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大婚(1 / 2)

農家有嬌嬌 淩淩劫 14601 字 3個月前

這幾日, 毅安侯府接連爆出的消息,實在太過驚人,老百姓大多都是湊熱鬨的, 茶餘飯後街頭巷尾又多了稀罕的段子,可不開心著麼。

勳貴人家想的顯然多多了。

譬如當年到底怎麼回事, 為何會弄錯了人?

再譬如, 尹嬌嬌又是如何確定真的是邵炎彬遺孤?

當然這些好奇眾人隻在心裡嘀咕,或者關上門了自家人好奇一番,出外自是不會說的。

尤其是得知當年那個尋錯了的三小姐邵雲嬌還一直在侯府住著時,慢慢就有人猜到了當年大致的真相,不過這些想法自然也沒人會說的, 更沒有人不知死活顛顛的跑去侯府詢問。

哪怕是上門祝賀真千金回府, 也都很識趣不去提當年的事, 倒也一片喜慶。

尤其是在侯府遍下第二道喜帖——尹嬌嬌和書亦茗的結婚請帖, 整個京城都跟著喜氣洋洋。

毅安侯府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現在新封的縣主;年紀最小,還是三元及第的新科狀元。他們兩人任何一個人單獨拎出來, 都已經足夠抓人眼球, 更不用說是這兩人大婚了。

街頭巷尾, 到處都在議論。

尹嬌嬌才不管彆人都會說什麼,怎麼說, 她現在很是頭大。

老夫人和侯爺說要給修整個院子, 整就整罷, 他們二人的心理尹嬌嬌也能理解, 讓他們做點什麼,也能消弭些愧疚感。

偏偏,老夫人和侯爺非要給她修個又大又窮儘奢華的院子。

尹嬌嬌不是窮酸, 她隻是覺得沒必要,她又不常在侯府住,整一個這麼奢靡的院子空在那裡做什麼?

而邵青霖又時不時拿著陳設還有各式珍玩給她挑,尹嬌嬌提了好幾次沒必要,邵青霖全都不管,還興致勃勃的滿京城搜尋珍寶,往她那個院子裡塞。

尹嬌嬌實在沒辦法隻得找老夫人說了自己的想法。

老夫人卻道:“侯府就是你的家,定然要有你的院子,雖然你馬上就要出嫁了,可家裡還是會給你留著,你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住幾日,覺得夫家就在京城,不想住下也無妨,總歸是要給你留著的。”

老夫人都這麼說了,尹嬌嬌也隻好不再說什麼。

老夫人和侯爺,補償她的心理有,當然也有在給她撐腰的意思。

侯府裡有她的院子,無外乎是在告訴所有人,侯府永遠是她的後盾。

隻不過都是聰明人,這話沒有明說而已。

雖然覺得自己並不需要,但尹嬌嬌還是挺感動的。

因著書家人丁單薄,也沒長輩,大婚事宜,就全權由毅安侯府接管,就連她之前定做的嫁衣和喜服,老夫人都不滿意,另請了二十二個繡娘上門,連夜趕製,也包括成婚後,她和書亦茗穿的各季衣服,都一並趕製出來。

是以,所有師傅上門那日,尹嬌嬌和書亦茗被按著量了好半天尺寸。

有侯府接管,尹嬌嬌便徹底清閒下來,隻專心‘待嫁’。這個時代的女子待嫁,大多做些女紅之類,尹嬌嬌完全不用,因為她壓根就不會做,她也沒打算做,說是‘待嫁’其實也跟平日裡沒多少不同。

春日裡百花盛開,木香坊的生意她也沒丟下,現在有侯府和縣主的名頭在,她一句話,就能有成車成車的鮮花送過來,她便在家裡製香露。

今年她打算推個新品——精華露,其實就是精華,擦臉的。

以前她推新品,還要靠著那些夫人小姐們幫著推,現在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她就是就是活招牌,這麼想著,尹嬌嬌覺得縣主的名頭還是很好用的。

這日,書亦茗好容易才有時間,同一甲的另外兩位一起去拜考官,尹嬌嬌便獨自去侯府。

這些天,她幾乎天天都要來侯府報個道,要麼是老夫人或者侯爺就大婚等事問她的喜好,要麼就是,她來同老夫人說說話。

今兒老夫人問她喜好什麼花色的蓋頭,五個花色給她選,她瞧著都挺好看的,可老夫人非要她選一個,她便隻好選了個花開富貴。

選完蓋頭後,老夫人不讓她離開,還有旁的要問她意見,尹嬌嬌看著一群人忙忙碌碌,她也插不上話,怪無趣的,便跟老夫人說了一聲,她去花園裡看看——看看有什麼稀罕的花可以製香。

她不出府,老夫人自是隨她喜歡。

侯府雖多年不曾有人住,但還是有人打理的,是以,花園的花,種類倒也不少。

尹嬌嬌折了幾枝花枝,坐在亭子裡,一個個細細地聞,打算製個混合香露。

正凝心聞著,眼風裡瞥到一個人影朝她走來,尹嬌嬌以為是老夫人派人來找她了,頭也沒抬地問:“祖母找我是又要挑什麼嗎?等一下,我再選花瓣呢!”

話落,亭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回應,尹嬌嬌察覺不對,抬頭便對上了邵雲嬌滿是愁緒的雙眼。

尹嬌嬌:“……”

她看了她片刻,放下手裡的花枝,道:“你找我?”

邵雲嬌看著她,沒說話。

她比上次見,更憔悴了,也瘦了很多,臉都尖了,顯得眼睛尤其大,不過卻沒什麼神,尹嬌嬌在心裡歎了口氣,指著對麵的凳子對邵雲嬌道:“過來坐。”

邵雲嬌又站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走過來坐下。

尹嬌嬌都主動跟她說了兩句話,她既然不打算開口,尹嬌嬌便不再問了,隻拿起花枝繼續挑花瓣。

先是整枝的聞,然後是一朵一朵的聞,然後是把花瓣揉碎了聞。

挑花瓣製混合香是件很細致的活,要足夠的耐心,尹嬌嬌隻細細地做著她的工作,也不管邵雲嬌。

邵雲嬌坐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尹嬌嬌。

她知道尹嬌嬌開了個很有名的木香坊,也知道她製香調香手藝特彆好,滿京城的貴女們都對她的香推崇備及。

年前的時候,她也曾收到過哥哥送回去的香露,她非常喜歡,直到她知道她很喜歡的香露是出自被她頂替了身份的尹嬌嬌之手,她就變得很矛盾。

一方麵她是真的喜歡,一方麵她們的身份……

而香露還隻是小事。

自打她知道真相後,就一直在等,等祖母和小叔同她攤牌,她也做好了被送出侯府的準備——哪怕她很不願意,很惶恐。

她不是要賴在侯府不走,她隻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她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前天,小叔終於來找她了,同她攤牌,當時她提著一顆心,大氣都不敢出。

許是看出來她的不安,小叔跟她說,讓她放心,不會不管她的。

小叔走後,她丟了魂一樣坐了許久。

小叔說會管她,卻並沒有說以後她會住在哪裡,也沒有說怎麼安置她,她還是很怕。

哪怕她知道,侯府並不是她的家,可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把侯府當做自己家,現在突然這樣,她受不了。

可不敢去問祖母和小叔,隻能自己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這些日子,尹嬌嬌常常來侯府,可除了那天那一麵,她再也沒在尹嬌嬌麵前出現過,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她。

今天她終於鼓起了勇氣,過來見尹嬌嬌。

她其實也不清楚,自己見了她,要說什麼,做什麼,隻是覺得,應該見她一麵。

她看著一臉認真正在拈著花瓣細細嗅的尹嬌嬌,掩在袖子裡的手,握了又握,指尖都把掌心扣破了,她才哽咽著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尹嬌嬌隨手丟掉碾碎的花瓣,用帕子擦了擦手,抬頭笑著問她:“對不起什麼?”

被她這麼一看,邵雲嬌突然就特彆心虛,她手腳冰涼,臉上僅有的丁點兒血色也都褪了個乾乾淨淨,她看著尹嬌嬌,眼底慢慢泛上霧氣:“對不起,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是我對不起你……”

她大腦一片空白,語無倫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隻是在道歉。

尹嬌嬌突然打斷她的話:“不用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

邵雲嬌還在說著對不起,聽到這話,霎時一愣。

尹嬌嬌看著她又道:“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不用道歉。”

邵雲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愣愣地看著尹嬌嬌。

這些天,她雖然大多時候閉門不出,可也總會聽到各種聲音,什麼她是個假的冒牌貨,占了真小姐的位置,享了這麼多年福……諸多這種話。

還從沒人跟她,她沒有錯。

說這話的人,還是大家眼中她最對不起的那一個。

她看著尹嬌嬌,不知怎的,眼淚唰地就落了下來。

擔驚受怕戰戰兢兢這麼多天,因為在所有人眼裡,她是占便宜虧欠的那一方,所以她不敢表現出任何委屈。

直到尹嬌嬌說出‘你又沒有做錯什麼’,那被她藏在心底的委屈,突然就湧了上來。

這一哭,就刹不住了。

這些天,她都不敢哭,再難過也隻敢把眼淚往肚子裡咽,生怕被人知道了又要編排她什麼。

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在尹嬌嬌麵前哭,可她就是控製不住,眼淚決堤一樣,越想停越止不住,到最後,哭到抽噎,乾脆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邵雲嬌會哭,她是有預感的,她那句‘對不起’太小心翼翼了。

但她會哭成這樣,尹嬌嬌是完全沒料到的。

她愣愣地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在心底歎了口氣,估計是憋狠了。

這樣的事,放到任何一個千嬌百寵的貴女身上,怕是都扛不住。

打擊太大了。

不過邵雲嬌會來找她,她也蠻意外的。

聽她哭了許久,尹嬌嬌都覺得她都快要把嗓子哭啞了,這才輕輕推了推她:“彆哭了。”

邵雲嬌哭得太大聲,沒聽到尹嬌嬌說什麼,但知道她推自己了,便抬起朦朧的淚眼看著她。

尹嬌嬌取出一個嶄新的帕子,遞給她:“彆哭了,擦擦眼淚。”

她眨了眨眼,大顆大顆淚珠子跟著往下掉,她沒接,還是在哭。

尹嬌嬌有點頭大,邵雲嬌也就十五歲,又是一貫的嬌寵到大,心性自然要比同齡的女孩偏小一些,尹嬌嬌看了她一會兒,隻好道:“彆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這次邵雲嬌聽清了她在說什麼,她接過帕子,好容易才止了哭聲,但還在抽噎,她便一邊抽噎著,一邊對尹嬌嬌道:“謝、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怪、怪我……”

尹嬌嬌笑了:“我怪你什麼?”

邵雲嬌眼睛都腫了,怔怔地看著她:“我、我占了你的位置。”

“剛剛說過了,”尹嬌嬌認真地看著她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也沒有做錯什麼,這話就不用說了。”

哭太狠了,邵雲嬌腦子有點懵,聽到尹嬌嬌這話,她詫異道:“那誰錯了?”

看著她格外較真的目光,尹嬌嬌沉吟片刻後道:“誰都沒有錯,造化弄人罷。”

邵雲嬌:“……”

尹嬌嬌笑笑,又道:“你放心在侯府裡住著就是,沒人會趕你的。”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