001的胳膊，抬頭說：“走，咱們回房睡覺去。”
看著他們並肩走進臥室的背影，顧雲廷心裡莫名有些嫉妒，眼底隱隱燃起一簇小火苗，久久不滅。
今天要早點睡，明天她要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盛鈺吉洗完澡換上柔軟的真絲睡衣，趴在床上，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肩頭。睡衣短褲下露出雪白纖細的腿，無論骨骼還是皮膚肌肉，分明都是二十歲時年輕的模樣。
不老是種很奇妙的感覺，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用得都是最貴的護膚品。但是那些跟她用同樣護膚品的人仍然日複一日的衰老，隻有她從未變過。
可是一個人不老很寂寞呀，她想身邊有喜歡的人陪伴，而不是永遠孤零零的。
001拿著吹風機坐在床邊幫她吹頭發，修長的手指在她發絲間輕輕抓撓，動作輕柔。
盛鈺吉感覺很舒服，不知不覺睡著了。001感知到她呼吸的變化後，調低風速，慢慢把頭發全部吹乾，收好吹風機。
他沒有回他自己的房間，而是坐在床邊的地板上，靠著床沿閉上眼睛，等待明天的到來。
翌日一大早，盛鈺吉跟001出了門，來到華城市最著名的腦科醫院。
醫院永遠是忙碌的，大廳裡排隊掛號等著看病的人。接待她的醫生把她領到最頂樓，推開一間特殊房間的門，裡麵擺滿各種高科技醫療器械，儲存的貨物卻隻有一個——盛如初的大腦。
這個房間是盛鈺吉出資建造的，每月要花高昂費用維持，光製作營養液的錢就要數百萬。
四哥的大腦被放在一個特製的透明箱子裡，用藍色的營養液浸泡著，上麵鏈接了許多小細管。
據醫生說，他的大腦仍然活著，有意識，但是無法感知到外麵的世界。
此刻四哥正在想什麼？
他是不是感覺自己在一間黑暗的小房間裡，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隻能回憶從前？
坦白來說，眼前的畫麵很恐怖，人類大腦一點也不好看。
但是隻要想到四哥的靈魂在裡麵，盛鈺吉就願意一直待下去。
她要了張椅子，坐在箱子旁邊跟他說話，聊最近發生的趣事。
001如同一個忠誠的侍衛，始終站在她身後。
“十年間世界的變化真的很大，你肯定很想看看吧？彆著急，我一定會讓他們儘快給你造好身體，到時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再也不用擔心被人嘲笑，再也不用跟人鬥來鬥去，想過什麼生活就過什麼生活……”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自言自語的模樣如同精神病患者，最後忍不住抬手捂住臉，聲音哽咽。
“我真的好想好想聽你說句話……”
001抬手摟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一個多小時後，盛鈺吉眼睛通紅地走出醫院，站在街上不知該乾什麼。
公司的事暫時不用她管，她也沒心情去寵物店幫忙，不如去吃點好吃的，調整一下心情？
全市遍地都是她的吉吉餐廳，盛鈺吉打算打電話給沈明淵，讓他開車接自己去，卻接到了唐霖打來的電話。
“姐姐，出事了。”
少年清冷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微不可查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