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歪了 公開處刑VS公開處刑……(1 / 2)

許多年後,在風氣為之一清的三十三重天中,脫胎換骨的眾神仙回想起今日的這場判決,隻覺恍如隔世。似乎日後所有的變動,所有的改革,都是從這樁原本無人在意的“仙凡戀”的翻案與處決拉開的帷幕。

——真是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但當時,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秦姝的布局與著眼有多長遠。幾乎人人都隻能做得出與當前狀況相關的最現實的判斷:

月老的官職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這位老人家都自身難保,自然也護不住紅線童子;至於孫守義這個凡人,更不在大家的考慮範圍之內,可以說他自從被帶上天庭那一瞬間,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於是瑤池王母威嚴環視殿內一圈後,徐徐開口,為這樁案件畫上了句號:

“既如此,此案全權交付織女與警幻仙子兩人處決。”

這番判決一出來,便是不常住天界的楊戩、當事人雲羅本人,乃至參與過前期追捕工作的雷公電母、被秦姝安排過相應事宜的引愁金女和癡夢仙姑,都有種恍恍惚惚的不真實感,就更不用說那些平日裡不太管事的神仙們了。

眾人麵麵相覷,瞠目結舌,半晌後才有人從胸腔裡擠出一句話來,喃喃道:“這……這就處理完了?怎地如此之快!”

立時便有人附和道:“對啊,按照以往的慣例,總得花上半年的時間收集證據,再等上個十幾年看看雲霄娘娘出不出關。如果能僥幸等到雲霄娘娘出關的話,還得走一年的官方流程下界去找天孫娘娘。”

“這次竟然前後一個月就把事情辦完了?太虛幻境的警幻仙子可真是個勤快人。”

“不僅如此,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半點沒讓屬下代勞,最多隻讓她們幫忙打了個下手。可問題是這樁仙凡戀的案子在翻案前,分明是個吃力不討好的高危工作,一不小心就會兩邊不是人,秦君這是把所有風險都自己扛起來了呀。”

“如此宵旰焦勞,也不知道陛下日後會封賞她個什麼職位?依我說,至少會加封到仙君的位置吧?”

“小了,格局小了。按照《天界大典》中對封號的規定,‘仙子仙君’這一套是給文書官用的;可你看秦君她法力如此高強,下界懲惡揚善的時候更是雷厲風行乾脆利落,要我說,就應該給她加封個‘真君’這樣的武官職位才對。”②

“嗯……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是我不敢說。”

眾神仙們討論的氣氛那叫一個熱烈,看向秦姝和雲羅兩人的目光裡都是讚賞、豔羨與憧憬,隻規規矩矩待在原地,耐心等候兩人發下裁決,半點異動也沒有:

大家懶是真的懶,但是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壞心思也是真的沒有。這兩位仙子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成這麼大一件事,就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兢兢業業的人物了,這都是她們應得的!

於是秦姝和雲羅對視一眼後,秦姝率先開口道:“依照《天界大典》律例,天孫娘娘是苦主,理應娘娘先請。”

雲羅目含感激之意對秦姝略一點頭,上前一步,在無數同僚們欽佩的目光下,對跪在地上,麵如死灰的孫守義淡淡道:

“我尚在人間受苦時,舉目無親,還要被你們指指點點,心中困頓苦楚,非言語能表述萬一。若不是秦君來救我,我怕是要在那窮山惡水之地,被磋磨至死了。”

“可正因如此,我對人間種種經曆,均深銘在心,連帶著秦君曾與我說過的話語,我也不敢有一刻或忘。”

她看向孫守義的眼神是那麼冷,那麼平淡,就像是在看一個跟她毫無關係的死物似的,甚至都沒把他當成個能平等對話的“人”:

“她說,若要起到警示作用,那麼殺一人,不如殺千萬人;若要真正救人,那麼在救一人的同時,也要救千萬人。”

“秦君這番話,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徹底點醒了我。從那時起,我就在心裡想,要給你安排個怎樣的死法才合適?”

——不過是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惡犬,不過是一條賤命。

——生殺予奪,全在她一念之間。

於是雲羅完全忽視了孫守義搖尾乞憐的痛苦情態,隻回想了一下《天界大典》中的具體法條,這才淡淡繼續道:

“既要讓你長久受苦,抵消我所受的恥辱;又要讓你的慘狀公於天下,讓日後膽敢再犯此罪的小人們,一旦想起你,便要魂飛魄散,膽裂心驚。”

也正是這個漠然的、平靜的眼神,擊碎了孫守義心中殘留的最後一點“或許她會心軟念舊情”的指望,讓他切實體會到了這個可怖的現實,以及接下來的這番話並不是他劇痛下產生的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由雲羅發下的處罰:

“既如此,依你有油嘴滑舌、巧言誆騙之罪,先罰你下拔舌地獄。”

此言一出,天界和地府之間的影像傳送通道便自動打開了。

這個影像傳送通道是九天玄女昔日尚在任時研發出來的,目的是讓十八層地獄內的慘況能夠轉播到天界,在對天界犯人起到精神方麵的威懾的同時,也讓人間感知能力強的人,充當“中途信號接收器”,能在夢中接收到從地獄直達天界途中的影像:

否則的話,人死不能複生,地獄內的慘況沒有辦法傳出去,又要怎樣對人類起到警告和教化作用?

不得不說,這個辦法的確十分好用。無數人在夢到過十八層地獄中的情景後,對如此光怪陸離的神仙世界大費筆墨進行了好一番描繪,這便是人間的地府傳說的由來。

但話又說回來,像孫守義這樣的惡徒,根本就沒想到十八層地獄不是傳說,而是切實存在的東西,以至於拔舌地獄中的慘況剛一傳出來,他便被嚇得險些失禁。

說“險些”,是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動一動,就被兩名處理犯人經驗豐富的金甲天將給反擰手臂,摁著肩膀,將已經幾乎被消磨殆儘的織女羽衣從他懷中掏出來,扔到一旁,在仿佛要把他的筋都擰斷的抽痛中,孫守義的頭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一瞬,真是酸的苦的辣的鹹的全混在了一起,像是在孫守義的心臟裡開了個調味鋪似的。然而這調味鋪帶來的衝擊可不是味覺上的,而是疼痛上的:

天雷的威力一瞬間衝刷過孫守義的四肢百骸,卻再也沒有織女羽衣,能修補他的這具臭皮囊了。

饒是他僥幸靠著織女羽衣,在和它分開的那一瞬間保持住了正常人的外表,可這種疼痛卻永遠也不能消弭,永遠留在了他的身體上,靈魂上。

在劇烈的疼痛衝擊下,孫守義彆的半點反應也不能有、不敢有,這才好懸保住了淩霄寶殿的乾淨地麵,同時也看到了他未來要受的第一層苦:

隻見無數小鬼笑嘻嘻來往奔走,用生鏽的、半點也不鋒利的剪刀,一點點將舌頭從麵目猙獰扭曲的人口中緩緩揪出,連根拔下。

有的半拉舌頭垂在嘴邊,將斷未斷,血肉模糊,血刺呼啦的好不嚇人;有的舌頭便是好不容易鉸斷了,傷口處也紮著不少鐵鏽,還有劃拉出來的傷口在汩汩冒血,一時間竟分不出究竟是長痛更慘一點,還是短痛更慘一點。

在如此血腥的景象下,雲羅的麵色半分未改,實打實地體現出了她也是個土生土長的天界神仙的特質,繼續平靜道:

“隨後,因你在人間犯下人口拐賣之罪後,巧言狡辯,意欲瞞天過海,逃脫懲罰,便使你再下孽鏡地獄。”

在人間的傳說中,孽鏡地獄相對來說是個比較和緩的去處,隻是罰罪人在鏡中看到自己生前所犯罪行後,再按照詳細量刑標準,分配去其餘的十七層地獄受苦。

——可這隻是表麵現象。

畢竟人間的這些“中途信號接收器”,能看見的隻是影像傳輸中的一部分而已,在傳輸過程中,會造成部分信息的接收缺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孫守義這口氣還沒來得及完全鬆出去,便被揪著頭發拎了起來,同時見到了第二幅讓他隻恨不得沒死在人間,一了百了的畫麵:

無數巨大的鏡子從正在受刑之人的體內不停長出,把整個人都由內而外、開膛破肚地撐爆了。光華流轉的鏡麵上,前一秒還在播放此人生前的影像;下一秒就糊滿了血跡、碎肉和骨頭渣,真是對比鮮明,下場慘烈。

然而更可怕的地方不在肉/體,而在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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