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結案 “無所念,無所求。”(1 / 2)

總之,不管秦姝內心“都來到另一個世界了怎麼還在脫靶”,和“這種即將被抓去補習的感覺和上輩子苦練投籃應付補考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兩種情緒再怎麼糾結,也沒法改變現實:

孫守義,好慘一男的。

在秦姝所在的現代社會中,按照那邊的牛郎織女的傳說,他應該迎娶到了織女,還讓織女給自己生了一兒一女,靠織女的織布手藝發家致富。哪怕最後織女好不容易逃回了天界,王母甚至特意降下銀河保護她,接她回家,織女也沒能和牛郎徹底分開,還要和他一年一會,以示“恩愛”。

然而在這個世界裡,秦姝把上輩子的社畜習慣帶到了全都是鹹魚的天庭,把一潭死水都攪動起來,以鯰魚效應帶動天界風氣的同時,牛郎織女這個故事的走向就像是被十八頭瘋了的牛一樣,撒開蹄子朝著夕陽的方向自由奔跑起來:

牛郎孫守義不僅沒能娶到妻子,甚至還失去了他的牛和房子土地等財產,最後連帶著整個村子的幫凶都被判了死刑。

他作為被“重點關照”的主犯,在受苦數日後,眼下更是連重要的下半截都當場失去了,且即將失去生命,真是雞飛蛋打,人財兩空,前途黑暗。

——說他“雞飛蛋打”還真不能算是個比喻。

因為直到雲羅帶著“我不信,秦君怎麼可能有不擅長的事情”的恍惚神情,從秦姝手中接過法器,給孫守義把他僅剩的上半截又劈了一遍,把他送入地獄後,那邊沒過半盞茶就送來了一個直擊眾人靈魂的消息:

孫守義被雲羅打糊了的上半截,還是能複原的;但是被秦姝打到不知去什麼地方了的下半截,是真的煙消雲散,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便是“醫死人、活白骨”的靈藥,也不能把他修複成一個整的人去服刑。

電母身為掌管天雷的專業人士之一,越聽這個狀況越覺得不對勁,疑惑道:

“雖說《天界大典》中沒有對天雷刑罰如何施行的具體描述,隻說了要劈下去;但我聽這個狀況,不太像是意外,更像是秦君心裡惦記著什麼東西,才會心念所動,法力指向,進而把他打成這個樣子的。”

秦姝:……原來如此。那我可算明白為什麼我的準頭會差成這個樣子了,這一定是因為上輩子我努力推進“對男性性犯罪者進行化學閹割”的後遺症。

然而就算秦姝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了也沒什麼用,雲羅那邊甚至已經翻閱完了《天界大典》給出了解決方式:

“《天界大典》上說,凡是不同種族通婚的後代,若觸犯法條,需要受刑,則要把兩邊的法律與罪名全都核對一遍,‘疊加不覆蓋’執行,且此‘疊加不覆蓋’的準則,適用於任何重複觸犯律令的時候。”

“既然這樣,那孫守義眼下的狀況也可以適用這條‘疊加不覆蓋’的律令,把半截的他看作是半個種族即可。更何況他觸碰過我的羽衣,受過天界庇護,和凡人已經有了不少差彆了,這樣判決,也不算冤枉他。”

在即將被判決的那位紅線童子愈發驚恐的眼神下,雲羅毫不為之所動地繼續道:

“這樣一來,把半截的他要受的刑罰翻一番,讓他受兩倍的苦,就等於一個完整的他要受的刑了,也不是不可以。就這樣傳令下去吧,等什麼時候他贖清了這輩子所有的罪,再著他依照地府流程永生投入畜生道也不遲。”

紅線童子:……這也太狠了吧?!

然而還沒等他替曾經的主人打抱不平,就看見這對黑白煞神齊齊將目光投向了他。

這位忙了幾百年想要升職,結果最後不僅沒能成功升職,反而連自己原本的職位都保不住了的紅線童子,隻覺一瞬間被幾十斤冰水從頭淋到腳,渾身上下沒一塊地方是自己的了,就這樣麻木地接受著秦姝發下的裁決:

“月老殿諸位,亦有失察及瀆職之罪。此樁案件雖為密令,但諸位很該在受命的時候,提前問清楚目的和具體要求,才不至於滿頭霧水地做些自己也不了解詳情的事情,不僅害了天孫娘娘,也是害了自己。”

這番話說得委實在理,便是連那些隻會將絕大部分工作都丟給下屬去完成的高階神仙們,聞言也紛紛點頭,讚同道:

“正是如此。哪怕我早就不管事了,也會偶爾去問問事情具體執行得如何,需不需要幫助——雖然絕大多數時候,聰明能乾的下屬們都不需要任何幫助,但你總得去問一問。”

“月老怎就這般放心,把維係紅線的任務全都交給了紅線童子,然後想當然地認為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會像你所預料的那麼好,從此連問都不問半句?很是不對。”

秦姝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想道,算了,按照三十三重天上這幫鹹魚們的架勢,她隻怕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暗示,“雲羅的這樁糟心事是由還在昏迷中的玉帝陛下一手造成的”真相了:

畢竟此刻在絕大多數人眼裡,這位天界最高統治者之一目前還是個毫無錯處的完美人物,不光不可能去害彆人,更不可能把自己的親孫女推入火坑。

想要讓他被全體群眾質疑,進而作出公開真相、檢討聲明等舉動以示改過自新,唯有圖長久之計,待他的真實目的一點點暴露出來,才好讓全天界都與他離心。

——而且聽這幫神仙的說話,真是又有一定的道理,又鹹魚到讓人牙根癢癢。果然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看著一堆明明可以去正經乾活的人在這裡胡說八道!

於是秦姝不再多說什麼,隻在心裡把“勤政為民,不得懈怠”等相關工作準則在心裡過了一遍,打算過些日子再加到《天界大典》上,同時高聲繼續道:

“今日,著月老下凡曆劫。你要先受天雷一記,脫去仙骨;再扣功德,削減香火,以凡人之身投入紅塵,戴罪立功。”

“在你戴罪立功期間,太虛幻境所有文書冊子,全都可以供你翻閱查看。你要找到每一位被錯拉紅線的苦主的靈魂轉世,警醒其前生、歸還記憶後,竭儘全力對其進行幫扶補償,等到受害者完全原諒你之後,你才算了結了一樁案子,可以去處理下一件。”

“若此人心中痛楚憤懣無法輕易消弭,那麼這一樁舊案就要一直延續下去,等到所有苦主與你兩清、毫不相欠後,你才能以‘停職查看’的狀態回歸天庭。”

月老聞言,一時間驚得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秦姝在理解了他的苦處後,不僅沒有視若無睹,對他趕儘殺絕,趁此機會搶奪走月老殿的所有權柄;還給了他改過自新——準確來說,是給了受害者們重來的機會。

在姻緣神位置上坐了千百年之久的月老,眼下隻覺心中有千萬言語都不能說儘,就好像向來天界奉行的“實力至上”的原則,被撕開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口:

實力至上的確很重要,處罰有罪的人也很重要,但真要論起來,補償受害人也一樣重要。

——既如此,為何不可賞罰並行?簡化手續,迫在眉睫,不能讓受害者再因為僵硬死板的流程繼續吃苦了。

隻可惜月老現在還想不明白,秦姝這是在有意簡化部分流程,達到加快解決問題的速度的效果。他隻覺秦姝是天底下一等一仗義的善心人,當場就涕泗橫流拜倒在地,哽咽道:

“……秦君高義,我等自然無不遵從!”

此言一出,那位還癱在地上的紅線童子大驚,心想,若是真讓月老受罰受實在了,那麼自己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被起複遙遙無期的上司抱出來,立時急急道:

“那如果受害者鑽了牛角尖,一直不肯原諒月老他老人家呢?難道就一直這麼耗著?”

秦姝詫異一挑眉,反詰道:“為何不可?”

她看著這位紅線童子漲紅的臉色,心念電轉之下便想通了關節,於是立刻改了口,甚至還對他很溫和地笑了笑,耐心道:

“莫非是你認為人類太過弱小,所以不值得一位神仙為他們賠罪到這個地步麼?”

這位紅線童子剛想下意識點頭,覺得秦姝難得說了句人話,卻突然感覺到脊梁骨上有一記陰風掠過,像是有人在用眼神淩遲他似的。

紅線童子滿懷疑惑地轉過頭去,便看見了月老看向他的眼神裡,幾乎能飛出雪亮的刀子來。更彆提接下來從月老胸腔裡擠出來的這番話,若能化作實體,沒準當場活剖了他取出心肝來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