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怡清宮

看著坐上鳳鸞車離宮去往勤文殿的馮青璿, 香雪甩著手進了正殿。

一進去,看著神色寧靜,正繡著什麼的淑妃, 香雪忍不住道, :“娘娘, 司寢房的人接走了馮淑女。”

淑妃聞言點點頭,心思卻還放在手裡的繡活上。

香雪咬咬唇, :“娘娘, 這馮淑女連著幾日侍寢,您......”

“香雪,看看本宮這如意紋繡的怎麼樣?”

見淑妃揚了揚手裡的繡棚, 香雪隻得上前站在了香竹的身邊。

她認真的看了幾眼,隨即點點頭,:“好看。”

淑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明年三月初就是璉兒和清河崔氏的貴女成婚的時候,如今本宮隻恨不得這幾日能立即就繡好這如意帳給他們添福。”

說著淑妃咳嗽了幾聲,:“可惜本宮已經久不動針線, 有些生疏了。”

“娘娘。”

聽淑妃咳嗽, 香竹立即端了溫茶給淑妃,:“殿下成婚的日子且還有幾月呢,您的身子要緊。”

“無礙。”

淑妃臉上透著點點咳出來的暈紅,:“本宮心裡有數。”

說著話,淑妃看了一眼香竹,吩咐道,:“明日讓這怡清宮的人暫且都等一等馮淑女,待她回來了,本宮再與她們一道去向皇後娘娘請安。”

“娘娘, 馮氏不過一個淑女。”

香雪聞言有些不忿,何必如此給她臉麵?

“這才哪到哪呢。”

淑妃搖搖頭,:“聖上若是喜歡,且還有的瞧呢,想來再過幾日,馮淑女的份位都得變一變。”

說著淑妃淡淡看了一眼香雪,輕輕道,:“本宮身子不好,宮裡的其他人也不爭氣,如今宮中多個馮氏,怡清宮裡的日子熱鬨不少。”

“這幾日,隻怕連內務府和禦膳房的人對咱們怡清宮都殷勤不少。”

在淑妃了然如胸的注視下,香雪不情不願的點了點。

“都說成家立業,璉兒大婚以後,就是該入朝的時候了......”

淑妃看著香雪,:“若馮淑女是個有造化的,也是咱們怡清宮的福氣,你不可有一絲的怠慢。”

“若這宮裡的其他人有對馮淑女眼熱不忿的,也得敲打一番。”

淑妃歎道,: “馮淑女入宮就封了淑女,本宮是淑妃,也是緣分。”

“今生她就是怡清宮的人。”

這句話說完,淑妃不急不慢的低頭又開始繡著如意紋,:“生也是,死......也得是,你們明白了嗎?”

淑妃身子不好,平日裡聖上即便是來,也不過是來怡清宮坐坐。

偶有的幾次留宿也不過是看在淑妃的麵子上,宣了偏殿的才人或是寶林暫歇。

烈火烹油,炙手可熱的場景已經很久沒在怡清宮出現過了。

怡清宮,宮內就和這宮名一樣冷清。

冷冷清清數年,這宮裡的人不管什麼心思都認清現實,消磨殆儘了。

可冷不丁出現一個十分得聖眷的人。

香雪也不過是一時有些上頭。

如今聽罷淑妃的話,香雪和香竹對視一眼,隨後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奴婢等明白。”

.......

秋風吹得越發蕭瑟的時候,宮裡的日子卻越發的熱鬨了。

這兩個月來,新入宮的妃嬪總算是得蒙召幸,就連張月娥也沒落下,哪怕隻被宣召過一次,也比一直不聞不問的好。

其他新入宮的妃嬪,如今或多或少的也得到了晉封,但唯獨馮淑女一躍成了馮才人。

隻看她的位分雖然還次於張月娥和陳琇。

可實際卻是張美人不受皇帝待見,陳美人至今還幽禁藏春宮中。

馮才人,眼下才是這宮中的一等一的得意人。

自這時節入了十一月後,天氣越發的冷了。

這天,眾人給皇後娘娘請安後從坤寧宮出來的時候,隻覺外頭的風都是白的,呼呼的往人骨頭縫裡鑽。

看見馮青璿被彤雲扶著出來,惜蘭從懷中取出剛剛從宮內新裝了炭火的手爐,上前換下了馮青璿手裡隻留餘溫的手爐。

“這天氣越發的冷了,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雪了,小主快換個暖爐暖著。”

馮青璿接過手爐。

主仆一行人向著怡清宮走去,時不時幾人還得避退到兩側,對著攆轎上的妃嬪行禮。

看著轎子上被抬著遠去的常嬪,馮青璿將手裡的手爐攥的更緊了些。

才人,還不夠。

這宮裡,可隻有嬪位極以上才有資格坐攆轎。

冬日裡下雪過後太冷,她得坐在暖轎裡才行啊。

正想著,卻被人從後麵繞過來堵在了前頭。

“喲,這不是我們馮淑女嗎?”

堵住人的正是張月娥。

這些日子,宮裡所有人的無視險些把她逼瘋了。

發瘋過後的張月娥劍走偏鋒,拚了命的要在宮裡刷存在感。

當然,張月娥也沒真的腦子不清醒到隻恨自己不是個短命的。

位分比張月娥高的她不敢招惹。

要是當真被哪個小氣的揪住以下犯上或是大不敬的罪,足夠她喝一壺。

有陳琇這個‘殺雞儆猴’的例子在前,張月娥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最起碼她衣食不缺,還能出來走動,哪怕被無視也總好過被幽禁。

但存在感還是要刷的,那怎麼辦?

這個時候冒出來的馮才人位分比她低,但又格外得蒙聖寵。

想什麼來什麼,這不就是絕佳的靶子嗎?

仗著背後的太皇太後,底下的人也不敢對張月娥動手。

這段日子,張月娥靠著馮青璿著實刷足了存在感。

但這對馮青璿來說,卻十足的惡心。

又來了,又來了。

大冷的天,馮青璿隻覺得一股火氣直往腦海裡衝。

她恨恨的盯著張月娥一眼,這個賤婦又要無事生非。

若是旁的人,哪怕是嬪位娘娘如今也不敢對馮青璿如此苛責。

唯獨張月娥!

偏她隻是從六品,張月娥是正六品,就是這半品,死死的壓住她不能抬頭!

深吸幾口氣,馮青璿勉強讓自己冷靜的對著張月娥行禮,:“才人馮氏見過張美人。”

看著屈膝行禮的馮青璿,張月娥也不叫人起。

她上下打量了幾眼馮青璿。

看著馮青璿頭上的彩雀八寶步搖,再看看她披風上嶄新的貢緞,‘嗤’的一笑。

“瞧瞧我這記性,我倒是忘了,如今的馮淑女是馮才人了。”

張月娥笑的放肆,:“才人這也爬的太快了,不怪其他人記不住。”

說著,張月娥想起什麼似的猛的一拍手,:“呀,還說我的記性差呢,隻怕才人的記性也不好。”

這會兒張月娥的聲音都刻意放大了許多,:“這入宮才短短幾日的功夫啊,才人就將自己的好姐妹給忘了?!”

問話尾音的語調張月娥揚的高高的,:“還在儲秀宮的時候,馮才人你就見天的圍著陳美人轉,左獻殷勤,右獻討好的。”

“平日裡更是時時將你的陳姐姐掛在嘴邊。”

“怎麼如今才人你在這宮裡頭昂首挺胸,春風得意,綾羅錦緞的穿著,山珍海味的吃著,卻不管你那或許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的陳姐姐?”

這話激的馮青璿眼眶都紅了。

她上前一步緊緊的盯著張月娥,:“張美人!”

“怎麼,這是被戳到虛情假意的痛處,惱羞成怒了?!”

張月娥比馮青璿生的高。

這會兒她垂著眼,眼尾挑著,眼含不屑的看著馮青璿,:“用時人朝前,沒用時人朝後。”

“馮青璿,你還不如陳琇呢,最起碼她是真硬氣。”

“我從前還覺著她是個假清高,可看看,她那麼怕冷,卻愣是吃不著,用不著的挨到現在,連個認錯書或陳情書都不肯有。”

“嘖嘖嘖,馮青璿,若是你,隻怕早就搖尾乞憐了吧?”

“美人何必如此傷人?!”

馮青璿紅著眼都有些哽咽,:“陳姐姐犯錯,我心中難道不急?”

“我在聖上麵前為她幾次三番求情,可她連隻字半語的不是都沒有言語,她如美人所願不肯低頭,我能有什麼辦法?”

聽著馮青璿的話,張月娥卻半點也不為之所動。

她隻管笑的冷嗖嗖的道,:“你馮才人求不求情的與我有什麼乾係?”

“隻才人你自己心裡頭過意的去才好,這大雍宮的冬日冷,凍死個把人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午夜夢回的時候,才人不怕被索命才是。”

這話刻薄又惡毒,簡直是貼著馮青璿的臉在欺負人。

“馮才人。”

沒等馮青璿當真上頭的做出什麼衝動的舉動,就被身後的淑妃喚住了。

看著坐在攆轎上的淑妃,張月娥和馮青璿齊齊屈膝行禮,:“嬪妾等見過淑妃娘娘。”

“起來吧。”

淑妃也不問剛才這兩人的爭端,隻對著馮青璿道,:“你的眼神好,回去幫本宮挑挑絲線,這幾日那些線看的本宮都有些眼暈。”

“是。”

馮青璿乖順的應下,隨後她看都不看張月娥,隻走到了淑妃的攆轎旁邊。

淑妃對張月娥點點頭,隨後神色平靜的吩咐道,:“走吧。”

“美人。”

看著淑妃一行人離去的身影,雲玲轉過頭又看看張月娥,:“您剛剛就是為了讓馮才人給陳美人求情?”

雲玲是張月娥帶進宮的陪嫁丫鬟,眼看著張月娥入宮後的處境,連著勸了一個月的她也實在是勸不動張月娥冷靜了。

她隻得在心頭安慰自己,好歹她們主子知道分寸。

可這遭張月娥為陳琇說話是雲玲屬實沒想到的,她們這位主何時和陳美人關係這麼好了?

張月娥看著馮青璿的身影,無所謂的道,:“她給陳琇求不求情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幅小人得誌的嘴臉。”

“陳琇這次犯的錯隻怕不小,馮青璿要是去求情被聖上降罪,不正好嗎,姐妹兩個一同作伴。”

“她要是不去,那宮中不就知道她是個虛情假意的小人嗎?”

“名聲這東西,說有用也沒用,但擋住她馮青璿的路是足夠了。”

說著,張月娥轉身往另一側去的時候,笑笑道,:“若是陳琇真的被放出來了,你當她馮青璿現在還能做這宮裡的第一得意人?”

“狗咬狗才是一出更精彩的好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