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26(1 / 2)

第二十六章

詭異的氣息, 像是潮水一樣, 湧進克雷頓王國的宮城。

黑暗彙聚在古老而莊嚴的宮城,張牙舞爪的撲向睡夢中的人。

穆莎走到了門邊, 她仔細聽著, 套間裡有沒有多出來的聲音。

伊提斯緩慢的站起身:“不用這麼小心。”

他銀白的長發垂落在背後,發尾被壓得稍稍彎起一點。

伊提斯說:“你可以直接打開門,對方不會發現。”

穆莎回頭看向銀發青年。

她問道:“您用了認知乾涉?”

伊提斯輕輕頷首:“為了方便教學和觀察。”

穆莎:“……”

【多麼可歌可敬的教學精神啊, 您簡直是我人生的一盞明燈】

【刺瞎我雙眼的那種。】

伊提斯清冷的銀眸看向她。

穆莎已經習慣了時不時被他打量的感覺。

她無所謂的扭過頭去,避開伊提斯的視線,伸手拉開了門柄。

穆莎明白,伊提斯先生的認知乾涉級彆很高,大概是那種能夠悄無聲息的潛入任何人的記憶中的程度。

控製對方的視野,聽力乃至觸感, 伊提斯全都做得到。

隻是很多時候,他都不屑於做這種事罷了。

總而言之,這位清冷的銀發先生, 就是個行走的外掛。

套間裡的燈和燭火都已經熄滅了。

大廳裡黑漆漆的,這裡沒有窗戶,連一抹月光都透不進來。

好在穆莎的眼力比常人要好很多, 在這種環境下,她依舊能夠看清楚。

銀白色的金屬蝴蝶穿過牆壁,輕盈又靈動的, 繞著剛剛走出房間的伊提斯飛過一圈。

它散發著銀色的微光, 在這黑暗的環境裡, 形成了一小片光暈。

最後,這抹光落在了穆莎的肩膀上。

大廳的門緩慢的敞開了,開門的人似乎用了某種特殊的方式,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一隻腳出現在了穆莎的視野中,門後的那人慢慢的挪了進來。

儘管有認知乾涉的影響,明白對方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的聲音。

穆莎也還是不由放輕了呼吸,等待對方走過來。

而後,出現在視野中的是……

一個身穿藍白圍裙裝的女仆。

“……”穆莎回頭看向自己的導師。

“伊提斯先生,‘西澤爾’這個名字,聽起來應該是位男性。”

伊提斯說:“當然,黑巫師西澤爾是個男巫。”

他繞過穆莎,步伐沉穩的走到了樓梯上。

“這就是教學內容,你靠近一些,看清楚。”

這名女仆被認知乾涉牽引著,對兩人的存在毫無察覺,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樓梯。

但在即將到達二樓的時候,她又掉過頭來,從樓梯上走下來了。

穆莎眼看著女仆在樓梯上來來回回,心中竟然產生了憐憫這種情緒。

更確切來說,是共情……

畢竟,她自己也被認知乾涉耍過。

當初她在喬伊斯公爵堡外麵繞路的時候,場麵是不是也這麼傻?

像是提線木偶一樣,在舞台上來來去去,供幕後之人觀賞。

穆莎看到:

女仆那雙漂亮的眼睛裡,一絲光都沒有,宛若一汪死水。

而且,那張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穆莎不覺得,伊提斯先生會用認知乾涉去操縱對方的情緒。

她低頭看向女仆的手。

那修長的指上,戴著一枚琉斯尾戒。

這是使魔的身份象征,之前那隻黑烏鴉的腳上,也有一樣的戒指。

伊提斯說:“西澤爾沒有親自過來。”

“他的收網失敗了,你的收網也同樣失敗了。”

穆莎站在樓梯口,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證明他是個狡猾的黑巫師。”

今晚經過這麼幾遭事情,她已經能夠確定,黑巫師西澤爾是個非常聰慧的人。

穆莎有些頭痛,她開始覺得事情棘手了。

不怕反派能打,就怕反派是個謹慎的聰明人。

“在被.乾涉的認知之中,她已經成功刺殺你了。”

“現在,她會離開大廳,將戒指摘下來。”

“把認知乾涉解開一層看一看。”

銀色的蝴蝶從穆莎肩頭飛起,繞著女仆轉了一圈。

果然,正如伊提斯所說,女仆已經朝著大廳的門走過去了。

“烏鴉會帶走這枚戒指,把戒指送還到它的主人手中。”

“你要追上去看一看嗎?”

穆莎直接抬步追上了女仆,把對方堵在了大廳裡。

她掀起女仆的圍裙,隔著布料捏住女仆手指上的金色戒指。

穆莎說:“我在想,黑巫師西澤爾不會有把握,一個女仆能殺死一個神術師。”

“這個計劃還有下一環,如果我追著烏鴉走了,那隻烏鴉也許會帶我前往最危險的地方。”

發色銀白的青年微微頷首。

他說:“你的腦子終於回來了。”

穆莎:“……”

她露出一個笑容,謙遜道:“是您教的好。”

伊提斯對她的下一步動作,給出了提示:

“你可以任憑烏鴉帶走戒指,而你不追上去。”

穆莎搖了搖頭:“不,這樣做的話,西澤爾一旦認為我沒死,就會覺得我聰明,為我設下更多圈套。”

“我拒絕和人發生智商上的博弈。”

聰明人之間的戰爭太危險了。

他們一直在較量著,誰比對方多算一步,這一步,就是生與死的差距。

在穆莎看來,不管是已經看透了一切的伊提斯,還是黑巫師西澤爾,這兩人都一樣可怕。

穆莎稍一使力,把女仆手上的戒指脫了下來。

她說:“我選擇告訴西澤爾先生,我隻有半個腦子。”

穆莎說:“在對付一個傻瓜的時候,他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都不適用。”

“他會發現,我不會踩中他設給聰明人的陷阱,他隻能用最直白的方式來對付我。”

她回頭征求同意:“我想喊守衛進來抓刺客。”

伊提斯站在樓梯上,銀白的睫羽低垂,看著下方的黑發少女。

對於這種拉低對方智商的對應方式,他難以去表示讚同,但又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他沉默了良久,說道:“可以。”

在暫且搞定了麻煩之後,穆莎終於能睡一個好覺了。

宮城的大床十分舒適,羽被柔軟且溫暖,枕頭讓人一觸即眠。

……就是窗戶上被她砸出的那個洞漏風。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冷風吹得太蕭瑟,穆莎又做了一個夢。

她看見,在一片黑紅的焦土上,盛開著一朵仿若虛物的花朵。

那花沒有葉子,杆莖挺拔直立,花瓣極為纖薄,散發著瑩白的微光,似乎有些透明。

盛開在焦土上的虛幻之花,美麗且脆弱,看起來,似乎隻需要一陣風,就能把那花瓣吹散。

穆莎從夢境中離開時,已經是早上了。

她換了衣服,稍微梳洗過後,打開了房間的門。

她發現伊提斯已經坐在一樓的大廳裡了。

披著白衣的青年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他低著頭,白皙修長的指尖壓在書頁上。

他銀白的睫羽,落下又抬起時,比飄落的雪還要輕盈無聲。

穆莎不由得放輕了呼吸。

他沉靜時,萬物都不忍驚擾他,也跟隨他,屏去了所有的聲息。

他抬起頭,側過臉望向站在樓梯上的穆莎。

他的麵容如精雕細琢的羊脂玉,也不知究竟是怎樣手巧的工匠,才能雕刻出這樣的作品。

穆莎趕緊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她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說:“早,伊提斯先生。”

伊提斯淡淡地說:

“你可以繼續睡,現在還不到該起床的時候。”

克雷頓王國的位置接近極北之地,日照極少,冬天的夜晚更是漫長到看不見儘頭。

這裡的天還沒亮,對於雪國的人來說,這個時間也隻是後半夜。

穆莎搖了搖頭,走下樓來,在沙發上坐下了。

她的生物鐘在神宮時已經養成了,能睡到這個時間,都已經算是睡懶覺了。

小桌上放著一些味道比較淡的糕點,很適合在夜晚或者早上墊肚子。

穆莎問:“伊提斯先生,您都不睡覺的嗎?”

伊提斯回答道:“吾不需要睡眠。”

好吧,不吃不喝不睡覺的小仙男。

穆莎又起了個話題:“您在看……”

她是想問一問伊提斯在看什麼書的。

她完全無法想象,以這個人的博學大腦,還有什麼東西是需要從書中去了解的。

伊提斯先生什麼都會,也什麼都知道,他應該是寫書的人,而不是讀書的人。

但是話語問到一半就卡住了。

她已經看到了,伊提斯手中拿著的書的腰封上,寫著“人類心理研究手冊”這些字。

伊提斯銀白的睫羽掀開,一雙清冷漠然的眼眸,將目光投在黑發少女身上。

他從喉嚨裡滾出了一聲極輕的疑問:“嗯?”

穆莎:“……不,沒什麼,您繼續看書。”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才好。

好吧,她也不能在這人麵前吐槽,隻能憋在心裡。

該說人類的心理是永恒的難題嗎?

人心這種複雜的東西,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一道難解的題目啊。

穆莎沒有繼續和他講話。

他們各自沉默著,一個在翻書,另外一個在發呆。

時間就在這安靜之中,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穆莎吃了一些宮城裡準備的早餐,就和伊提斯一起,乘上馬車出發了。

這段路途寒冷、遙遠且顛簸,一直到能看出天色是亮的,穆莎才看到了那遙遠的塔。

那是一座恢弘的遺跡之塔,斜飛的磚簷滾著奢華的鎏金邊,清冷的白石高高堆起,鑄成聳入雲海的壯闊之塔。

塔下盛開著白色的花朵,那花就像是正在飄落的雪一樣,輕盈且脆弱。

那花的花莖,纖細透明到幾乎看不見。

原本該是雪白色的花瓣,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灰。

那一抹灰色,從花莖延伸到花蕊,甚至花瓣的內葉,顏色從淺淡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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