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第 89 章 神瑛侍者今天也起了……(1 / 2)

神瑛侍者今天也起了個早打算去種地。

按理來說,三十三重天上的諸位神仙們都該有自己的正經官職,他也不例外;但赤瑕宮實在太閒散也太沒什麼戰鬥力了,以至於就連他的名號,也是個不怎麼正經的“神瑛侍者”,而不是常見的文武官職。

在赤瑕宮和太虛幻境沒什麼來往的那段時間門裡,不少人都在背後偷偷嘲笑過他不務正業,覺得他一介神仙竟然去和這些還沒有靈智的花花草草打交道實在太跌份了,但神瑛侍者的心態卻放得很平:

既然諸位同僚都是做大事的人,那麼照顧花花草草這樣的小事,就交給我這樣的小人物吧。

身居高位的人有身居高位的過法,普通神仙也有普通的日子。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如果我能夠認清自己的地位,不去肖想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而是在和自己的能力匹配的職位上認真乾活,那不是也很不錯嘛。

——不得不說,神瑛侍者的法力強度和他的心態平穩程度是真的呈反比的,和後世那些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普通又自信的男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然而今天,神瑛侍者的好心態要崩了。

起因很簡單,當他和往常一樣,拎著一瓶甘露來到三生石旁,準備繼續灌溉絳珠仙草的時候,卻發現那株亭亭玉立的碧色小草已經從原地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著青衣的女郎。

無需多言,不必解釋,一瞬間門,從這位青衣女郎的身上傳來的氣息就讓神瑛侍者當場明白了一件事:

這人不是外人,就是他辛辛苦苦澆灌的絳珠仙草終於化形了。

不過說實在的,化作人形的絳珠仙草一開始並沒有看見神瑛侍者。

因為現在的絳珠仙草的活力和好奇心就和剛出世的小嬰兒沒什麼區彆,正蹲在三生石的旁邊對這塊數丈高的大石頭戳來戳去,那張清麗的麵容上更是帶著一種最原始、最本真的快樂,將她和三十三重天中常見的那些端莊穩重的神仙們區彆開來了。

可不管絳珠仙草再怎麼好奇,也不曾從她曾經生長的地方離開一步,明顯是在等什麼人的樣子,真真是個守信的、誠懇的、知恩圖報的好姑娘。

而在神瑛侍者到達此處數息後,絳珠仙草這才反應過來,歡歡喜喜轉過身來,和神瑛侍者打了個照麵。

——如果是人間門的普通男子,在麵對著“有位絕世美女在麵前,即將和你開口說話,並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的情況的時候,大多數人都難免在腦海裡當一下孫守義和許宣這樣的既得利益者。

然而神瑛侍者他不是個普通人,或者說他連人類都不是呢,於是他的第一反應也很與眾不同,有一種十分真切的尷尬和絕望:

……救命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我們兩人的初遇倒回去重來一遍,我覺得我現在的打扮不是很體麵!

由此可見,不管《紅樓夢》裡的賈寶玉和林黛玉有著怎樣的感情糾葛,不管“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緣”雙方的支持者在後世打得如何熱火朝天、恨不得把對方的頭花都扯下來,如果真的將《紅樓夢》當做一個現實世界去看待的話,那麼“木石前盟”需要麵臨的最直接的問題就在這裡:

哈哈,驚喜嗎?你養的花、種的麥子、分盆的多肉成精了!

——由此可見,拋去“林黛玉和賈寶玉是表親,不能結婚”的現代倫理問題不談,光看這一點,誰能和自家的多肉談戀愛,那誰就是個人才,各種意義上的。

更微妙的還不止這點。

雖說在原著中,神瑛侍者對絳珠仙草隻是“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才得以“久延歲月”;但問題是讓隨便一個種過花的凡人來評價這件事,大家都會得出相似的結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想要把一盆花養活,就肯定要給它施肥除草澆水鬆土驅蟲;但眾所周知,在做農活的時候,絕大多數人的姿態和神情都不會很好看。

或者說,這種美是勞動帶來的淳樸美,和現在以端莊亮麗、服飾整潔、彩飾鮮明為主要審美的三十三重天格格不入。

就好比神瑛侍者眼下雖然戴著發冠,但卻沒有像正常的神仙那樣在頭上又加些亂七八糟的配飾;雖然他穿著整潔乾淨的紅色長袍,但為了方便給絳珠仙草鬆土澆水,他的袖子是挽起來的;與此同時,他腳下穿著的也不是官靴,而是普通的、方便行動的麻鞋;雖然為了和他的官職匹配,神瑛侍者在腰間門佩戴了一塊玉佩,但那也是他僅有的純裝飾品了,他腰上掛著的荷包裡,放的滿滿的都是能驅蟲、肥地、滋養根莖、避免霜凍的自己煉的丹藥。

總而言之,是一個會被絕大多數神仙同僚嫌棄的種地人的形象。

然而絳珠仙草卻並沒有像天界的大多數神仙那樣,對他的衣著裝扮指指點點,而是對神瑛侍者遙遙拜下,鄭重道:

“多謝神瑛侍者助我化形,絳珠這廂有禮了。”

神瑛侍者僵硬了一瞬後飛速連連擺手,急急上前將她扶起,同時解釋道:“這算不得什麼,我隻是隨手而為,絳珠道友若真要謝,還是應該去太虛幻境謝一謝秦君那邊的人,畢竟這些年來的甘露,都是從她們的公庫裡支出來的,說要助你化形。”

絳珠仙草聞言,更是忙不迭點頭,讚同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我又想,萬一神瑛侍者今日送來甘露的時候,見我不在此地,自然免不了著急擔憂,就想著先和神瑛侍者報個平安,再去請秦君恕我造訪來遲。”

說來也奇怪,這一人一草明明今日是初次見麵,然而兩人交談間門,卻半點生疏感也沒有,畢竟神瑛侍者除了喜歡侍弄花草之外,還有個養花人都有的無傷大雅的小問題:

他喜歡一邊乾活一邊和花花草草說話。

而絳珠仙草尚未生成靈智之時,雖然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但對外界還是有著基礎的感知的,自然知道自己今日能夠成功化為人形,都是誰的功勞:

一是提供這大量甘露的太虛幻境的秦君,一是不辭勞苦,在自己的宮殿和三生石之間門來回奔忙的神瑛侍者。

於是兩人交談之時,因著有神瑛侍者的“她終於修煉出人形了”的欣慰,和絳珠仙草的“多謝這兩位恩人”的感懷,還有之前這幾百年裡,神瑛侍者單方麵的談天說地的嘮嗑情誼在,倒叫這兩人相處起來的時候,比起“前輩和後輩”、“上司和下屬”這種等級森嚴的關係,更像是傾蓋如故的知己來了。

在短暫的寒暄過後,神瑛侍者心想反正今天沒什麼工作了,而且放春山上的靈芝仙草也已經收割完畢,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打算帶著絳珠仙草去太虛幻境認個門。

於是他立刻手捏法訣,凝聚了一道軟綿綿、白花花,暖呼呼,又蓬鬆又柔軟的雲朵,對絳珠仙草熱情地拍了拍最靠近中心的那個最舒適的位置:

“來,我載你過去!”

——如果讓彆的神仙們看到這朵雲,先不提他們會不會當著神瑛侍者的麵說什麼,總之私下裡的嘲笑是肯定少不了的:

你修煉了這麼多年,最後就弄出了這麼個半點神仙該有的氣場和架勢都沒有的軟趴趴的東西出來?果然雲如其人,是個軟腳蝦,半點正經神仙該有的擔當都沒有!

然而要神瑛侍者來說的話,他還真不會為這些事情生氣。

因為哪怕絳珠仙草已經化成了人形,在最初的不適感和尷尬感過後,在確定了絳珠仙草對自己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後,神瑛侍者,一位熱心種地的普通神仙,就繼續把這位同僚當成花花草草看待了:

絳珠草是生活在河邊的植物,喜歡鬆軟的土地,還需要陽光,這樣看的話,這麼一朵沒什麼氣勢的雲彩才是最適合的!

就這樣,兩人一路上的氣氛那叫一個和諧,等到了太虛幻境門口後,還沒等神瑛侍者叫人進去通報,癡夢仙姑和引愁金女兩人就迎了出來——

準確地說,是癡夢仙姑迎向絳珠仙草,引愁金女衝向了神瑛侍者。

這兩人看向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的眼神那叫一個熱情,和現代社會中正在被手頭上的工作忙得要死要活、卻突然得知不久之後就會有從天而降的新鮮勞動力來幫她們乾活一樣:

此時此刻,她們不是四個人在戰鬥!馬上就可以抓全新的壯丁來了!

總之先不管癡夢仙姑打算怎麼招待絳珠仙草,把她按照秦姝的計劃拐過來當文書官,總之引愁金女已經成為了進入社畜狀態最快的那一位,她立刻就把神瑛侍者抓去了放春山後山:

“黎山老母座下的青青研發出了新的丹藥,據說一粒就能讓土地肥力增加十倍之多,看,可彆說我不理解你的種地的誌向啊,這可是我從度恨菩提那兒求了好久才弄來的,你不立刻試試?”

神瑛侍者一聽這丹藥的作用立刻兩眼放光:“好東西,我去試用一下,如果好的話,還請引愁金女幫我留幾粒丹藥,赤瑕宮擇日會來將價值相等的法器作為交換奉上。”

兩人相視一笑,看起來彆提多和睦友好了,隻是這兩人心中的所思所想卻有著微妙的相似和不同——

引愁金女:優勢在我!一瓶丹藥就能讓神瑛侍者繼續來幫我們種地,是我賺了!

神瑛侍者:優勢在我!我隻是在做我的興趣愛好而已,沒想到還能順手再幫絳珠仙草弄點好東西,是我賺了!

坐擁整座放春山,且即將把絳珠仙草拉到自己單位乾活的秦姝:不,是我賺了,優勢在我。

總之後山的氣氛一派和睦,正廳裡的交談也十分賓主儘歡。

癡夢仙姑挽住絳珠仙草的手後,親親熱熱口稱“妹子”,又讓梳雙髻的小女童捧上茶來,兩人分定主客序列之後依次入座,熱情招呼道:

“原來是絳珠妹子,失敬失敬,我就說離恨天中怎麼突然多了個修為有成的、我卻不認識的漂亮姑娘。”

“絳珠妹子幾時修成人形的?可還習慣?”

絳珠仙草聞言,也顧不得喝上一口茶,便將茶盞小心翼翼地匆匆放回桌上,這才站起來認真回答道:

“今日一早,突然心有所感,再一睜眼,便發現靈台通明,形體凝聚,已經得天地造化修成人形了。”

“說起這事來,我還要給秦君告罪才對,因為我應該第一時間門就前來拜訪她的。”

說來也有趣,因為當初癡夢仙姑剛和秦姝相遇的時候,也是這樣站起來說話的;然而她站的姿態那叫一個風流嫋娜、亭亭玉立,和眼下認認真真地站著的絳珠仙草形成了鮮明對比:

彆問,問就是植物的本能。

——畢竟絳珠仙草是生活在靈河邊上的,要是紮根不深站得不穩肯定就被河水給衝跑了罷!

“這是說的什麼話!”癡夢仙姑訝異道,“我們秦君從來不講究這些繁文縟節,絳珠妹子,你若不信,可跟我前來一觀。”

絳珠仙草聞言心中十分感動,心想癡夢仙姑果然不愧是秦君手下的人,如此熱情又平易近人;癡夢仙姑那邊看著她就更感動了,因為這可是活脫脫的一個全新的勞動力啊,不趕緊趁著現在熱情點將來還怎麼拐人來乾活!

於是兩人無聲間門就達成了一致,等癡夢仙姑挽著絳珠仙草的手,帶她在藏書閣內看了一圈之後,突然有某些東西吸引去了絳珠仙草的目光,使得她疑惑開口問道:

“請問癡夢姐姐,這個是……?”

癡夢仙姑循聲望去,等她看清楚絳珠仙草滿懷好奇地指著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隨即下一秒,她就以雷霆萬鈞之勢三步並做兩步衝了過去,把那玩意兒收了起來:

要命啊!是誰把謝端這個狗賊的紅線冊子放在這裡的?!

如果隻是普通的紅線冊子的話,癡夢仙姑絕對不會這麼心虛,畢竟等人間門的這段姻緣了結後,所有已經“事畢”的、經由她寫成的婚姻文書都可以用來當話本子看——

但問題是,謝端這個人的婚姻狀況,就是實打實的精神汙染。

雖說在替身術的障眼法的作用下,外人看不穿他的妻子的本體,也看不見他家裡一團亂的景象;但癡夢仙姑等人可是陪著秦姝,在藏書閣浩如煙海的存書中,努力翻找過那本記載著這個冷門法術的書籍,自然知道現在謝端的婚姻狀況大致是個什麼情形:

簡而言之,就是一隻發情的公狗日錯了人……不,很有可能被抓來當苦力的那個倒黴蛋連人都算不上!

如果這件事到此為止的話,還不至於讓癡夢仙姑如此麵如土色。

但謝端那一胎十八個孩子的記錄實在太嚇人了,哪怕癡夢仙姑同樣也受了障眼法的影響,一時間門沒能分辨出來生孩子的到底是誰,也隻能如實將這一“盛況”記錄在冊。

將“剛剛化形的絳珠仙草”和“記錄著謝端如此扭曲的婚姻狀況的紅線冊子”類比一下現代社會的存在,就等於讓一個還在幼兒園裡上學的小朋友,突然麵對了《人體蜈蚣》這種完全超乎正常人想象力的東西!真是罪過啊罪過!

但麵對著絳珠仙草澄澈的、熱情的眼神,癡夢仙姑痛苦地發現自己還真不好不回答她,便避重就輕地回答道:

“是……嗯,是一位白水**的紅線冊子,等日後這位白水**從人間門曆劫回來,你沒準還能見見她呢。”

絳珠仙草聞言,立刻就把這番話記在了心上,認真地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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