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2 / 2)

澄明的陽光下,他穿著一件鬆垮的針織線衫,腳上踏著夾板拖鞋,幾縷白發垂下來,擋住了眼睛,也掩住了眸子裡的倦懶之色,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他腮幫子鼓起來,嚼著一根真知棒。

耳邊,方哲翰連忙拉扯她的衣袖,道:“寒哥,他來了!他來了!”

“看到了。”

這樣的人走過來,無論如何都很難讓人忽視,他的存在感太強了。

當然,體育老師也看到他了,氣勢洶洶朝他走過去。

方哲翰咽了口唾沫:“這下江焯凶多吉少了。”

“怎麼了?”

“五班的體育老師是出了名的凶悍,過去學校裡最渾的大佬都讓這位猛男老師給治哭過!他一隻手就可以把你抓起來塞進籃筐裡。”

溫暖望了眼五班的體育老師,他體格健壯,肌肉量發達,就跟健身海報上的模特差不多。

溫暖蹲在花台邊,隨手扯了根草莖叼嘴裡,看好戲。

方哲翰看她叼草的樣子都能帥出一個新高度,他也扯了根草莖學著溫暖,不過怎麼裝都是東施效顰,他學不來她的帥氣。

轉眼間,體育老師走到了江焯的麵前,怒目圓瞪地盯著他:“江焯,你還知道來上課!”

江焯眨眨黑眼睛,抬頭掃了他一眼,覺得他有點麵熟:“你是?”

“你居然不記得我是誰!”

江焯揉揉自己蓬鬆的頭發,麵無表情道:“有點麵熟。”

體育老師簡直要氣瘋了,但偏偏江焯這無辜的模樣又不似裝蒜,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江焯,你不要太囂張了,真以為這學校拿你沒辦法?”

江焯左邊腮幫子的真知棒滾到了右邊腮幫子,恍然道:“哦,老師好。”

“上體育課!你看看你穿的是什麼!”

江焯低頭看了看,說道:“鞋。”

“誰讓你穿拖鞋上體育課!第一節課上課我怎麼說來著,學校明確規定了不能穿拖鞋來學校!你這是明知故犯!”

“哦,我忘了。”

江焯想了想,直接將鞋脫了,光腳站在塑膠操場上,衝老師笑了笑:“那就不穿。”

體育老師肺都要氣炸了,伸手揪住他的手臂,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

雖然他速度很快,卻沒想到江焯更快,身形往後一仰,竟避開了體育老師的拉扯。

溫暖眼睛稍稍眯了眯,能明顯看得出來,這家夥身上帶輕功,體育老師這笨拙的身手,隻怕彆想碰著他一根毫毛。

“行啊,脫了你就彆穿了!”體育老師捉不住他人,隻能拿他的鞋撒氣,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江焯麵上已經波瀾不驚,光著腳踩在塑膠操場,剛剛發生的波折,似乎對他半點影響都沒有。

溫暖看明白了,正如方哲翰說著,這貨真是個怪咖。

球場上的男孩們也都停下了打籃球,朝他行注目禮。

江焯接過了其中一個男孩拋來的籃球,原地起跳,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穩穩當當落入筐裡。

周圍男生麵麵相覷,不敢去撿他落下的球。

江焯看看他們,淡淡問了聲:“打球嗎?”

男孩們這才機械地撿起球,但都不太敢靠近他。

雄性動物聚在一起,本能地會有懼強心態。

江焯的氣場太強了,輕而易舉便蓋過了絕大多數男孩子,說實話,挺怵他,哪怕他什麼都沒做。

三分線外,江焯起跳,揚手投籃。

溫暖遠遠地看著他那一雙腳丫子,真夠白的。

方哲翰伸手在溫暖眼前揮了揮:“看傻了?”

溫暖盯著江焯,淡淡道:“誒,你說這短短幾分鐘,他投了這麼多球,球技是真不錯啊,比我好多了。”

方哲翰瞅著溫暖就是外行,說道:“不是命中率高就叫球技不錯,你看看周圍這些男生,沒人去防守他吧,說是一起打籃球,其實就做做樣子,沒人願意跟他打球。”

溫暖一看,還真是,這些男生都不敢靠近他,他投籃就任由他投了,也不去阻止。

江焯打得很認真,雖然進了這麼多球,但看起來好像有點...孤單。

不被人接受、當成異類、被邊緣化的孤單。

溫暖撿起身邊的籃球,起身走到了籃球場白線邊,試著瞄準籃筐。

“砰”的一聲,她的球撞開了江焯即將入籃的那顆球,鳩占鵲巢,落入筐中。

男孩們驀然回頭,看到溫暖站在對麵籃球場下,笑得陽光燦爛。

她衝江焯揚了揚手:“hello,一起打球呀。”

一時間,全操場的男孩們都傻了。

她站在這麼遠的距離,居然能把籃球投進筐裡!

江焯疏懶的視線掃了她一眼,覺得有點眼熟,但是沒想起她是誰,隻喃了聲:“來。”

溫暖開開心心地走過去,加入了他們的籃球局。

不過她哪裡會打籃球,全程就盯著江焯,要麼挑釁他,要麼暴扣他,甚至犯規抱住他手臂,強行搶球。

好幾次,她還踩了江焯的光腳丫子,踩得特彆故意,特彆用力。

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在找茬。

方哲翰快要暈過去了。

所以她說的“非正常交友”,就是這樣去挑釁人家!

ICU住上癮了嗎!

江焯看著麵前的清秀少年,似乎和他較上勁了,他看了眼自己腳上黑乎乎鞋印子,停下了打球。

“搞我?”他眼角上挑,帶著幾分張揚的痞氣。

溫暖衝他嘻嘻一笑:“嗯呢。”

方哲翰:???

周圍男生:???

“嗯呢”這種語氣詞,是男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溫寒”的聲音本來就細,那一聲“嗯呢”的尾音無限拉長......跟撒嬌似的。

偏偏他生得這眉清目秀的五官,即便是撒起嬌來,也絲毫不顯違和,反而極具誘惑力。

有好些個男孩聽得直喘粗氣,麵紅耳赤,躍躍欲試想把“溫寒”這狗逼揍一頓!

溫暖本來故意挑釁江焯,惡心他來著...隻要他出手,她就可以順藤摸瓜探他底細。

她都已經炸紮穩了下盤,準備迎敵。

萬萬沒想到,江焯揉揉自己腦袋上的白毛,嘴角露出粲然一笑——

“好可愛。”

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