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神瑛侍者今天也起了……(2 / 2)

“那麼這位前輩叫什麼名字?請癡夢姐姐指點指點我,我以後好去拜訪她。”

癡夢仙姑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道:“……這位白水**,是沒有真正的名字的,如果按照人間門的代號來稱呼她,便是‘田洛洛’。”

——雖說“田洛洛”並不能算是這位白水**真正的名字,但她在被分配下來、要給謝端當妻子的那一瞬間門,她在人間門的命運就這樣確定下大方向了: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隻要名義上的那條紅線一時半會沒有剪斷,那麼這位白水**,就一直都要頂著這個和“田螺”諧音的、一看就很不走心的疊字的名字。

在曾經的白水**看來,這個名字是愛的證明;在謝端看來,這不過是自己妻子的名字而已,又不是什麼公主的封號、將軍的追封,實在沒什麼好講究的。

但是在從戀愛腦狀態中掙脫出來的白水**來看,這個名字可真是自己揮之不去的黑曆史!

於是她之前曾對自己和謝端的幸福未來有著怎樣的憧憬,眼下就以怎樣的勁頭把自己投入到了工作中去,畢竟如果她做的工作再多一些,就能用“實力至上”的原則把以前的失誤給勉強遮掩過去了:

“這是本地的官員和豪強在知道女郎終於上任後送來的帖子,我已經按照官員的政績、職位高低和所屬派係,還有各戶人家的背景強弱,將帖子分門彆類好了。”

秦慕玉聞言,雙眼一亮,心想這一路上的魔鬼式補習果然有用;然而在將這些帖子接過來之後,那種雀躍的、欣喜的神色,就凝固在了她的臉上,甚至慢慢消失了。

然而這種神色變化並非是因為田洛洛的文書工作做得不好;相反,可以說是太好了,好到這些帖子的內容完全配不上她的本事。

在離開了“需要隱藏鋒芒,好讓他的自尊心不至於太受傷,必要的時候可以為他洗手做羹湯以獲得信任的謝端”之後,另一位白水**的本領也得以慢慢發揮了出來。

雖說因為她的身上,或多或少還帶著些符元仙翁的影響,受這些限製,因此她無法像秦慕玉一樣文武皆修;但即便如此,她在文書工作的領域,也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賦:

有政見不同、派彆不合的大人物一同送來帖子,她就把這些人按照勢力抗衡狀態,在帖子裡夾了不同顏色的標簽分門彆類;有些學子投來了自己寫的文章,她當場就能按照明算、進士、民生等不同領域的分類標準把這些文章給整理出來,還能順手再排個一一三等。

正是如此,秦慕玉才會對這些帖子裡的內容產生相當的憤慨:

“……祿蠹。”

她低低罵了一聲後,拎起掛在屏風上的衣服便打算出門去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就聽到從身後傳來一聲疑惑:“女郎這是要往哪裡去?為何不帶上我?”

秦慕玉雖說對這片土地上的官僚作風十分失望,但她還是能控製好自己情緒的,不至於作出“遷怒”和“頤氣指使”這麼低級的事情。

於是上一秒她往外走的時候,分明還麵無表情、怒氣衝衝,一看就是要出去搞事的樣子;下一秒等她深呼吸完、控製好自己的情緒,轉過身來麵對著自己的姊妹、名義上的貼身侍女的時候,就又是一副溫和的麵容了:

“我調閱縣誌的時候,發現此處江口每逢澇季就容易決堤,且每逢旱季又容易枯水,哪怕是在年景好的時候,也經常會有淺灘淤積的情況發生,因此我想實地去看一看這裡的水文情況究竟如何。”

“但是那裡離這兒太遠了,就算乘坐馬車,也要趕上好幾天的路。我想著你剛剛在這裡落腳,還沒休息好,就打算讓你在此處休整片刻,等我去把馬車給裝一裝,我們再一同啟程。”

田洛洛聞言,沉默片刻後堅定道:“既如此,女郎更應該帶上我了。”

秦慕玉疑惑道:“為何?”

——十五秒鐘後,得到了一個十分合情合理答案的秦慕玉,在她天上人間門加起來一共將近兩百年的人生中,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

這句話原本隻是一句很普通的考問,隻要田洛洛能給出個差不多的理由來,證明自己不是去看熱鬨拖後腿的,而是同樣有正經事要做的就行;就好像當場攝政太後述律平在單獨接見謝愛蓮的時候,也這樣考問過她一樣:

向我證明你的才華,以此來換取我對你的幫扶。

結果不知為什麼,在聽到這句問話後,田洛洛的臉色當場就青了。

不過田洛洛的專業素養還是很到位的,臉色難看歸難看,但半點不影響她回答秦慕玉的問題:

“……淺灘淤積的話,會導致水質變臟變差,生活在其中的寄生蟲會變多,很不巧,我對如何解決這一問題頗有心得。”

“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反正我就是見過。”

秦慕玉:……雖然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還是彆問了,再問下去容易出事。

“既如此,我就帶你一起去罷。隻是馬車沒有修好,你恐怕要遭些罪了。”秦慕玉想了想,又道:

“而且恕我直言,你的這個名字不太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名字是你的那位有名無實的前夫給你起的?”

“你既然已經在我手下做事了,從此便與他一刀兩斷,再不相關,還是應該有個自己的名字的好。”

田洛洛聞言,隻覺心中又是歡喜又是苦澀:

歡喜的是,自己的上司能察覺到自己這個一看就畫風十分潦草的名字的不妥之處,可謂是體貼入微、心細如發;苦澀的是,按照三十三重天上的辦事流程,如果不用金蛟剪剪斷紅線,那麼所謂的“一刀兩斷”,就全都是空頭支票,隻是麵上看著好看而已。

可以說,哪怕有那個替身術的障眼法頂著,田洛洛離開謝端的身邊,來投到秦慕玉的麾下,也是一件十分冒險的事情:

隻要紅線一日未完全斷開,謝端和她就永遠有著這個夫妻的名分,她偷偷離開謝端的身邊,便是落跑、失職。

但問題是謝端的身邊實在太惡心太掉san了!田洛洛寧願拚著被發現落跑摸魚,也不想待在那家夥的身邊多一秒鐘!

於是在田洛洛跟在秦慕玉身後,走出官邸的時候,在夜風裡,她在心底偷偷地做了個美夢:

如果掌管三界紅線的太虛幻境,能夠頂著被陛下責怪的風險,為我斷開紅線……那我從此,就不要叫田洛洛了。

——然而這個想法隻在田洛洛的心底很短暫地停留了一秒鐘,隨即就被她自己給強行按了下去:

先不提這樁婚事是玉皇大帝陛下指定的,普通神仙根本不好反駁;便是太虛幻境那邊能破開紅線,她也未曾為自己的識人不明付出代價,甚至因為有著那位玄衣女子的幫助而沒有受傷,怎麼好隨便上門去提要求?

總而言之,還是等自己有些本領、有些功績了,能夠將這份救命之恩還清了,再去想這些事情罷!現在還是做正事要緊!

正在秦慕玉和田洛洛還沒來得及好好休整一番,甚至都沒去赴當地豪強大戶為她們準備的宴席——從這個不吃請、不收禮、不來往的勤懇儉樸的辦事原則上就能看出來,秦慕玉真的是太虛幻境秦姝的人,這作風都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就又乘坐著快要把人給顛散架了的馬車,趕往在枯水期,淤積情況最嚴重的淺灘的同時,正在皇宮裡的秦姝也沒閒著。

雖說謝愛蓮在把她要引薦給攝政太後述律平的時候,是本著最淳樸的“擔心她的安危”這一目的這麼做的;但其實秦姝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沒變過,她的目標從一開始還真的就在皇宮裡:

人間門的紅線運行模式還是不對勁。

按照現在三界通用的正常婚姻流程,人間門的紅線從還沒成型開始到斷開,都有本該萬無一失的、十分完美的安排:

一開始,先由負責文書工作的癡夢仙姑和會畫圖的鐘情大士兩人,在確定這對眷侶性情般配、按理來說也能接受對方的容貌之後,才會將這這兩人的生平冊子合在一起,變成紅線冊子,交付正在人間門走訪調查的紅線童子們複審。

而原本屬於月老殿、現在歸太虛幻境管轄的紅線童子們,在去掉了某個害群之馬後,再加上有“勤懇辦事就能高效率獲得大量功德和香火”的這麼根胡蘿卜在前麵吊著,還有以白素貞為代表的黎山老母九年義務教育妖修學院在一旁緊趕慢趕,讓他們這幫原來每天上班仨小時都要喊累的鹹魚們,無師自通地進化到了六小時工作製,而且看這個架勢,進化到八小時工作製指日可待。

他們負責的工作,則是將這對眷侶的紅線冊子細細打聽核實,確定無誤後,這兩人之間門的紅線才會正式出現並成型。

但“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如果在磨合了一段時間門後,這對原來應該十分匹配的眷侶卻要分開,那麼這種和離的請求在人間門生效的同時,也會同樣反饋在紅線冊子上,經由紅線童子們上報給太虛幻境,等引愁金女的人間門化身用金蛟剪化身將其斷開後,這兩人才是真正的毫不相乾。

從互相了解開始,到好聚好散為止,中間門還有一係列複查的程序加以保障,這原本應該是個很完美的流程,沒什麼可挑剔的,好像一曲壯麗的交響樂、一首優雅的小夜曲——

然後在這樣的樂曲裡,出現了兩個不和諧的顫音。

謝端和田洛洛,秦越和謝愛蓮。

真正的婚姻,應該能帶給對方良好的精神幫扶與鼓勵、雙方在有著同樣誌趣的基礎上攜手並進的,不管國情如何人情如何,相愛的人永遠能夠觸及對方的靈魂,給自己、給對方以同等的愛與尊重。

如果這套流程沒什麼問題的話,那麼按照秦越和謝端這兩人的架勢,他們能不能娶到妻子都不好說;就算能,估計也隻能娶到幾輩子前是孫守義和牛郎這種架勢的惡人,兩人互相折磨好還債。

——然而事實就這樣發生了。

這兩個原本應該注定孤獨終老、鰥寡可憐一輩子的爛人,竟然都和自己的妻子擁有了一條現實存在的紅線,這條紅線不知為何竟然成功繞過了太虛幻境的監管流程,穩穩地將兩人牽係起來了。

秦姝是在巡查北魏與茜香兩國的時候,發現這個問題的。

而且這些不匹配的婚姻的內核,和後世經常出現的狀況竟然十分相似,就好像冥冥中有一條隱形的命運之線,把她眼下所處的這個世界和千百年後的人類世界一力牽係了起來:

幾乎都是人類男性通過種種偽裝手段,把原本算不上多優秀的自己,給強行包裝出一個光鮮亮麗的殼子來,然後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就這樣去坑蒙拐騙那些他們原本配不上的好姑娘。

更有甚者,像謝端這樣的人,還通過PUA的方式對女方造成精神上的傷害和控製,以此來讓自己這隻一輩子也高攀不上鳳凰的麻雀飛上枝頭,平步青雲。

在發現這個疏漏之處之後,秦姝當場就定下了“管一管另外一位白水**的閒事”的方針:

不管是這個環節的哪一步出了問題,既然我是主要負責人,那麼按照我推行的“厘清職責”的製度,“識人不明”和“安排疏漏”的錯處,我是一定逃不過的。

或者說,如果我推行的新律,在輪到我自己要受罰的時候卻失效了,又怎麼能讓大眾信服?若有疏漏,便從我止。

——不過從這方麵來看,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不管我鑽不鑽空子、去不去幫幫另一位白水**,我都是要受罰的;既如此,還真不如把兩件事合並在一起,到時候有什麼懲罰一起交過來好了!

但問題是,就算秦姝有心去處理這件事,等量代換一下她現在的困境,就是“在辦公室坐久了的領導沒有辦法體會到基層民情”,或者說,幾乎整個三十三重天上,隻要駐地不在人間門的天上神仙,都會犯同樣的、差不多的錯誤。

所以秦姝才會在人間門走訪數月,順帶著把茜香國的困境和北魏的軟刀子也摸了個明白,實打實地做到了下基層、問民情、做實事、樹新風。

在這次走訪的過程中,秦姝果然得到了分量相等的好壞兩個消息:

好消息是,因為有這麼個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麵掛著,所以問題沒出在紅線童子們的身上;而太虛幻境的三人組在有了度恨菩提白素貞的加入後,更是社畜得和後世的民政局工作人員沒什麼區彆,唯一的區彆就是這裡沒有離婚冷靜期和“勸和不勸分”。

壞消息是,這些反麵例子實在太分散了。無數個疏漏的錯音橫跨長江南北,分布在國情完全不同的兩個國家,牽扯到的階級更是上至皇宮貴族下至罪人流民,這裡一榔頭那裡一棒槌,讓人很難弄明白究竟哪些是需要注意的錯處,哪些是拋去身份地位外貌這些虛名後也能跨階相愛的正常婚姻。

更痛苦的還在後麵,哪怕秦姝不嫌麻煩不嫌累,能夠從各地調出戶籍檔案來,但這些案例太瑣碎了,沒有辦法結合當年的出生率、稅收和治安情況等種種問題去綜合分析。

秦姝:……我好懷念自動化辦公係統。這要是擱在上輩子,去戶籍科調一下檔案就能把所有人的婚姻狀況都看得明明白白,哪裡還用得著像現在這樣,要挨個縣地走過去調取本地的戶籍!改日回到天庭後,是時候問問金光聖母有沒有研發電力wifi計算機的打算了,哪怕大家不用自動化辦公係統提高效率,弄個大型聯網遊戲出來放鬆一下身心也可以嘛。

不過凡人有凡人的智慧,神仙有神仙的法子。

在心底情真意切地懷念了好一番現代科技後,秦姝立刻就把目標放在了北魏的皇宮,打算在處理完符元仙翁手下那位白水**的事情後——反正都要挨罰,不如一起處理了吧,能救一個是一個——就想個辦法把自己偷渡進去:

若要論起綜合分析和宏觀數據,還有什麼地方比彙集天下事務的皇宮來得更加合適?

由此可見,這一波真的是所有人的共同獲利:

茜香國和北魏之間門的明爭暗鬥得以停止百年,攝政太後述律平的右手也得以重生;秦慕玉帶著田洛洛去四川上任,一人即將在治水這一事業上大放異彩;秦姝作為“偷渡專業戶”成功把自己塞進了皇宮,在得到了攝政太後述律平的允許後,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門,把全國上下的婚姻狀況都統計了一遍。

這一整理,秦姝終於成功發現了這些不和諧的亂象裡有著怎樣奇詭的共同點:

所有不匹配的婚姻的男方,都有逝去的雙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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