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渡我 哮天犬:你不要過來啊!……(2 / 2)

引愁金女沉默半晌後,長揖到地,因為隻有這般,才能讓她的神色不被外人看見,才能保持住最後一點沉穩的形象:“……秦君高義。”

秦姝和遠處還在耐心等候的楊戩一點頭,示意自己這邊已經安排完了所有事宜,便推開十香金車的車門,舉步上車,向引愁金女伸出手,問道:“還有彆的問題嗎?”

引愁金女直起身來,將手搭在秦姝的手上,低聲道:“沒有了。”

於是秦姝敲了敲車廂,對外麵那兩隻安靜盤踞在雲上的五彩鸞鳳開口道:“那咱們走吧。”

這對五彩鸞鳳聞言後,立時揚首,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隨即跟在騰雲駕霧的楊戩身後,向人間灌江口疾馳而去,真個是:

一日千裡,流星趕月;四海遨遊,追風逐電。論道法,施恩義,廣交英豪;弄神通,見萬象,遍訪真仙。妙中妙,玄中玄,金英藏光數百年。行功進步休教錯,正果完滿下九天!

一個時辰後,在楊戩的帶路下,秦姝與引愁金女終於來到了灌江口。他們這邊甫一落地,便有康、張、姚、李四太尉,郭申、直健一將軍迎上來,對秦姝笑道:

“久聞**靈妙真君美名,今日可算是見著真君本尊了。”

“昔日**靈妙真君剛來天界時,我們大哥便在這裡說,要去見一見仙子,問問仙子願不願意來灌江口修行。雖然當時未能邀約成功,可看來真君和我們灌江口終究是有緣分的,這不今日終於把真君給請來了麼?”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雖然有秦姝這麼個一人擔雙職的大人物在這裡;然而這梅山六兄弟卻和天界那幫淨逮著秦姝討好的神仙不太一樣,更多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引愁金女的身上:

“這位便是真君座下的引愁金女吧?哎呀哎呀,久仰大名!”

說話間,便有人帶著滿臉十一萬分虔誠的神情上前來,緊緊抓住引愁金女的袖口,懇切道:“某何等三生有幸,今日竟能見引愁金女一麵!還請引愁金女多多提點提點我才是!”

——說來奇怪,這番動作雖然親近,然而卻半點不見男女相慕的意思,隻有某種類似於現代社會中的“抽卡十連隻有灰色R卡的非酋,想要蹭一蹭十連抽卡全都是SSR的歐皇”的蹭好運的感覺。

彆說秦姝了,連楊戩本人都怔了下。另外幾位神仙見這位兄弟大喜之下失態至此,趕緊一邊告罪一邊把人拉開,急急解釋道:

“叫**靈妙真君見笑了。是這樣的,不日便是人間的正月十五元宵節,咱們灌江口附近的城鎮中會陳設花燈,還有各式各樣的小攤子做生意,很是熱鬨。”

“我們這位兄弟去年就相中了個攤子上的某件稀罕玩意兒,聽說是叫萬花筒還是什麼的,隻要擲骰子擲個連續三次六點就能拿到。可誰知他偽裝成人類後,在那小攤子上連連失手,愣是把身上的銀錢全都花完了,抱了一堆亂七八糟的物件回來,也沒能拿到他最想要的東西。”

“問題是我們都看過那個骰子,委實半點機關也沒有,就是個普通的家夥事兒。看來實在是我們這位兄弟運氣不好,沒這個造化。”

“這不今年又要到這個時候了嘛,他本想去拜拜財神求個好運的來著,可誰知引愁金女竟然來了!引愁金女的好運氣可是天上人間都聞名的,要是能從這兒借一點運氣,那可比什麼都強!”

秦姝:……我有點懂了。你們這是一幫非酋在拜我的歐皇下屬想蹭好運,類似於拿著手機跑去武侯祠要抽諸葛孔明的卡!

楊戩無奈之下以手支額,把這幫半真半假來拜引愁金女的兄弟全都趕開了:“彆鬨,我與秦君有要事相商。等我們這廂說完話了,你們再來找引愁金女商量運氣的事情也不遲。”

說話間,三人進了正殿,於是立刻便有小仙童捧上茶來。秦姝喝茶時,隨意一瞥,看見哮天犬正臥在一旁的某個毛絨絨的蒲團上,瞬間就移不開眼了:

可惡,我越看這哮天犬越手癢啊!誰能拒絕一隻乖巧細犬版本的哈士奇?大事不妙,我想rua狗。這小狗天生長得這麼油光水滑,看來就是要被我順毛的!

幸好秦姝向來是個有自製力的人,最後還是努力將目光從哮天犬的身上移開了,正經喝完一盞茶後,這才對楊戩行禮問道:

“實不相瞞,我今日在論道品茗之外,還有一事想求助楊君。”

楊戩聞言,爽快道:“我與秦君投緣,便是將秦君視作自家姐妹一般,否則的話也不會邀請秦君至此了——有何要事,秦君開口即可。”

於是秦姝拍了拍引愁金女的手,對楊戩道:“請楊君開天眼,幫我這下屬看看,她的一身好運氣是不是什麼機遇,能不能有助於她修行?”

引愁金女感受著從手上傳來的溫度,一時間百感交集: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很能理解天牢裡那位青魚姑娘的口誤了。秦君,為什麼你一個不過幾百歲的神仙能給人如此靠譜又慈祥的感覺啊!

楊戩聞言,欣然應允。隻見他額頭正中間那隻平日裡偽裝成紅痕的天眼微微微微睜開一絲,投出道燦爛的金光來,在引愁金女身上略微打了個轉。前後不過數息時間,這道金光便泯滅了下去,隨即楊戩遺憾道:

“依我之見,引愁金女這好運氣,並非機遇,隻是天道給她的某種長處而已。”

“就像是有的人生來,便對詩詞歌賦有額外感悟;有的人生來便精於武藝,習武之時事半功倍;引愁金女的好運氣,便是她的長處。雖說加以利用,也能有所造化,但要說有助於修行的話……隻怕不太可能。”

秦姝:好家夥,我懂了。彆人的自帶天賦是智商情商,我這位歐皇下屬的自帶天賦就是出門撿錢!

引愁金女對此倒看得很開,聞言笑道:“我最好的運氣,就是在太虛幻境裡遇見了秦君;既然已有了如此知己,那我還有彆的什麼可求的呢?還請秦君寬心,莫要再擔憂我了,多為自己籌謀些罷。”

楊戩聞言,對引愁金女點點頭,欣慰道:“不愧是秦君手下的人,這份眼界與心態,在三界中都是罕有的——話說回來,正如引愁金女所說,秦君願意為下屬謀劃,卻怎地就不為自己多想想呢?”

秦姝疑惑道:“楊君此話何意?”

楊戩聞言,一挑眉,笑道:“既如此,那我們不談彆的,請秦君與我手談一局如何?”

秦姝毫不猶豫便連連推辭,態度十分堅決:“不可不可,我棋藝很差的。久聞清源妙道真君大名,君子六藝無不精通,我怎可在清源妙道真君麵前班門弄斧?”

——說得再明白點,就是來自現代社會的、從沒接受過深厚傳統文化熏陶的社畜,最多隻會搞點文書工作,弄點法律改革而已,絕對沒法在琴棋書畫等方麵,和真正的古人較一高下!

楊戩沉思片刻,補充道:“那既然如此,這棋類的選擇就交給秦君來好了。而且我再添個彩頭上來,若秦君能贏我,那麼凡是秦君所求,我皆無不應。”

秦姝聞言立刻大喜:好耶!來人啊,上飛行棋,上引愁金女,去吧,我心愛的歐皇妹妹!拿出你十連抽全都是SSR的技術來,給灌江口的非酋朋友們開開眼!

引愁金女可算是找到了今天最適合自己發揮作用的戰場:放心吧秦君,哪怕對麵是清源妙道真君,我也不會認輸的,我這輩子就從來沒在運氣這方麵說過一個怕字!

自從數百年前,秦姝帶著飛行棋拜訪月老,成功將這個名為“飛行棋”的新玩意兒推行開來之後,隨著秦姝的聲名遠播,飛行棋也一並成為了天界中最受歡迎的娛樂之一了,灌江口裡自然也備有相應的棋盤棋子。

然後就在引愁金女剛扔出第一個骰子,好一個六點出現在棋盤上的時候,灌江口的傳令官匆匆揭簾而入,單膝跪下,揚聲對正在觀看棋局的楊戩,正在盯著哮天犬在意念裡給它順毛的秦姝,正在信心滿滿準備大殺四方的引愁金女三人稟道:

“報——南極仙翁來訪,攜仙鶴一雙,白壁十對,明珠百斛,求見秦君。”

秦姝聞言,尚未意識到這是什麼狀況,便婉言拒絕道:“就說我在和楊君論道,不見。順便把禮物退回去,我們太虛幻境從沒有平白無故收禮的習慣。”

這位傳令官前腳剛出去不到半盞茶,引愁金女剛剛扔下第一個骰子,又是一個鮮亮好看的六點,這位傳令官便去而複返,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急急又道:

“報——太上老君及兜率宮全體煉丹童子遞來拜帖,另送上品金丹一瓶,仙酒十壇,錦繡天衣若乾件,邀請秦君回三十三重天一敘!”

楊戩含笑看了秦姝一眼,叫這位短短半盞茶內就來來回回跑了兩趟的傳令官出門去:“就說秦君在我這裡下棋喝茶,一時半會兒回不去。順便接下來的所有邀約都不必報了,隻將帖子遞進來即可。”

說話間,全心全意都在棋盤上的引愁金女扔出了第三個骰子。然而這一次,似乎好運終於不肯眷顧她了,隻扔出來一個五點,於是擲骰子的權力終於轉移到了楊戩的手中。

引愁金女遺憾放下手中棋子抬起頭來,卻覺室內的氛圍格外嚴肅。然而這股嚴肅的氛圍,卻並非來自殿內任何一人,而是來自一旁的桌案上不斷自動出現的、逐漸堆成小山一樣高的請柬。

這些請柬有的造型雅致,有的十分富貴,有的揣摩著收信人的喜好,用十一萬分珍貴的冰紈假裝出了清素的模樣,來了個“返璞歸真”。可不管它們的模樣如何千差萬彆,用了怎樣珍貴的筆墨和熏香,所有請柬的落款都寫著同一個名字:

**靈妙真君,警幻仙君,太虛幻境之主秦姝。

被隔空點名無數次的秦姝,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這些拜帖是不是來得太頻繁了?還請楊君指教,我剛一出關,便有這麼多人來邀請我,是三十三重天中的正常現象麼?”

楊戩聞言,向飛行棋的棋盤上擲出一枚骰子,那骰子在棋盤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才停下,結果好巧不巧,卻是個最倒黴的“一”的點數。

可他看都不看那骰子的點數,隻起身整理衣袍,對秦姝施了一禮,沉聲道:“秦君數百年前,增補新律,清正風氣,使三十三重天上諸多神仙風貌為之一改,從那時起,我就知道秦君是個做實事的人。

“這通法令一頒下來,不少人們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將所有的工作都推給下屬,讓他們忙得要死要活的同時,自己可以去優哉遊哉賞花飲茶,下棋彈琴,走親訪友了。”

“自三十三重天成立以來,我還從未見過這般勤政的天庭。

引愁金女在旁邊又輕描淡寫扔了個六點出來,聞言微笑,隻覺這位清源妙道真君能如此讚揚秦君,看來一定是個好人;隻有秦姝越聽越心驚,察覺到了大環境對她的警惕,以及楊戩能在這關頭投來的這番善意有多難得:

“但秦君是何等人物?昔日在這般懶散怠惰,人人推諉責任隻求自保的情況下,秦君尚能迎難而上,革舊圖新;眼下三十三重天中風氣一片大好,秦君定然不會就此止步。”

“所以我就想,秦君出關後,肯定會得到多方邀約。一來,誠然是有人想要祝賀秦君出關之喜;一來,定然會有不習慣這條新律的人,想要懇求秦君莫要再‘為難’他們了。”

楊戩一揮衣袖,旁邊桌案上那些還在不斷增加高度的請柬,便躍入了引愁金女懷中;引愁金女隨便撿了封請柬拆開,隻匆匆看了幾眼,也就發覺了秦姝要麵臨的困境:

“這是……天哪,秦君,幸好你躲到清源妙道真君這裡了。否則的話,連北極紫微大帝都發來了帖子,你若是不去,少不得要背上個‘不敬上司’的罪名!”

秦姝聞言,亦起身望向麵前的楊戩,凝神聽他將今日的真正邀約用意道出:“我知秦君誌存高遠,胸懷大略,必能為天界樹起新風。隻可惜這一路上風波無數,怕是比灌愁海還要浪高水急,步步難行——”

相貌俊美、舉止從容,在後世享有美名無數的神靈長揖到地,對秦姝懇切道:

“既如此,我願為舟楫,載渡秦君。”

兩人說話間,引愁金女不敢插話,隻得繼續扔骰子。這次她的好運氣似乎在短暫離家出走後又回來了,一連出了十個六點,取得了壓倒式的勝利。

秦姝百感交集之下,雖上前扶起了楊戩,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回報這番心意,隻得打岔式轉移話題問道:

“秦姝感念楊君高義相助,若有功成之日,必不敢忘。順便請問,引愁金女既已贏下棋局,楊君方才的許諾還算話麼?我想借哮天犬一用。”

楊戩就著秦姝的手起身後,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直麵那張被三十三重天諸多神仙私下譽為“太虛雙寶”之一的冰雪美人麵,隻恍惚片刻後,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便飛快壓過了他心中生出的不帶半分邪念的、對最本質的“美”的讚賞之情,試探著問道:

“……你要借哮天犬去乾什麼?”

秦姝想了想,誠懇道:“變個漂亮姑娘讓許宣暴露真麵目吧。畢竟白姑娘的紅線不歸我管,歸符元仙翁管,按照那邊的規矩,隻能讓他當麵發下休書或另娶,才能斷開紅線。”

此話一出,饒是向來都端莊穩重的楊戩都愣住了,用比秦姝更加誠懇的語氣回應道:“還容秦君三思,此事斷不可行。因為哮天犬是雄性啊!”

一旁偷偷豎起耳朵的引愁金女:???

一時間引愁金女覺得自己渾身的好運氣,都要被楊戩這番出人意料的話給震碎了:

清源妙道真君,你的邏輯是不是跟秦君在一起待久了也扭曲掉了?你最先該反駁的論點應該是“人和狗不能在一起”吧!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我現在還呆在這裡就是一個錯誤。

——隻可惜引愁金女早生了幾百幾千年。

如果她生在現代社會的話,就會知道有這樣一個現成的句子,來形容此刻她恨不得找個門竄出去的心情:

我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不要問我是誰,我隻是一個出門就能撿錢的平平無奇歐皇兼快樂電燈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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