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也不管安卉是個什麼反應,安堂叔就跟老家的以及錢管家一起安排下去了。
錢管家還是很能耐的,畢竟他原先在錢府時,做的也是類似於管理的活兒。雖說眼下都是街坊鄰裡,按說沒人有義務聽從他的號召,但事實上,大家卻是異常的配合。
人就在現場湊熱鬨的這些街坊,立馬響應了號召,沒一會兒就有不下十餘人表示願意參加夜巡。
等稍晚一些時候,又有其他人聞訊趕來,其中還有一些孩子就讀於錢大富名下學堂的父兄叔伯們。
這年頭的多數百姓還是很善良的,想著錢大富出錢讓他們的孩子免費讀書,雖說實際上安家跟錢家沒啥關係的,可錢大富三天兩頭的上門總是事實,錢管家還一待就是幾個月呢!
等到這天傍晚時分,已經有不下百餘人表示願意守護安家。
安卉:……
非常感動,但是真沒這個必要吧?
但事情到了這時候,真不是她一個小姑娘能叫停的了。又因為參與夜巡的人手足夠,安堂叔就再沒提過讓安卉換個地方住的想法,隻是讓他娘,也就是傅奶奶過來陪伴安卉。他本人則跟其他人輪班夜巡。
不光如此,次日一早,錢管家就坐上馬車趕往了縣城,他準備跟錢府求救,好歹也拉一波家丁過來,保護他們最愛的安大小姐。
安卉再度迷茫了。
儘管她仍然堅定的認為那一夥人是騙子,但這個架勢未免也太大了吧?這是準備對付騙子呢,還是準備開戰了啊?
見她這般,兩個小夥伴還輪流過來安慰她,表示確實是很需要的,萬一呢?萬一那些人見行騙不成功,改成直接搶人了呢?就算她爹很能耐,可眼下的問題是,她爹不在家啊!
薑三娘道:“小卉我知道你爹找人很有一手,我弟弟不就是他幫著找到的?可那也是我弟弟運氣好,隻受了點兒輕傷,那要是運氣不好呢?萬一他們把你搶走後,罵你打你不給你飯吃呢?”
周六福雖然氣憤薑奶奶說她胖,但還不至於把氣撒到小夥伴身上,尤其眼下事態嚴重,她也跟著勸:“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聽說那夥人得有六七個,你要是真被他們綁走了,一人給你一拳,你就被打傻了!”
安卉:……
行叭,她還有彆的選擇嗎?
本以為這是街坊們憂心過度,萬萬沒想到,才過了兩天,甚至錢管家都還沒帶著錢府的家丁回到昌平鎮,那夥人居然又回來了!
這一次,他們的準備工作更充分了。
他們扛來了一個牌匾。
因為上頭還蓋了紅布,一時間還不知道上頭寫了啥。但這個場景未免太熟悉,安卉第一時間腦補的就是……
——妙手回春,救我狗命!
咳咳,當然事實肯定不是這樣的。
那夥人還不知道在這短短兩天時間裡,昌平鎮的安保指數直線上升,也幸虧他們不知道,不然搞不好這會兒就腿肚子打顫隨時準備開溜了。
當然,大白天的也確實看不出什麼來,最多也就是納悶,為什麼在這個尋常的日子裡,安氏殯葬鋪所在的街麵也並非鎮上最熱鬨的地段,怎麼來來往往的人卻那麼多呢?
但事實上,那夥人連這點兒懷疑都沒有產生,誰讓他們是從府城來的呢?府城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這麼熱鬨,他們一點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於是,他們在為首的帶領下,臉上洋溢著高興的笑容,一路上格外招搖的就這麼抬著牌匾進了安氏殯葬鋪。
乖乖待在鋪子裡的安卉正在很努力的進行表情管理。
這真的蠻難的。
她想起上輩子看過的那些警匪片,尤其是關於綁架交贖金的那種經典場景,看似好像平常的地方,實際上到處都是警方的人,或是假扮成情侶,或是假裝在旁邊看報紙,或是小攤小販等等,實際上這些人的耳朵裡都塞著通訊耳塞……
多經典刺激呢!
就是輪到自己的時候,隻剩下了滿滿的尷尬。
哦對了,這麼說或許還不是很精確,因為人家都是警方的人假扮成各種路人,而她這邊則是反過來了。
是一群真正的小攤小販、街坊鄰裡用無比警惕的目光注視著這群從府城而來的歹人!
那些人還不知道自己這群人已經被盯上了。
鋪子裡,安卉看著他們將抬過來的牌匾放下,要說完全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她也很清楚,很多時候被騙就是因為那該死的好奇心。
因此,她隻一臉淡定的道:“放著吧。”
幾人:……
這就好了?沒彆的了?就算隻是尋常人家去彆家送個禮,不也會被留下喝杯茶嗎?哪怕是鄉下地頭,舀瓢水喝總是應該的吧?
就因為安卉的不按牌理出牌,這幾人愣是在原地懵了半晌後,才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為首之人。
為首之人心裡苦啊,出發前他真沒想過這事兒居然會那麼難辦。先不說主家的身份了,哪怕他們哥幾個,去哪兒不是受到優待的?在府城尚且如此,洛江縣這麼個小縣城就更彆提了。
結果呢?
縣城裡暫且不知,反正在昌平鎮是沒人稀罕他們的。
“安大小姐,我家老太太想請您過府一敘。”為首之人眼下也不想管彆的了,隻想趕緊完成任務。
而早已看透這一切的安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們,同時搖頭拒絕道:“不去。”
啊這……
從來沒遭遇過如此乾脆利索拒絕的幾人都傻眼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回話,實在是從來也沒想過有人會這麼說話。
不去?不去!
那你倒是找個理由啊!像最近家裡忙不太方便,或者臨時有什麼事兒要過一段時間方可出行,哪怕一聽就是借口,可好歹也有一張遮羞布吧?
但安卉隻說,不去。
“還有什麼事兒嗎?”安卉指了指他們帶來的牌匾,“要不你們把這個再拿回去?我覺得我家也不是很需要這個。”
哪怕仍然被紅布蒙著,光看露出來的部分,其實也能看到牌匾的用料很實在,是那種看著就不便宜的高級貨。
儘管這玩意兒安家拿著確實沒啥用,但想也知道,定做這麼個東西,費用肯定不算低。
由此看來,這是一夥舍得痛下本錢的騙子!
“安大小姐……”
為首之人還想再勸勸,事實上他也的確這麼做了,隻是安卉心意已決——都確定是騙子團夥了,得有多缺心眼還會跟著走?
最終,這群人第三次铩羽而歸。
不過他們並未將牌匾帶走。
等他們一走,安卉第一時間奔到了牌匾跟前,伸手就揭開了上頭蒙著的紅布,露出了果然一看就挺值錢的牌匾。
上頭寫著四個大字:
為民除害
安卉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敢相信騙子們居然會給她爹寫這麼個玩意兒。哪怕寫上“玄學大師”、“埋人高手”什麼的,也比這個“為民除害”來得貼切多了。
她爹啊!
專門給人壘墳頭的風水大師,他要怎麼樣才能為民除害呢?把壞人統統埋起來嗎?
實在是無法理解騙子們的腦回路,安卉很快就放過了自己,跟守在前後左右各處的人打了招呼,表示騙子已跑,警戒暫時解除。
已經在安卉身邊待了兩天的傅奶奶,很是不解的問她為什麼不乾脆讓人把騙子們抓起來送到官府去。安卉卻覺得,眼下他們沒有任何證據,而縣太爺又是個腦殼有包的,真要是把人送到了縣衙門,還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結果呢。
還有個事兒,安卉沒說。
她認為這夥人背後還有真正的幕後主使,而那個躲在暗處的人,搞不好身份地位還不低。
如果是這樣的話,直接告訴街坊鄰裡不會是個好主意的,畢竟誰也不能保證,麵對歹人時會正義感爆棚的普通百姓們,在意識到自己正在跟有權有勢的人作對時,還會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來。
安卉決定不動聲色的等她爹回家。
因此,她安撫住了暴脾氣的傅奶奶,還自掏腰包請街坊鄰裡喝茶吃點心。
萬萬沒想到,當天夜裡就有了新的情況。
入夜後,約莫是子夜時分,鎮上突然鬨騰了起來。有不少人是在睡夢中被外頭的動靜驚醒的,之後就有人跑出家門看情況,間或還夾雜著狗叫聲,以及被嚇醒的孩童啼哭聲。
安卉自然也被吵醒了。
這幾天跟她同住一屋的傅奶奶讓她老實待著,哪兒也彆去,之後就鎖緊門窗,還順手抄起平常頂門用的木棍,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站在了門後。
又過了一刻鐘,安堂叔過來敲門。
說真的,哪怕這是他親娘,在開門後看到殺氣騰騰的老娘時,安堂叔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退到了他認為安全的距離後,這才開口解釋外頭的情況。
“好像是鬨了誤會,有賊偷兒闖到咱們鎮上偷東西,結果被夜巡的人抓到了一通好打。對了,南街那邊的田大娘第一個發現的,她直接就把人的臉撓花了。”
田、田大娘喲!
算下來,安卉也是有日子沒看到那位碎嘴的大娘了,沒想到再度聽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更沒想到田大娘居然也參加了夜巡的隊伍。
稍稍一問,安卉才知道,當初那個沒少說他家閒話的田大娘,因為大孫子被找回來了,雖說本性估計是難以改變的,但行事作風確實是變了不少。這不,聽說安家這邊出了事兒,她不光自己報了名,還拽上了她兒子,發誓要讓歹人有來無回。
“……看著挺慘的,那賊偷兒估計也是出門沒看黃曆。”安堂叔作為親眼看過那慘烈一幕的目擊者,竟然拋棄了自身立場,發自內心的開始同情起了那倒黴蛋。
由此可見,那人確實下場很慘。
不過既然抓到了賊偷兒,還是要報官。
安堂叔跟鎮上其他人商量著,天亮以後就派人把賊偷兒送到縣衙門去,雖說人家也沒得手,不過像這種偷竊的案子倒是時有發生的。縣衙門的慣例就是,抓到賊偷兒後先狠狠打一頓板子,然後再看具體的情況,看是羈押還是做彆的懲罰。
可事實上,天亮後,錢管家帶著人回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是縣衙門的官差,以及連續三次铩羽而歸的“騙子團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