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晉江文學城首發(2 / 2)

選秀那日秀女們需要穿的衣裙,已有內侍送去了各個秀女的府上或是臨時歇腳下榻之處。

畢竟雖說參選的秀女家中都有親眷為官,可六品小官家的嫡女怎能比的過簪纓世家?

大雍朝的選秀無意在此處生出難堪的事端,索性規定了統一的衣裳首飾。

很快,就來到了秀女入宮的前一天。

這一天,許多府上有待選秀女的人家,少有能安穩入睡的。

這其中,有舍不得女兒,說著說著就淚眼婆娑的,也有諄諄教導要女兒在宮中謹慎行事的...

而陳府,此刻正堂的燭火也亮著。

陳玉盈篤定陳琇是裝瘋,又有嬤嬤反複教導,宮裡也打好了招呼,所以她半點也不擔心。

而陳府則相信靖郡王府既然一定要陳琇參選秀女的情況下,陳玉嵐絕對不會瞞著陳琇的瘋病。

那靖郡王府如此行事就一定是做足了準備,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倒也沒怎麼太擔心。

於是,一個明麵上是個‘瘋子’的陳琇,就這麼堂而皇之的混進了選秀的隊伍裡。

再度對著坐在下首,無動於衷,甚至麵無表情,一動不動的陳琇,開口才叮囑了幾句後的劉氏,實在是擠不出那個不舍的眼淚。

一個‘瘋子’哪來的感知心?

甚至陳琇都不是前途未知,或者抱著青雲誌去搏的,她的路也早定好了。

順順利利的進郡王府,郡王恩施雨露,努力生個兒子,然後病逝。

在劉氏看來,她和陳琇往後或許一輩子都不再見。

就算見,陳琇也是在她的嵐兒手下討生活,照樣必須對她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行禮。

更何況,前些日子劉氏沒少為著陳琇的事懸著心吃氣,她巴不得把這礙眼的攪事精早早的送出去。

想到這的劉氏索性不裝了,端起手邊的茶喝了起來。

陳謙看著劉氏的模樣,無奈的笑著搖搖頭,隨後他看著陳琇,:“琇姐兒,明日進宮,一切隻聽宮裡嬤嬤的話。”

“等過個十日參加完殿選,你就能回來了,你乖乖聽話,回來就能吃你喜歡的蜜棗糕了。”

被陳謙溫聲安撫的陳琇卻一點也不覺得慰藉。

她和這府上的其他人一如既往的是相看兩厭,可她對陳謙,則是真正的感到惡心。

臨回紋禾院前,陳琇輕輕看了一眼陳謙和劉氏。

燭火下,他們兩人相視淺笑著說著話。

陳琇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正堂,笑的真好,希望往後他們還能笑的出來。

......

東六宮

聽著殿內的動靜,康安公公連忙進殿,卻見他們六殿下已經披衣下榻。

康安公公躬身問道,:“殿下,您怎麼起來了?可是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奴才?”

卻見趙永曜搖搖頭,他走到窗邊,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捂住了心口。

趙永曜心下卻怦怦跳的厲害。

這舉動駭了康安公公一跳。

他連忙上前,:“殿下,您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奴才去喚了太醫來給你看看?”

“無事。”

趙永曜卻笑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康安,我現在隻是,隻是有些激動。”

這世上有的人朝夕相處,卻是無止儘的怨懟。

有的人你隻是瞧見了第一眼,卻已經是一眼萬年。

趙永曜有時也想,他確也是個膚淺的凡夫俗子,會有因為一個姑娘,輾轉反側的那一日。

可陳府閉門後,趙永曜也從沒登門去想要強見陳琇一麵。

這也是第一次,趙永曜那麼,那麼的想要保護一個人,卻是用最克製的方式。

他克製住自己的衝動,克製住自己恨不得將這消息告訴全天下的喜悅。

他在等待,可等待的時間無疑是煎熬的,趙永曜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那麼慢。

今夜橫豎是睡不著了。

趙永曜起身去了書房,從裡麵拿出柄劍來,此刻的趙永曜全然沒有在慶元帝麵前賣乖嬉笑的模樣。

月下揮劍的少年,明亮又要耀眼,手中的利劍又寒光淩淩。

這......他們殿下這是......

康安都有些懵了。

他不是沒看出這幾日趙永曜隱約透出急切來,可趙永曜卻從沒將陳琇掛在嘴邊。

他總是欣喜,焦急,卻又克製,直到今晚,已然到了無可抑製的地步。

“殿下。”

看趙永曜收劍,康安公公連忙捧著方巾上前,:“殿下,您快擦擦,可不能叫夜裡的涼風吹著。”

說話間,康安公公看著趙永曜彎起的嘴角。

宛若驕陽的少年郎這樣純粹又欣喜的神色實在太過有感染力。

連一貫不愛多嘴的康安都沒忍住,笑著問道,:“殿下為何事這般歡喜?”

趙永曜抬頭看了眼天邊的明月,笑著道,:“我可以去名正言順的討回第三次謝禮了。”

哦,他們殿下這是打定主意將人藏到底了。

康安卻笑著不再多問,隻拱了拱手,:“唯願殿下心想事成。”

......

靖郡王府

安公公提著燈,輕巧的跟著靖郡王身後。

說著的,看著前方他們郡王的身影,安公公也是滿心的納悶。

這大晚上的,他們郡王既不休息在王妃或是哪個側妃夫人那裡,也不在書房,而是在這王府裡穿行,越走地方還越偏僻。

可安公公卻不敢問。

跟著趙永靖十餘年的他卻是最能感受到趙永靖情緒的人。

若說從前他們郡王的沉肅是還有些浮於表麵的。

可自郡王昏迷醒來後,就是真真的風平浪靜,所有的波濤洶湧都被掩蓋的嚴嚴實實。

兩人的腳步未停,很快,他們就到了一處院落前。

安公公抬頭看了眼庭院上的牌匾——霽月堂。

看著這個地方,安公公仔細思索了半天卻沒什麼記憶。

畢竟這處院落實在偏僻了些。

郡王府裡的女眷不多,其他的地方完全住的下,甚至到現在還有不少空著的院落。

“郡王,此處院落偏僻了些,又久未住人,不如讓奴才喚些人來清掃一番。”

可趙永靖卻搖了搖頭,自己從安公公的手裡接過了燈籠,:“你在此處不要進來。”

聽著他們郡王沙啞的聲音,安公公被驚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這,他們郡王,莫不是,莫不是在哭?

安公公木著臉一動不動的站在了遠處,心裡像是塞了一百八十隻的麻雀,撲騰撲騰的鬨著,半天攏不住理智。

趙永靖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他站在院中,環顧四周,月色寒涼,草木淒淒。

院中的那片迎春花也枯了。

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情緒。

趙永靖也從不覺得自己會後悔。

可後來,他才知道,這種無邊又無言的情緒,並不濃烈也不疼痛,它甚至都不會時時刻刻的出現。

你以為它無關緊要,它卻會讓你的心口會連綿不絕的腐出一個空洞來。

騙人很簡單,可騙自己的心,卻騙不過。

......

“走吧”。

看著從裡頭走出來的趙永靖,安公公伸手接過燈,卻聽趙永靖說道,:“把這霽月堂封了吧。”

“是。”

“素暉堂裡麵再添些迎春花。”

“……是。”

***

閱政殿

殿外,看著不住懇求,神色急切的岫雀,高公公無奈的放緩了聲音,:“好姑娘,你們主子身子不適,就早些去請禦醫瞧瞧,且不要耽擱。”

“高公公。”

岫雀的急的聲音高了些,:“我們主子確實是......”

“小聲些。”

高盛忠將岫雀拉到了一旁,:“聖上在裡頭批閱奏折,驚擾聖駕,你有幾個腦袋夠賠的?”

岫雀咬住唇看著高公公,眼眶都紅了。

明明選秀在即,可前幾月他們姑娘卻被聖上單獨禮聘入宮。

一入宮便破格晉封。

不顧初入宮的妃嬪最高是六品的規矩,直接以‘禮聘’為由封了她們姑娘嬪位,甚至還專門定了宮殿許她們姑娘一人居住。

賜宴,侍寢.....流水樣的珍寶賜入殿內更是尋常的事。

這樣的寵愛叫六宮側目。

心驚膽戰跟著常如婧一同入宮的岫雀頃刻間也被捧上了天。

這宮裡的人要是肯彎下腰來奉承,那可是一個比一個能叫人開眼界。

岫雀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可這宮裡腆著臉,點頭哈腰尊她姑姑的,也大有人造在。

知道她們姑娘有心悸的毛病,聖上更是點了太醫院院判親自負責她們姑娘的脈案。

那些時候,不管多晚,隻要她們姑娘身子不適,聖上都會去殿內溫聲安撫.....

聖上那般喜愛她們姑娘,怎麼會輕易就變卦?

覷著岫雀的神色,高公公哪裡還看不出這個單純的姑娘想的什麼。

可這事吧......陰差陽錯的他也確實有那麼點責任。

“行了,你再這等著吧,我去稟明聖上。”

“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不一會兒的功夫,高盛忠就從殿內退了出來,他看著滿眼希冀的岫雀,揮揮手,:“岫雀姑娘,快回去吧,讓你們主子儘早宣了太醫看看。”

說完,高公公看著還是不肯走的岫雀,難得的沉下了臉,:“趁現在聖上心情不錯,且快些離開吧。”

“若是你們主子被你連累,那才壞了事。”

看著岫雀抹著眼淚離去的身影,高公公搖了搖頭。

自古君恩如流水。

更何況,這君恩,本該落在其他的地方......聖上是不會有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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