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太過憤怒的緣故,穆莎睜開眼睛時,銀灰色的眼眸裡都帶著凜冽的殺意。
伊提斯低頭瞅著她,在對上她的眼神時,伸手在她臉上擰了一下,問道:“怎麼剛睡醒就這麼凶?”
穆莎躺在他腿上,任憑他揪著臉。
她想要告訴伊提斯,夢裡發生了什麼。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開不了口。
伊提斯若有所思的拉起她的手,那纖細的白皙的腕上,紅色的印記浮現出來。
穆莎也看見了那道咒印,她險些就罵了出來——那和未來的伊提斯手上的印記一模一樣,是禁言術的咒印。
“和現有法則體係之下的神術不一樣,不適用於我的法則……”
“文字和語言也不一樣。”
伊提斯捏著她的手,問道:“你自己自創的神術?有什麼作用?”
穆莎說:“禁言術。”
她隨便扯道:“今天的遭遇太離奇了,導致我做夢都在罵臟話。”
“但我覺得罵臟話不太好,就在夢裡自己研究了個禁言術出來,讓自己改掉罵人的習慣。”
反正也說不出來,還是彆讓伊提斯為此擔心比較好。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罵人的確不太好。”
他一
抬手,一道銀白色的印記也浮現在了穆莎的手腕上。
“為了防止你無法自控,自己解開禁言術去罵人——我來幫一幫你,給你加一個你解不開的禁言術。”
穆莎:“……”
她忍不住在心裡爆了粗口。
敲裡媽!敲裡媽!你聽見沒,敲裡媽!
穆莎強行壓下了怒火: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情,也怪不得伊提斯。
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正在伊提斯的住宅裡。
她剛剛就躺在沙發上,腦袋枕在伊提斯腿上——說實話,不是很好枕,他的腿太結實了,不夠軟。
穆莎問:“之前的事情……”
伊提斯回答道:“你暫停了時間,花瓣沒來得及回歸你的身體,被我攔下來了。”
“你在暫停時間時,力量耗儘,所以才昏睡過去了。”
穆莎問的是議事廳的事情發展成了什麼樣子。
但是,伊提斯的第一反應,卻是她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穆莎有些無奈的說道:“伊提斯先生,我問的是,花瓣不是對不朽之木中央的圖陣造成了影響嗎,聖城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伊提斯抱著她,淡淡地回答道:“圖陣已經被我修複了。”
“聖城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變故,我用了認知乾涉,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
“唯獨——”
穆莎才剛鬆了一口氣,心就又一次提了起來。
她問:“唯獨什麼?”
伊提斯說道:“赫伯特·塞西爾。”
“雷恩用你的靈魂碎片影響了他,認知乾涉再也不會在他身上起效。”
“我把他關起來了,之後會交給聖子處理。”
伊提斯手中出現一枚銀白色的棱形結晶體。
他說道:“他就在這裡麵,他是你的朋友,你想要放過他嗎?”
穆莎看著棱形結晶體。
一時間,她的心情尤為複雜。
在她看來,清醒之人無錯,赫伯特隻是沒有被認知乾涉影響,沒有忘記同伴的死亡而已——這才是正確的。
但是,他反抗聖城的方式錯了。
他的行為,險些就讓聖城遭遇巨大的危機——雷恩的這步棋,絕對不會僅僅針對“認知乾涉”這一個方麵。
今天這件事,如果不是伊提斯出手製止,最有可能的後果,就是聖城墜落。
半晌,她搖了搖頭,說道:“還是交給瑟斯頓先生處理吧。”
這原本就是聖城和神術師之間的事情,沒有她插手的餘地。
伊提斯抬起手,任憑那枚結晶體朝著門口飛去。
他說:“剛好,聖子有事情找你,他在門外等著。”
穆莎疑惑道:“……找我?”
伊提斯輕輕頷首:“對,找你,他說無論如何,都有一些話想對你說。”
“我認為沒有讓你們見麵的必要,但是,我想
,還是問一問你的意見才行。”
“你要見他嗎?”
穆莎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想知道塞西爾先生之後會受到的處置。”
銀白色的小蝴蝶扇著翅膀,落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伊提斯說:“如果有麻煩,就喊我的名字。”
穆莎點了點頭,說道:“好。”
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卻被伊提斯捏住了頭發。
穆莎回過頭來,問道:“怎麼了嗎?”
伊提斯站起身來,輕輕地抱住了她:“莎莎,你記得早點回來。”
他似乎極為不安,為穆莎最近情緒的反常,也為她身邊還未解決的隱患。
看著突然變得黏人的男朋友,穆莎無奈地笑了一下。
“好啦好啦,我會早點回來的。”
“而且也不會有麻煩的,您又沒有像早上一樣出遠門,我也帶著小蝴蝶了,有危險隨時能響應,不是嗎?”
穆莎踮了踮腳,發現就算這樣,還是親不到他。
她抬起手,一把將伊提斯推倒在沙發上,捏起銀發神明的下頜,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伊提斯臉上一陣怔鬆。
這世界上還沒有人敢推他,也沒有人敢強吻他,他完全不習慣這樣的節奏。
以至於,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這個吻一觸即離。
在伊提斯反應過來的時候,穆莎已經跑得沒影了。
※
穆莎跑出了院子。
身披雪白衣袍的聖子,正站在柵欄門外等待。
他輕輕地低著頭,望著懸浮在手中的結晶,色彩淺淡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赫伯特·塞西爾,是他唯一的學生。
他側頭,看向剛剛跑出來的黑發少女。
那時間停滯在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麵容稍帶青澀的人,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容。
“介意陪我喝一杯下午茶嗎,穆莎小姐?”
穆莎看著他,輕輕地擰起了眉。
她開口道:“您……”
穆莎隱約能看見,他那淺金色的,如同冬日陽光一般發發絲上,繚繞著不祥的黑色薄霧。
瑟斯頓卻像是不在意一樣,捏起了自己的一縷頭發。
他解釋道:“這個嗎?我戰敗了,被雷恩的力量侵染了。”
“他在我身上留下的術法都已經解除了。隻不過,這股黑暗的力量已經染進了我的靈魂,清理不掉了。”
他對黑發少女說道:“沒有危險的,您就當我換了個顏色吧。”
穆莎點了點頭。
如果有危險,伊提斯也不可能允許他們兩人見麵。
瑟斯頓轉過身:“走吧,去玻璃花房。”
穆莎看了看自己肩上的銀白色小蝴蝶,邁開腳步跟上了他。
走到神宮門口的時候,他們就遇上了萊伊。
那自來熟的
,擅長與任何人相處的精靈,一把攬住了聖子的肩膀。
萊伊說:“你終於回來了,我也終於能卸任了。”
“真是見了鬼了,同樣是神之子,守護者,怎麼你的工作就多到離譜?”
瑟斯頓被他這麼一攬,手裡的棱形結晶體差點飛出去。
他嫌棄的推開萊伊,說道:“工作不多,是你太懶了,萊伊。”
萊伊又靠近了穆莎:“小小姐,你來評評理。”
“這個聖子啊,每天都要所有從外麵進入聖城的信件,那是多大的數量?”
“神宮的講師水平太低,他還要幫忙指導一些遇到麻煩的小神術師……偶爾有老神術師在神術研究上遇到麻煩,也要來找他詢問意見。”
以前做這些事的是瑟斯頓,但是,瑟斯頓離開聖城的這段時間,這些事就被交給萊伊來做了。
這壓垮人的工作量,讓從前整日坐在樹上彈琴的樹精靈感覺到——遙遠的聖靈街裡,他的本體金葉之樹,說不定葉子已經掉光了。
“最氣人的是,他這麼忙,怎麼還有時間養花啊?”
“玻璃花房裡那麼多花,仔細打理下來,一上午的時間就要過去了。”
穆莎:“……”
她說道:“……可能有些人,就是一天有四十八個鐘吧?”
瑟斯頓問:“所以,這些工作你都做完了嗎?”
萊伊心虛道:“……至少玻璃花房裡的花有好好養,畢竟那是同類嘛。”
瑟斯頓:“需要指導的人呢?”
萊伊:“掛上聖子不在家的牌子,拒之門外。”
瑟斯頓又問:“信件呢?”
萊伊:“我把你的花房裡的精靈喚醒了,讓它們幫忙處理。”
瑟斯頓:“……”
穆莎實在忍不住吐槽的欲望了,她問:“那您為什麼不讓那些精靈們自己照顧自己?”
萊伊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真是個好主意。不過,這樣不行。”
“我希望我的同類們誕生之後,在長大之前,可以被好好的照顧。”
“被照顧的話,它們會感覺到,有人愛它們。”
穆莎:“……”
萊伊說:“您要知道,在得不到關愛的環境下成長,是很艱難很痛苦的事情。”
穆莎正想要吐槽,但是……
她發現,萊伊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而聖子瑟斯頓,也在這個時候,露出了非常無奈的表情。
他出聲提醒道:“萊伊,你……”
萊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唉,你說,父神創造你的時候,就隻是要送給光明信徒們一個吉祥物聖子而已。”
“你啊,乾嘛讓自己背負上這麼多事情呢?”
精靈完全不給瑟斯頓說話的機會,他說道:
“彆再替光明信徒操心了,放過自己,好好歇一歇吧。”
說完這句話之後,萊伊就消失在了原地。
他已經使用傳送陣離開了聖城。
瑟斯頓出聲提醒道:“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在得不到關愛的環境下成長,是很艱難很痛苦的事情——這裡指的是神子,是萊伊對自身生長環境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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