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準備 三天模擬,盯梢高考,現場出分。……(1 / 2)

按照正常的世家大族的邏輯來看,謝愛蓮作為一位剛回到家族不久的旁支女,如果想要給自己和女兒都博個前程,那麼勢必要得到來自家族的幫助和提攜:

能得了太後的賞識不是本事,能夠把這份殊榮一直保持下去,這才叫本事。

如果沒有來自家族的幫扶,時不時刷一下存在感,想讓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在精神意義上消失,實在太容易了——曾經名動京城的狀元秦越死去的時候,不就是這樣麼?甚至連個大一點的水花都沒有濺起來。

而人情往來是相互的。你遞給我一個台階下,我也給你一個板凳墊腳,這樣有來有往,才是正常的社交方式。

因此,當主家的管家站在謝愛蓮的小院子的門口的時候,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是這麼想的:

謝愛蓮如果真是個聰明人物,就不該拒絕主家的好意。

更何況他們也從沒想過謝愛蓮會拒絕,畢竟“主家就應該勝過旁支”這樣的想法,已經根深蒂固地烙印在他們每一個人的思想裡了;其程度之深,簡直就像“女性更細心更穩重更靠譜,所以更能擔當重任”的想法,在長江以南的人們心中紮根的程度一樣。

因此可想而知,當這位管家在說出來意後,當即就被謝愛蓮掃地出門趕了出去,是何等震撼的一件事。

這個“掃地出門”還真的是字麵意義上的掃地出門,謝愛蓮半點跟他客氣的意向都沒有,而秦慕玉一見自己的母親神色不虞,就知道接下來是自己發揮本領的時候了。

於是這邊,謝愛蓮剛一皺眉,秦慕玉就十分默契地抄起長槍,把一杆幾十斤的精鋼長槍在手中耍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槍槍都在往那位管家的腳下掃去,隻要他晚後退一步,保準要被掃個跟頭,跌個狗啃泥。

等這位管家連滾帶爬地逃出了謝愛蓮的院子後,隻聽身後傳來巨大的一陣響聲,等他再轉過身去,就發現秦慕玉已經緊接著就把門給關上了,正單手提著槍,從高處往下冷冷地俯視著他,說出口的話語比她的眼神還要冷:

“看在你不過是個傳話的可憐蟲的份上,我留你一命。”

“回去告訴那些派你來的人,他們想怎麼往上爬都好,但是不能踩著我的母親當跳板,更不能害那些明明能夠進入官場、卻要被長輩的短視與固步自封給當成禮物送上去的女孩!”

管家大驚之下,立刻便下意識反駁道:“這怎麼能說是害人呢?明明這也是條不錯的路嘛。”

他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張油光滿麵的臉上,竟然罕見地出現了一點真誠的神色;然而這真誠的神色裡又帶著幾分猥瑣,就好像他想到了什麼能夠證明“入宮嫁個好人家也算是有托付的好事”的親身經曆一樣:

“女郎這是過人上人的日子過久了,不知道底下人的日子多苦呢。前些年黃河決堤,河南那邊又遭了水災,有不少難民都逃難到京城來了,我新娶的第十八房小妾就是這麼來的。”

“如果不是我搭救她的話,她哪裡有這樣的好去處呢?而在皇家來看,咱們這些人,其實也和難民一樣,都是要靠著他們過日子的。既如此,讓謝家的姑娘提前去陛下的後宮裡待著,怎麼就不算個好去處呢?”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隻覺胯/下一涼。

這種涼意並非來自夜風,而是來自最精良、最尖銳的金屬兵器的溫度和殺意,以及不斷湧出的鮮血沾染之下,被夜風吹拂出的潮濕和寒冷。

由此可見秦慕玉的動作究竟有多快,她都成功手起刀落把這位管家給來了個齊根兒斷給閹割了,他的慘叫聲在數秒鐘後,才姍姍來遲地爆發出來:

“啊——!!救命,救命,好痛啊!!”

這一聲發自靈魂的慘叫當場就把周圍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喊起來了,而在這種大宅子裡,秘密向來是最藏不住的東西,更何況秦慕玉半點遮掩自己動作的架勢都沒有。

等主家派人來詢問“你們這剛剛發生了什麼,怎麼亂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就看見秦慕玉已經提著槍迎出了院門,而她的這番動作也讓所有看見了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位管家在謝家過了幾十年的好日子後,已經被養出了一身肥膘,走起路來的時候身上的肉都要隨著他的腳步一搖一晃地顫出節奏感來。

先不提這種人平常都借著謝家的名頭,乾了多少欺男霸女、侵占土地的事情,也不說這人如果死了,會有多少下人欣喜若狂,要麼覺得大仇得報,要麼覺得能趁機上位,總之從眼下他的狀況來看,就能最直觀地感受到兩件事:

第一,這人已經廢了。從他兩腿之間不斷湧出的鮮血色澤和血量來看,這絕對是傷到了命根子,而且還是一刀斷的那種,要是再不給他止血,他隻怕會就這樣活生生被耗死;哪怕他能夠僥幸活下來,從此也隻能做個太監,可問題是按照本朝律令,為了避免有人通過自我閹割混進皇宮實施刺殺,所有通過非官方途徑變成的太監不僅不會被任用,甚至還會受到沒收家產、再度處刑、收押看管等一係列格外嚴重的刑罰。

第二,謝愛蓮的女兒是真的武德充沛!這麼個大胖子再加上這麼一把精鋼長槍,累計起來最少也有兩百斤,可她一隻手就能把這人給挑起衣領來掛在槍上,甚至還臉不紅氣不喘地將長槍遞到前來詢問情況的主家侍女的麵前,就好像她手裡握著的,不是什麼殺人見血的凶器,也不是這麼沉重的一個大活人,而隻是一枝點綴著花朵的輕飄飄的枯枝似的。

這個架勢,這個武力,彆說是見過不少大世麵的主家的侍女了,就連一旁試圖過來湊熱鬨的同樣的旁支派來的人們都被嚇得待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隻能聽見秦慕玉微笑道:

“我看他這麼想入宮,就順手幫了他一下。”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哪怕手中的長槍一直在舉著,可依然氣息悠長,半點亂了呼吸的跡象也沒有,令所有注意到了這一點的人們都心生畏懼,連帶著甚至差點都沒聽清楚秦慕玉接下來說的是什麼:

“你這人好生糊塗,既然有此意,為何不對我早早說明?我這麼好心的人,遇到這種情況,自然是能幫就幫,不會推諉。”

“要我說,把一堆年紀尚小、因此看不出未來會怎樣的小女孩送進宮去,提前賭一個‘寵冠後宮,問鼎鳳座’;還真不如著眼當下,送一個你這樣的聰明人進去。”

“畢竟主家的女孩子們將來會怎樣還不好說,但你這麼聰明的人,倒是已經可以確定了,日後定大有可為,在謝家這種地方,實在太屈才了,果然應該讓你早早進宮。”

秦慕玉說完這番話後,輕輕巧巧一振手中長槍,已經半死不活了的管家便活像一灘爛泥似的,從她的槍尖滑了下來,帶著滿身的塵土和鮮血軟到在了地上,隻能從他口中發出的斷斷續續的慘叫聲,才能證明他此刻依然活著。

按照正經的宅鬥流程來說,當這種攀高枝的行為遭到拒絕後,謝愛蓮和她的父母接下來一定會遭到不同程度的打壓,秦慕玉這個靶子更是會被拎出去罰規矩,總之要讓這對流落在外十數年,因此連主家和旁支的尊卑觀念都沒了的母女二人知道厲害才行。

按照正經的宮鬥流程來說,如果秦慕玉有著和她的人類表麵年齡相匹配的女孩外表,那麼在謝愛蓮成為攝政太後的股肱之臣後,她就能憑著當朝要臣的掌上明珠的身份,和小皇帝青梅竹馬發展感情,最後取代謝家主家的姑娘原本該走的那條路入主中宮。

——隻可惜秦慕玉的武德實在太充沛了,硬是憑一己之力掰彎了以上兩種最主流的可能,把主家所有的籌謀都砸了個稀巴爛,其不按常理出牌的衝擊程度,就好比謝家主家那邊已經按照正常流程送來了墊腳的板凳之後,秦慕玉當場就把一條台階從地上給薅了起來,掄圓了送回去。

主家的侍女被嚇得麵色慘白,半句話都不敢多說,隻想趕緊找人把管家架起來拖出去;然而她有心這麼做,可有些依附著主家的旁支還想給她掙麵子,就迎著秦慕玉半點波動也沒有的眼神,壯著膽子上前幾步,在門口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試圖把秦慕玉的那位西席搬出來壓她:

“秦君眼見著女郎這般行事,就沒什麼想說的麼?”

被突然點名的秦姝從半掩的窗戶裡探出頭來,想了想,認真道:

“你們應該對阿玉說謝謝,畢竟這麼漂亮的閹割手法可不多見。”

正打算就著“阿玉你這樣太失禮了你進來我要教訓你”的話頭,狠狠批評一下秦慕玉過分偏激的行為的人們:

……不是?等等??我們雖然都知道你肯定是謝愛蓮母女那邊的人,但是你的屁股是不是也太歪了一點?!

——雖然很難說這是秦姝的心裡話,還是她不願意和謝家多有來往因此故意這麼說的,亦或者二者皆有,但總體來看,這句話的效果倒十分立竿見影:

此話一出,再經過下人們愈發誇張的渲染後,立刻就讓所有人都打消了把女兒送到這位西席門下的想法。

畢竟絕大多數人想讓女兒去讀書,其實並不求太高的回報,隻要她們將來能嫁個好人家就行了。

通過科舉做女官什麼的,相較於嫁人來說,其實並不是個太好的去處,因為從前朝後期開始,女官就再也沒有以前那麼風光了,多半都會被派到不甚重要的位置上。

真是不怕最爛,隻怕更爛,相比之下,嫁人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總之,先不提秦姝如何不動聲色地和謝家成功撇開了日後可能會有的一切關係,等主家的人們看著自己派出去的最信任的管家,被氣若遊絲、渾身鮮血地抬回來之後,心臟不太好的老人當場就厥過去兩個。

一時間,主家院子裡的熱鬨程度和謝愛蓮那邊剛剛的熱鬨程度不相上下,等到部分能夠艱難維持清醒和理智的人,忙裡忙外叫太醫來給老人們看病開藥,再安置好傷員,同時還要把這個太監的消息偷偷藏起來,免得被外人發現,順便再收回部分他的家產的時候,這一收,就收了個大問題出來:

好家夥,雖說馬無夜草不肥,但你這也吃得太肥了,都要比你的本體看起來還要肥了!怪不得近些年來的錢米一直看起來不太對,原來都是你小子在下麵吃大頭啊,行了,彆問了,直接把他的消息拖出去賣了吧,讓官府來收人,速度!

在這一片混亂中,很難有人注意到,這位管家迎娶的那十幾房小妾,在得到了此人被閹割成了非法太監,且即將被沒收家產、下大牢、嚴加看管的消息後,隻是做了個表麵上的傷心的樣子,實際上一拿到主家給的遣散費和賣身契,就一秒都不想多待地離開了這裡。

由此可見,真的不是什麼人都想借著這條路往上爬的,隻可惜還是有人看不透這點。

謝愛蓮的反應,在謝家主家的人看來,真是“給臉不要臉”的典型,以至於接下來的三日裡,謝家內部對謝愛蓮的態度也分成了旗幟鮮明的兩派:

主家和部分依附他們的人認為,謝愛蓮雖然不知好歹,但她現在是攝政太後點名要見的人,就萬萬不能出岔子。

因此表麵上,他們還是做足了禮節,將宮中派來的、專門教導謝愛蓮禮儀的女官給照看得那叫一個妥當,心想,等你麵聖回來,還不是要落到我們的手心裡?到時候肯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然而也有不少旁支的人認為,這是謝愛蓮在對他們發出信號。畢竟在和主家撕破臉之後,如果能將這個消息放出去,將會有多少同樣不願再受主家壓迫的人齊齊趕來,投在她的麾下?這個舉動雖然冒險到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但如果想要突破主家的壓製,的確就該有這樣破釜沉舟的氣勢,才能夠吸引到同樣具有反抗精神的人!

於是這三天裡,這幫人紛紛寫好了上門拜見的帖子,還有些性子比較急的人已經開始打聽起謝愛蓮有什麼愛好來了,打算來個投其所好,等謝愛蓮被外放任命出去後,他們就跟著一起過去,在“京城謝氏”之外,再造第二個謝氏出來。

——然而很可惜,謝愛蓮和秦慕玉的這番作為還真沒有這麼深刻的考量,她們隻是單純地打心眼裡認為,在一幫小女孩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要成為大人們用來獲取利益、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工具,實在太痛苦,也太可憐了。

隻可惜能理解她們想法的人太少了,方圓百裡內怕是也找不出一隻手的人數來,還得把秦姝也算上,才能勉強湊夠這些人。

而很不巧,謝愛蓮的父母也不是這樣的聰明人。

隻不過合格的父母和不合格的父母之間,還是有著本質的差彆的:

像謝愛蓮之前看走眼了的秦越,就是後者;而前者哪怕一時間受限於時代背景、成長環境、傳統觀念等種種因素,轉不過彎來,沒有辦法和子女達成一致,但他們總歸還是願意聽子女說一說話的。

這一說話,謝愛蓮就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和父母在十幾年前就存在的分歧不僅沒有消失,甚至還隨著年齡的增長,因此能夠把以前一些不能明著說出來的話擺在台麵上之後,而變得愈發明顯了。

隻見謝父眉頭緊皺,憂心忡忡道:“你這也太偏激了……日後如果太後不賞識你,你求不到官職,還是要給自己留條出路的好。”

而謝母那邊也在對著秦慕玉歎氣,遺憾道:

“阿玉這身本事好是好,隻可惜在仕途上怕是不能有什麼幫助。唉,要是阿玉還是個小孩子就好了,你進宮的時候和太後陛下多提一提她,讓她和陛下青梅竹馬在一塊兒,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謝愛蓮聽著這番和主家的人幾乎一模一樣的言辭,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應對了,幸好秦姝此時終於開口,將謝愛蓮從這種“說什麼都不對”的尷尬困境中解救了出來:

“請允許我打擾一下,女郎她現在還要進行今晚的最後一次模擬考,實在不該再在這些俗事上浪費時間。”

謝父謝母聞言,忙忙起身,這麼個按照常理來說,能嘮上半個多小時的話題,此時此刻,竟然真叫這麼一句輕飄飄的“她需要學習”給帶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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