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機緣 秦姝:文弱,受傷,嗚嗚。……(1 / 2)

這歌聲來得實在古怪。

此處驛站周圍並沒有什麼大戶人家,因此這聲音,就絕對不會是他們蓄養的歌姬舞女之流發出來的;硬要說的話,便是最不信怪力亂神這種說法的人,也隻能往“山精鬼魅”的方向上去想了。

謝愛蓮已經培養出了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或者說,當一個實打實的仙人都投胎成了她女兒之後,大部分人都會鍛煉出很強的神經——在聽到這陣歌聲後,第一反應就是去捂住睡在身邊的秦慕玉的耳朵,生怕這歌聲裡有什麼不好的東西,會把她拐走。

或許天底下的母親多半都是這樣的。哪怕你已經是個身高七尺、能單手提起幾十斤精鋼長槍,武德充沛的成年人了,可她一看見你,滿心滿眼想著的,都還是你那麼小小的一個蜷縮在她的懷中的幼年模樣。

然而謝愛蓮剛剛一動,秦慕玉便立刻睜開了眼。

哪怕秦慕玉都還沒來得及完全醒過來,就直挺挺地從床上一個翻身下了地,動作迅捷程度堪比突然發現有一條黃瓜出現在自己屁股後麵的貓咪,同時她的手快速掠過枕頭底下,當場就擎出把匕首來,進入了警戒狀態:

彆的不說,單看這位白水**格外武德充沛這一點,也能看出來她是秦姝的人。

秦慕玉眯著眼把室內環視了一圈,發現沒有什麼壞人後這才安心滾回床上去躺了下來,還安撫地拍了拍謝愛蓮的手,咕噥道:

“沒事,母親,睡吧,我沒看見有什麼歹人。”

謝愛蓮:……女兒啊,就是,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叫你起來並不是為了要抓壞人,而是外麵可能有不是人類的東西存在!

問題是還真不能怪秦慕玉沒能抓到重點。

因為在她在太虛幻境藏書閣裡苦讀的那幾日中,癡夢仙姑四人組每天除了在幫她找書之外,就是在通過轉述、影像回放和翻閱記錄等種種方式,試圖讓白水**對隻有一麵之緣的秦姝印象深刻一點,千萬彆弄出什麼“秦君偷偷下界去幫你,你卻認不出她”的慘況。

事實上癡夢仙姑等人還真是多慮了,白水**自從當時,一見到這位願意從公庫裡支出甘露去,澆灌一株絳珠草的秦君,就對“心懷眾生、萬物平等”的秦姝印象深刻且頗有好感:

如果真出現了這種“沒能認出對方”的慘況,也隻可能是日理萬機的秦君要關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沒能注意到自己吧?

如果秦慕玉晚生個幾千年,生活在現代社會的話,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和她有著相似境遇的人數不勝數:

大家都是受過她的恩惠的人,或者有意無意中被她救過。雖然她肯定記不得這些人了,因為“救人”這件事,對她來說,隻不過是舉手之勞,是職責所在,可在獲救的人心中,卻是值得被記住一輩子的事情。

這就直接導致了秦慕玉在躺下了足足三十息後,這才打了個激靈,頂著謝愛蓮憂愁而慈愛的“我兒是不是累傻了,等進京後我得搞點人參燕窩給她補補”的複雜眼神,一個翻身滾下床,匆匆穿好衣服後,都來不及描眉畫眼、整理妝容,便提起斜靠在牆角的長槍,往外飛速奔去。

隻不過秦慕玉還沒來得及衝出房門,就停住了腳步,略一思忖,便轉過身來,對謝愛蓮恭恭敬敬下拜道:

“請母親莫要驚慌,我聽這歌聲,想必是女兒的舊恩人到訪。”

“此人高才大德、誌潔行芳處,非我言辭能描繪萬分之一,定能帶來大機緣,還請母親與我一同前去,切莫錯過這份良機。”

謝愛蓮聞言後,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可。如果真有什麼機緣的話,我去搶了,你能拿到的不久少了?再說我都一把年紀了……太後陛下願意見我,我便很感激了,至少將來肯定有我一口飯吃,又怎麼好跟你搶東西呢?”

她說著說著,聲音便低了下去,轉過了頭,不想讓眼中的那份渴望落在秦慕玉眼中,隻溫聲道:“快去快回,阿母在這裡等你。”

秦慕玉沉默片刻後,竟放下了手中長槍,動也不動地矗在了門口,倔強道:

“若不是母親,我還沒有這具身體呢……我說過了,我和母親從此是一家人,我要與母親同進退。”

“我不是那種會把所有的事情都甩給家裡人,然後自己在外麵假裝忙碌十幾年,卻做不出半點功績來的廢物。如果天意讓我有能夠往上走的機會,那麼母親明明比我更聰明,理應也該有這樣的機緣才對!”

謝愛蓮之前從未聽過這樣的話,一時間隻覺心中激蕩了千萬種情緒,最終在秦慕玉的好說歹說之下,她這才一同穿了外衣,起身向外走去,要見一見這歌聲的主人。

這歌聲空靈縹緲,若隱若現,依稀能聽見“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的詞句,直到將兩人迎得遠遠的出了驛站,這歌聲才緩緩止住,隨即有一道玄色的身影遙遙出現在她們麵前。

秦慕玉一見這道身影,便明白這是秦姝親自前來了:

不看彆的,光看她周身那件眼熟得不行的玄色長衣,還有她發間那支渾身上下唯一的飾品、在簪頭以五色寶石拚出五嶽形狀的金簪,就知道這必然是**靈妙真君親臨!

於是秦慕玉毫不猶豫放下手中長槍,三步兩步趕上前去,對秦姝當頭拜下,哪怕她再怎麼努力掩飾心中的激動之情,她的眉梢眼角也難以避免地帶了一點歡喜雀躍的神色出來:

“見過秦君,秦君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還請秦君說來,我等定洗耳恭聽!”

“指教算不上,我隻是聽說你這裡有個好消息,心想你或許缺個老師,便來毛遂自薦了。”玄衣女子說話的時候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轉過頭來,但她那極冷極靜的聲音卻仿佛有著莫名的感染力,哪怕旁人不必看到她的容貌,也能感受到蘊藏在她話中的滿滿的安撫之情:

“阿玉,容我和你母親談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