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1 / 2)

不管此處的天界風氣因為種種不可抗力而鹹魚成了什麼樣子,隻要秦姝一來,所過之處,就全都被迫充滿活力,這就是所謂的鯰魚效應。

眼下,秦姝這條凶猛的大鯰魚正坐在月老殿碩果僅存的主殿中,看著紅線童子來來回回地上了一桌子的香茶仙酒、珍饈美味後,實在沒忍住,隨手抓了個正在端第三十盤茶點的紅線童子——太奢侈了,這些點心竟然一個重樣的都沒有——問道:

“月老還有多久才能出來見我?我已經等了快一炷香了。”

一炷香換算一下就是半小時,這要是擱在上輩子,秦姝沒準見麵問詢追責善後一條龍都快走完了。

然而現代社會和三十三重天的辦事效率差距,就像是從珠穆朗瑪峰的山頂到馬裡亞納海溝的底部一樣。

秦姝話音剛落,就看見被她拉住袖子的紅線童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理應如此”的神色,隨即對一旁的同伴道:

“是我們疏忽了,這些普通的香茶怎麼能用來招待秦君這樣的人物?還請秦君稍待片刻,我們這就去用甘露重新泡茶。”

秦姝:……?

另一位紅線童子也飛快解釋道:“甘露有美容養顏、強身健體、增強法力等諸多功效,哪怕在天界,也異常珍貴。但想來想去,的確也隻有這樣的仙茶香茗才能配得上太虛幻境之主!的確是我們失誤了,這就為秦君更換茶水和點心!”

秦姝:……??

她艱難地掙紮了一下,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要求:“不必做這些多餘的事情,我真的隻是想儘快見到月老而已。”

然而這番艱難的掙紮並沒被任何人理解。

新端來茶點的三位紅線童子——偌大一張桌子上已經放了快五十盤不重樣的點心了,真是看得秦姝這條本質還是個人類的土狗目瞪口呆——對視一眼,隨即爭先恐後道:

“你們也太不會辦事了。秦君專程從太虛幻境來一次,你們就給她上這種沒滋沒味的寡淡茶水?快呈上仙酒來,可口的下酒菜也要置備些。”

“秦君想吃什麼,儘管開口,我等都能為秦君尋來,陳列佳肴美饌,炊造八珍玉食,奉獻山海之味,必不慢待秦君。對了,秦君可有要忌口的東西?”

秦姝:……???

這一刻,秦姝發自內心地認為,要麼是自己剛剛沒說人話,要麼就是這幫紅線童子的腦回路沒一個正常的。

凶猛的秦姝大鯰魚感覺自己在鹹魚們的包圍下都要不能呼吸了。正在她試圖從紅線童子們熱情的包圍中找到突破口的時候,從秦姝的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氣喘籲籲的聲音:

“竟然真是太虛幻境警幻仙子……秦君竟然親自造訪,我等倍感惶恐,不勝榮幸。”

秦姝循聲望去,果然見到一位身著紅衣,蓄雪白長須的老人。他左手持厚厚一本姻緣簿,右手持等身高的烏木拐,赫然便是秦姝熟知的後世傳說中的月老的形象。

可出乎秦姝意料的是,這位老人在見到秦姝後,半點“負隅頑抗”、“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極態度都沒有,甚至還隱隱有鬆了口氣的架勢,以比紅線童子更熱情的架勢,硬是把想要起身行禮的秦姝給按在了座位上:

“秦君請坐請坐,不必多禮。日後月老殿和太虛幻境還要多多往來呢,秦君要是從現在就跟我講這套虛禮,就是要和我們生分了。”

這位老人家的行為完全顛覆了秦姝上輩子接受的“尊老愛幼”的教導,可看周圍紅線童子們的如常麵色,似乎在天界,“實力為尊”的判斷方式,要遠勝過“長幼”。

——亦或者說,在本就推崇實力的三十三重天,誰都不敢給一個剛不費吹灰之力就劈了自家牌匾的人半點不好的麵色看。

不僅如此,月老甚至恭恭敬敬地親手給秦姝倒了杯新呈上來的甘露香茶,對紅線童子們吩咐道:

“你們都下去吧,我和秦君有要事相商。”

紅線童子們紛紛依言退下後,月老這才看向秦姝,無奈地搖搖頭,隨即起身長揖到地,對秦姝告罪道:

“秦君容稟。之前將天孫娘娘的記錄移交給太虛幻境時,我便想到會有這麼一日。”

“我那時就想,若新上任的太虛幻境之主是個跟我們一樣的人,那就可以省去這些解釋的功夫,把這件事拖下去,拖到最後,等天孫娘娘回來,就能一筆勾銷;但秦君誌向高遠,又秉公勤勉,應該不能理解這種處理方式……”

秦姝頓了頓,隨即收回了想要將月老攙扶起來的手,打斷了這位老人還想解釋的話語,平靜道:

“我的確不能理解。”

她的手中原本還接著月老親手奉的茶,此話落後,這隻上好的玉色茶盞便落在了桌上,發出輕輕一道叩擊聲。聲音雖清脆卻細微,可落在月老耳中,便宛如雷霆炸響,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