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拔劍(1 / 2)

正在采購雄黃的許宣覺得今天是他自從娶了白素貞後,最美好的一天。

他好容易找了個看似說得過去的理由,從家中逃了出來,跟蔣和一同去了鄰城買藥材。隻不過全程隻有蔣和一人在正兒八經采購就是了,許宣買的藥材全都是雄黃,還被蔣和調侃了幾句,說“你家裡這是遭了蛇災嗎,要這麼多雄黃驅蛇”。

許宣麵上笑著說啊哈哈哈怎麼可能,背地裡已經把白素貞給又痛罵了一遍:

晦氣,真是晦氣!這可不就是蛇災嗎?

不過一想到等下的“消遣”,他就又沒那麼生氣了。畢竟這兩人心知肚明自己出城是來乾什麼的,采買藥材不過是個幌子而已,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

蔣和在打野食這方麵頗有心得,剛一來這邊,就找人去吩咐了自己在這兒的老相好,叫她們趕緊準備起來,整治一桌清潔雅致的席麵,再安排幾個乾乾淨淨的小姑娘,等下他會帶個特彆有錢又俊俏的官人來這兒吃酒。

結果蔣和在那邊都安排得好好的了——很難說這種安排,有沒有男人的“你看我在女人堆裡多吃得開”的炫耀劣根性在裡麵——許宣一出門,就撞上個絕色尤物跪在路邊,正頭上插著根草標,嗚嗚咽咽地在那兒哭呢。

許宣一見了她,整個人就像是蒼蠅見了蜜兒似的,挪不開眼走不動道兒,滿心滿眼裡都隻能看得見麵前這個一身孝服的美貌少女:

你看她,頰兒豔豔的,手兒纖纖的,腰兒扭扭的,身上香香的。一落淚,便叫人酥了半邊;一出聲,就叫人心底火冒。真是天生媚骨好容貌,滿懷騷情在眉梢。

——然而事實是,以上全都是許宣的腦補。

實際情況是,被秦姝許諾“乖啊狗子,你先跟我走,我們去杭州附近把那人蹲到之後,你要多少朵大紅花都行”的哮天犬,半點沒察覺到秦姝給它弄了這麼個俏麗纖弱的守孝少女的外表有多苦心,以及它心心念念的淳樸大紅花跟這身裝扮有多不般配:

狗勾能有什麼錯呢?狗勾隻是喜歡鮮豔的漂亮東西而已。

結果哮天犬前腳剛被騙到這裡,秦姝後腳就回天上去了。雖然秦姝是說著“我會給你帶花花回來的”離開的,但問題是哮天犬之前生活在哪裡?灌江口啊,全都是鋼鐵直男和超級非酋的灌江口。

這幫人乾活有多認真,養狗的方式就有多粗糙,經常記得這件事就忘了那件,丟三落四都成常態了。以至於哮天犬一聽到許諾之類的話,就自動把這個保證在腦海裡代換了“又是一件答應我卻不能做到的事情”,真是讓人見者落淚,聞者傷心。

總之在這樣的情況下,哮天犬覺得,秦姝能還記得回來就不錯了,它真不好指望秦姝能說話算話,帶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來。

於是被秦姝用三年俸祿和兩朵大紅花,從灌江口千裡迢迢騙過來,要對許宣進行仙人跳的哮天犬,隻覺內心一片悲苦;而正是這份真摯的悲痛之情,讓它的乾嚎聲都格外情真意切了起來:

秦君,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越漂亮的上司就越會說漂亮話騙人去乾活,畫得好大餅!你等著,我等乾完這票就要歸隱山林!

很可惜,哮天犬內心的悲傷並沒能傳達到秦姝本人的耳邊,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同種族之間的悲歡並不相通吧。

正在許宣美滋滋地朝還在乾嚎的哮天犬走去,順便盤算買下這麼個尤物要花多少錢的時候,負責掌管妖怪紅線的符元仙翁,突然感受到了一陣惡寒襲來。

而這陣惡寒下一秒就變成了現實,一道凜冽的、仿佛帶著亙古不化冰雪寒氣的劍氣,與從殿外大驚失色、跌跌撞撞跑來的小仙童一起,直直撞開那錯金嵌玉的大門向他撲來:

“報——**靈妙真君,太虛幻境警幻仙君秦姝來訪!”

分明後者先開門,卻是前者先到。由此可見,發出這道劍氣的人的法力何等高強,道術何等精妙。小仙童話音尚未落定,那道劍氣便從兩人身旁直直擦了過去,使得兩人本該水火不侵的天衣上,都結了層素白的薄霜。

若是真讓彆人的劍氣在自家地盤上撒野,那簡直就等於把符元仙翁的一把胡子扯下來放在地麵上踩著跳舞,俗稱下麵子。

於是符元仙翁當機立斷,使出了五分功力出手一攔。

他這五分功力,都能使得黃河水倒流、北鬥朝南麵了;可如此大威能,竟都沒能攔下這區區一道劍氣,還險些活活凍掉半邊手。說實在的,隻是這麼一交錯的功夫,符元仙翁就覺得自己的骨頭已經被凍酥、凍脆了。

這還沒完。

那道寒冷刺骨的劍氣在掠過兩人身旁後,半點去勢未減,明擺著是以一個“今天我打的就是你”的架勢,狠狠沒入符元仙翁背後的正殿牆壁,發出一道鏗鏘鳴聲:

“錚——”

餘音嫋嫋不絕,頗有金石之韻。

在這鏗然的聲響中,那劍氣陡然間縱橫交錯,大開大合,引得正殿內憑空而生無數白雪紛紛降下,將那溫暖如春的正殿眨眼間就化作了好一個冰雪洞窟。

在這瀟瀟簌簌的雪中,符元仙翁狼狽地拂開長眉上積的雪花,試圖看清這道劍氣正在乾什麼;然而他卻在看清麵前的景象後,隻覺還不如看不清的好,怒急攻心之下,險些當場吐出口血來:

這道劍氣在完成了“傳遞來意”的“拜帖”的功能後,便漸漸散去,沒入滿室寒氣中了;唯有牆壁上留下的那個瀟灑的草書大字,才能證明眼下的確有一位不速之客正在符元仙翁的地盤上。

那劍意縱橫,筆觸鋒芒的字,顯然便是一個“秦”!

霎時間,符元仙翁的臉色變得紅紅白白,好不難看:何等猖狂無禮的拜帖……不,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來訪”,明擺著就是要跟自己擺明刀槍,正麵對上打一場的!

——隻可惜符元仙翁早生了幾千幾萬年,否則的話,他完全可以在現代社會中找到一個最能精準概括秦姝行為的詞語:

踢館。

在這種情況下,符元仙翁實在不想在正殿內再多待哪怕一秒鐘。

除去背後那個尚帶著凜然劍意的草書“秦”字,正在給他每時每刻都帶來極大的壓迫感這一原因外,主要還是這道劍氣太冷,冷到一旁的純銀雕花計時漏壺裡的水都在滴水成冰,一時間竟讓人有種“連時間都凝固了”的錯覺,

於是符元仙翁匆匆抓了件大氅披在身上,要出門去見一見這位年少高權卻又格外叛逆,不走尋常路的**靈妙真君。

說秦姝年少高權,是因為原本掌管姻緣的神靈,隻有掌管三界紅線的月老,與月老之上掌管妖怪的符元仙翁。然而太虛幻境憑空而生後,這位新生的神靈先是一落地就把月老殿給廢了一半;眼下不過閉關了區區幾百年,就膽敢來插手妖怪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