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一個長者滿意的笑聲,裴時寒側首看去,看見了周大夫,也看見周大夫身邊的蘇棠棠。
蘇棠棠穿的是上午的那身水藍色的衣裳,不過係了個圍裙,可能因為忙碌,額頭有一縷發絲垂落在白皙的臉蛋上,她渾然不覺,仔細地查看和辨認著每一味藥材,眼神專注,麵色平靜,竟有一種平和卻又直擊心靈的美麗,裴時寒的心一下又亂了。
“三爺!”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裴時寒回神兒,一看是醫堂裡的一名大夫,接著其他大夫打雜什麼的也都看到他了,他轉頭看向蘇棠棠。
蘇棠棠和周大夫還在認真地嘗藥,根本不知道他過來,嘗出味道來,蘇棠棠笑著說道:“是鬱金。”
周大夫笑了。
蘇棠棠這才收起認真,這時候也才聽到有人喚三爺三爺的,她轉頭一看,看到裴時寒了,立刻道:“三爺,你怎麼來了?”
對啊,他怎麼就來了?裴時寒突然回答不上來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鼻子。
“是不是來找我的?”蘇棠棠又問。
裴時寒不說話。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得看看你的傷口了。”
這是個好理由,裴時寒跟著道:“嗯。”
“那你稍等一下,我馬上跟你回去。”
裴時寒點點頭。
蘇棠棠解下圍裙,把手中的藥材交給醫堂打雜的,和周大夫說了一聲,便來到裴時寒麵前道:“好了,我們走吧。”
“嗯。”
走出醫堂,蘇棠棠說道:“你平時喊個人什麼的,都打發小廝和丫鬟的,今兒怎麼自己過來了?”
“小丫鬟過來一趟了。”
“啊,我想起來了。”蘇棠棠笑道:“我當時正忙呢。”
“嗯。”
“你還沒有吃飯?”
“沒有。”
“正好一起吃。”
“嗯。”
兩人並排走著,進了聽雨院,一起吃了午飯後,蘇棠棠拉著裴時寒,坐到內屋的榻上,借著窗戶投射的強日光,仔細查看裴時寒的傷口。
不得不說裴男配的身體就好了,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傷口已經大變樣了,不過這也歸功於她這個新晉大夫的能力非凡。
她很有成就感地再次為裴時寒上藥,不由得嘴角就帶了些許笑意,赤著上半身的裴時寒低頭望著蘇棠棠,待到蘇棠棠抬眸時,他立刻收回目光,隨手就把衣裳穿上了。
“你穿那麼快乾什麼?”蘇棠棠調侃。
裴時寒問:“還需要包紮?”
“不需要了,不過搞得我想看你似的。”
“……”
“好了,把藥喝了吧。”蘇棠棠把藥碗推到裴時寒麵前。
“這是最後一碗藥了吧?”
“是。”
裴時寒端起藥碗,昂頭便喝了。
蘇棠棠收拾了藥箱,洗洗手,一轉頭看見裴時寒坐在了床上,她好奇地問:“三爺,你也要睡午覺?”
“嗯。”
“……”好吧,反正天天都睡在一起,也不在乎睡個午覺了,她如往常一般解了衣裳,坐到床上,十分自然地睡到床裡麵,側首看向裴時寒時,裴時寒還僵直地坐著,她問:“你不睡?”
“睡。”
“哦。”
蘇棠棠躺下,順手從枕頭下麵拿出了一本醫書,躺著就看了起來,這時候便聽到裴時寒低沉的聲音:“不困嗎?”
蘇棠棠自然地回答:“還不困,看困了就睡。”
“嗯。”裴時寒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很喜歡醫術?”
蘇棠棠剛穿進來的時候,除了遠離男主女主,低調做人外,一片茫然,整個人也懶懶的,順著機緣嫁給了裴時寒,隻想過一天算一天,也就賺一天,如今學醫術也是因為安景侯夫人吹出去的牛。
哪知學著學著,還挺好玩兒的,雖然她還是懶懶的,但是她願意主動去學了,想著以後萬一扭不過《嬌寵美妻》的劇情,她所會的醫術,指不定還能救她一命呢。
所以她答:“喜歡。”
“挺好的。”裴時寒道。
蘇棠棠微微一怔,轉頭看向裴時寒問:“挺好的?”
“嗯。”裴時寒也轉過頭來,道:“我曾經胡地,認識一些胡地大夫,你若是在周大夫這兒學有所成了,可以繼續向胡地大夫學習。”
“胡地大夫?那是什麼大夫?”
“是和我們中原不同派係的醫術。”
中原?
胡地?
蘇棠棠不由得就腦補了一些武俠,開口問:“胡地大夫是不是能種蠱養蠱?能控製人的那種?”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向胡地大夫詢問。”
“那我什麼能夠見胡地大夫?”
“至少得把周大夫的醫術給學個差不多吧。”
“說的也是。”和周大夫接觸之後,蘇棠棠發現中醫知識真是博大精深,相對而言二十一世紀的街道上好多打著中醫旗號的診所美容院什麼,真的是野狐禪。
如果她能夠把周大夫的醫術學個七七八八的,那也是相當厲害了,後頭再學學胡地大夫的醫術,那她豈不是就是一代名醫了,牛逼牛逼,想想都牛逼,想想都心情愉悅,她心情不錯地問:“三爺,你在胡地待過很長時間?”
“嗯,待了幾年。”
“在胡地待著乾什麼?”
“打仗。”
這個蘇棠棠是知道大概的,但是不知道具體情況,於是繼續問:“跟胡人打仗嗎?”
“嗯,胡人經常騷擾我大楚邊境子民,自然要打的他們不敢來犯!”
說這話時,裴時寒突然散發了王八之氣,呸,裴時寒突然散發了霸王之氣,整個人立馬二米八,帥得不得了,蘇棠棠這才發現自己和裴時寒躺在一張床上,而且離得很近。
可是裴時寒好像沒有感覺到,那……那她就占點美男的便宜吧,她繼續看著裴時寒,媽呀,裴時寒真是帥到她心裡去了,這眼這鼻子這嘴巴這臉型,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她已經聽不到裴時寒在說什麼了,就死死地盯著裴時寒,養眼養眼再養眼,說不定能養成火眼金睛,漸漸的裴時寒也發現氣氛不對,他的話頭一頓,目光與蘇棠棠目光相撞。
兩人就這麼躺在床上,俊臉對著美臉,四目相對,屋內突然安靜下來,屋外有夏日的蟬鳴聲,越發顯得屋內清幽,有風夾雜著冰送進來,涼涼的,十分愜意。
蘇棠棠裴時寒一直凝視著對方,越凝視越感覺不對勁兒,忽然蘇棠棠伸了個懶腰,道:“啊,好困啊,睡覺了。”
說完她轉身向內,背對著裴時寒,心裡也是臥槽臥槽的,還好她反應及時,沒有釀成大錯,不然的話,傷了裴時寒的處男身,不對,應該說傷了女主的瑪麗蘇光環,指不定會出什麼事兒呢。
還好還好,還好沒出事兒。
她閉上眼睛,不費功夫地睡著了,同一張床上的裴時寒,還保持著剛才的睡姿,看著蘇棠棠纖細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而後緩緩閉上眼,嘴角揚起的弧度卻未減少一分。
窗外依舊是稀稀落落的蟬鳴聲,從樹枝樹葉間發出,傳入整個聽雨院中,院中的一些丫鬟婆子,頂不住午後的倦意,有的靠著柱子睡著了,有的趴在石桌上睡著了,還有的站著就打起盹兒了。
直到這個困勁兒過去了,丫鬟婆子們才一個個精神起來,開始乾各自手上的活兒,這個時候蘇棠棠也慢慢轉醒,迷迷糊糊間,她知道自己在午睡,習慣性轉身。
哪知一下趴在了裴時寒的身上。
裴時寒悶哼了一聲。
蘇棠棠立馬睜開眼睛,正好看見了裴時寒,她倏地坐起來,趕緊看向裴時寒的胳膊,問:“我沒有碰到你傷口吧?”
“沒有。”裴時寒不適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蘇棠棠微微有些尷尬地說道:“下午好啊。”
“下午好。”
“那個我要起床了。”
“嗯。”
睡在外麵的裴時寒自覺地起身,蘇棠棠這才起來,喊了丫鬟過來洗漱一番,蘇棠棠又去了醫堂,在醫堂裡忙到晚上。
回來的時候,裴時寒仍在院中,並沒有出去,問了她一些醫堂的事情,兩人算是簡短的交流了,這簡短的交流,讓兩人相處模式,不再是之前那樣冷冰冰的。
其實不管是冷冰冰,還是平淡相處,蘇棠棠都適應的很好,可是府裡其他人都適應不了了,一個個都覺得蘇棠棠和裴時寒恩愛慘了,要天崩地裂了。
偶爾蘇棠棠在路上聽到丫鬟或者小廝說那麼一兩句,她都要肉麻到掉雞皮疙瘩,還好有吳氏調和,吳氏時不時送她個白眼,搞個冷嘲熱諷夾槍帶棒,讓她冷靜多了,轉眼之間到了十五。
嫁到安景侯府這麼久,蘇棠棠差不多把規矩也摸清楚了,安景侯嫡出庶出加在一起,有七個孩子,幾乎每天都要給他們請安,請安之後,各自回院子用飯,但是每逢初一十五,一家子必須要在一起吃飯的。
所以今日吃了早飯須臾後,蘇棠棠裴時寒便各自換了身得體的衣裳,一起來到了澄暉院,安景侯和侯夫人還沒有到前廳來,他們就在前廳待著,沒一會兒其他人也跟著到來了。
當然少不了吳氏於氏了。
吳氏今天像是吃錯藥似的,居然對著蘇棠棠笑,笑的和善,仿佛吳氏不是她嫂子,而她親姐親媽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棠棠等著吳氏出招。
果然,吳氏靠近蘇棠棠了,笑著開口道:“三弟妹今日穿的可真好看啊。”
蘇棠棠道:“謝謝誇獎,我也覺得我挺好看的。”
吳氏笑容僵了一下,接著又繼續綻放出來隨和的笑容,繼續道:“是啊,三弟妹年輕貌美,所以三弟才喜歡的緊呢,對了,三弟人呢?記得他剛剛還在這兒呢。”
“剛剛爹喚他,他去爹的書房了,可能有事兒商量。”
“嗯,三弟就是這麼忙。”吳氏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接著話鋒一轉,又道:“對了,三弟身上的傷如何了?”
“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唉,身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心裡的傷,怕是沒有那麼容易好的咯。”吳氏一副感慨的樣子,拋給蘇棠棠一個大大的疑問,而後閒閒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悠悠地喝著茶水。
她料定蘇棠棠一定會過來向她詢問裴時寒“心裡的傷”是怎麼回事兒,畢竟是個女人都會全身心地關注自己男人的事兒,哪怕是雞毛蒜皮的事兒,女人也會關心。
她心情很好地看著男人們也都朝書房方向去了,這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慣例,是安景侯傳播家訓的時候,她作為後宅女人,便不管這事兒,她還是等著蘇棠棠過來向她詢問裴時寒的事兒。
可是她左等右等,均不見蘇棠棠過來,轉頭一看,蘇棠棠坐在不遠處美滋滋地吃起了糕點。
吳氏:???
這蘇棠棠還是個女人嗎?她都挑明說了裴時寒“傷心”了,蘇棠棠居然問都不問,這是□□愛了,還是怎麼回事兒?
蘇棠棠不過來,她得過去啊,不然她的戲沒法唱下去,她壓下心中的火氣,把茶杯放下,臉上又重新堆起了笑容,來到蘇棠棠身邊。
蘇棠棠懶懶地抬眸,望向吳氏道:“大嫂,你怎麼又湊過來了?”
這話說的……吳氏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蘇棠棠這個油鹽不浸的家夥。
蘇棠棠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怪胎啊,她快氣成內傷了,麵上還是掛著笑道:“我這不是為你好嗎?”
蘇棠棠反問:“為我好什麼?”
“我們都是姐妹嘛。”吳氏說的可真誠了。
“大嫂,你是我大嫂。”我們可不算什麼姐妹呢。
“瞧你說這話,見外了不是。”
蘇棠棠慢悠悠地喝茶,她可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所以她不著急,就等著吳氏把目的說出來。
“唉,女人苦啊。”吳氏道。
蘇棠棠點頭道:“大嫂說的是。”
“尤其是我們這些生活在後宅中的女人,終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就嫁過來了,由不得我們自己,還不知男人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們。”
“嗯,大嫂說得有道理。”
吳氏繼續道:“哪怕對我們還不錯,誰知道他們心裡想的是誰?比如說三弟。”
咦?
話題又繞回來了啊,蘇棠棠決定給吳氏一個麵子,接過話茬問道:“相公如何了?”
“三弟——算了,還是不說了。”唯恐蘇棠棠來一句“那就不說了吧”,吳氏根本就不給蘇棠棠說話的機會,接著道:“我們到底是女人,女人不幫女人,還指望什麼啊,我悄悄地和你說這些,你也彆傷心了啊,就是三弟雖然身上的傷好了,但是心裡的傷卻還在,三弟妹你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抓住三弟的心。”
“什麼心?什麼傷心?”蘇棠棠順著問,感覺她再不順著問下去,吳氏估計要憋死了。
果然蘇棠棠一問,吳氏就來勁兒了,像是怕其他人聽到似的,故意放小了聲音道:“三弟這次受傷可不是平白受傷。”
“那是怎麼受傷的?”
“為了一個人。”吳氏煞有其事地說道。
蘇棠棠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問:“誰?”
“沈清塵。”
沈清塵?
臥槽!是女主!
女主出現了?!
蘇棠棠不由得驚了一下,這一下讓吳氏十分滿意,渾身舒爽,包括剛剛被蘇棠棠氣的內傷,也自愈了,她麵帶笑容地問道:“三弟妹,你應該知道沈清塵吧?”
蘇棠棠點頭。
吳氏繼續說道:“說起來,沈府和我們安景侯府還是有些交情的,以前兩家經常來往,沈清塵最喜歡三弟,三弟也喜歡沈清塵,兩個人自小就在一處玩耍,可以說青梅竹馬了,本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三弟也樂意這門親事兒的。”
吳氏邊說邊看蘇棠棠,心裡得意的不得了,覺得自己總算傷到蘇棠棠了。
蘇棠棠心想的卻是,哎呀媽呀,裴男配馬上要受情傷了呀,好可憐啊。
吳氏這邊故意歎息一聲道:“哪知中間出了些差錯,就換成三弟妹你嫁過來了,大家都說三弟妹和三弟恩愛有加,哪想到沈清塵不消停,跑到衛所去找三弟,也不知怎麼的,就出了點事兒,三弟為了救沈清塵,就傷了胳膊,也難為三弟妹日夜為三弟擔心了。”
“所以。”蘇棠棠緊跟著開口問:“三爺是為了救沈清塵才受的傷?”
吳氏連忙附和道:“可不是嘛,不然以三弟的武藝,怎麼會受傷呢?”
“那三爺——”
吳氏搶白:“三弟妹,這事兒也不能怪三弟,怪隻怪這世間的感情,就是難以割舍,怪就怪沈清塵不消停。”
吳氏可勁兒地點燃蘇棠棠和沈清塵之間的火,希望這把火能夠在蘇棠棠心尖燃燒著,那樣的話,她以後還可以看到蘇棠棠和沈清塵兩個人鬥爭。
到時候不管誰贏誰輸,她都受益最大,說不定後來她的堂妹還有機會嫁給裴時寒,她們可以聯手把持著安景侯府。
這麼想著,她心裡就美起來了,微笑著看著蘇棠棠的表情變化,卻不知蘇棠棠心間根本沒有那把火,她在想著裴男配和女主的感情糾葛,就在這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棠棠。”
她回頭一看是裴時寒,同時感覺身邊一陣風刮過,轉頭一看,是吳氏驚慌地跑了。
蘇棠棠:???這跑得也太快了吧?風一樣的。
她重新看向裴時寒。
裴時寒臉色又沉了下來。
蘇棠棠:???臉色這麼難看,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吳氏揭露了他內心的奸.情,所以不高興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三更合一哈。
大美妞們,你們來了嗎?
來的冒個泡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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