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罪 六(1 / 2)

梓芸喝了蘆根水,又休息了一整天,等到晚上的時候精神氣已經回來了。

第二天天剛亮,馬獄頭就把一行人吵醒,昨日他做主推遲了行程,這兩日肯定是要抓緊時間趕路的,若是沒在規定的時間將這批犯人送到涼州,上麵是要追究他的責任的。

臨行前,唐禹觀察了一下隊伍,昨天董家的那個庶女竟靜靜地坐在馬車上。她低著頭,唐禹看不清董蕊的表情,可是她周身的哀怨和死沉沉讓唐禹心生惋惜。

到底是被董家人送去給人糟蹋了。

他曾無意間看過這位姑娘的相貌,頭圓額平、夫妻宮飽滿,雖說不是大富大貴的命,可也生活美滿,夫妻和睦才對。

唐禹擺擺頭,甩開腦袋裡的命理學說,自從跟惠元大師學了看相卜卦,他看人的時候老喜歡給彆人測命。

可是他在現世的時候是不信命理學說的。

距離杞縣驛站還有六十裡路,比平日裡的路程還要長,馬獄頭見大家拖拖拉拉的走不動道,顯然是昨日歇懶散了,“快走快走,今晚我們要趕到幽州杞縣,若是去的早,趕得上商販收攤,我許你們上街采購。”

聽到馬獄頭這一句話,連小孩子趕路的步伐都輕快起來,上街采購意味著可以買東西。無論是買吃的或是生活用品,這都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

李榮格摸摸兒子的小腦袋,恒錦的頭發有些發黃,可能是最近兩個月營養不良的緣故,他慈愛的道:“恒錦乖啊,先睡一覺,等睡醒了爹爹給你買糖吃。”

“嗯嗯。”恒錦眼中溢滿笑意,他好像很久都沒吃糖了,糖似乎是甜甜的。

因為馬獄頭說允許采辦,整個隊伍的行路都快上許多,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終於見到了杞縣的驛站。

這樣的驛站一般都修在官道上,距離縣城沒多遠四周卻又十分空曠。

驛站裡有專門的官吏在這值班登記、招待來來往往的公職人員。例如馬獄頭一行人。

“相公,下人來報,從京城來的犯人已經抵達城外的驛站了。”女子穿了一身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看起來甚是雅致。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青衫男子興奮的在房間裡打轉,他容貌俊郎,行走之間自帶風流倜儻。自從京城中傳來消息,他就一直在等。

兩個月了,老師終於到了。

“快快,快把給恩師的包袱備上,我現在就啟程。若是晚了怕是打擾到他休息。”男子理了理衣袍,雀躍之情染在臉上。

女子眉頭輕覷,心神滿是不安,她不滿的將包裹遞到丈夫手上,“相公,要不……要不你彆去了。現在李家落馬,旁人可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就你巴巴的往上湊。”

“你說什麼胡話,若不是李家我怎麼可能有今天,當初若不是李家出麵,我怕是成了一隻枯骨幽魂。”男人一把奪過妻子手裡的包袱,斂眉道,“不想你竟這樣的人,往日李家還輝煌時,你日日催著我交好。如今竟然讓我退避三舍,老師是何等人物,就算李家落難了,彆忘了宮裡還有一位呢……”

女子俏母圓瞪,“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為你們顧家生兒育女,在家孝順長輩,我做的這些不都是為了你好。如今倒是落得一個小人的名頭…”

又聽丈夫提到宮裡的皇後,這是她心裡的一根刺,旁人碰不得。女子心就跟刀割一樣酸楚,她眼裡攜著眼淚撲到床上,聲聲淒慘的說,“宮裡那位…宮裡那位。你心裡可不就天天惦記著,從前人家是丞相千金,你夠不著。如今就算李家不在了,人家位居中宮,你也攀不上。”

男子聽妻子竟然胡言亂語起來,連忙捂住她的嘴巴,四處打量周圍沒下人才把提著的心放下來,“沁沁,胡說什麼,莫言壞了她的名聲。你這番胡言亂語會要了我們的命。”

女人委屈的撇撇嘴,到底沒再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其實她心裡也知道,丈夫跟中宮的沒什麼牽扯,那位也看不上他顧慎之,不若哪裡輪到她來當顧家的媳婦?

隻不過,是個女兒都會覺得難受,一個無法企及的女人占據了丈夫一半的心。

女子哀怨的提起包袱重新放到丈夫手裡,“罷了,你想去就去吧。隻是你要記得,你還有家,還有我們的孩子,做事一定要有思量。”

沁沁知道以丈夫的性子定然是要去的,既然她攔不住,說這些話,也不過是讓他有所顧忌罷了。

顧慎之沉吟了會,方才激動的神色倒是冷靜下來,他對著妻子吩咐道:“你且去幫我找身下人服來我換上,另外去叫管家來。”

………………

驛站的房間十分大,類似於大通鋪的設計,足夠流放的一家人全部住在一起。

雖說到了驛站後不能在房間裡生火,可是房間裡有棉被,夜裡不用火堆取暖也能睡得安穩。

這兩個月,大家時常一窩蜂的睡在一起,和衣而暖,如今也沒什麼心思窮講究男女之彆,男人們睡一邊,女眷們睡一邊,中間拉一個簾子擋著。

一夜也就這樣過去了。

“大哥,你怎麼還不睡啊。今天有床有被子,你把外衫脫了,彆覺得不好意思。”李二褪去了外衫,僅剩下一套裡子,他把自己裹緊,隻露出一個大腦袋,看起來像是一個蠶豆。

李二以為大哥不好意思脫衣睡覺,畢竟隔壁就是家裡的女眷,他從薄被裡伸出手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快來,我給你騰點地方。”

“你先睡吧,我還不困。”唐禹坐在床頭,分析著顧慎之這個人到底可不可用,若是可用,他的計劃就可以提前了。

顧慎之是一個小官之子,他雖不是驚才絕豔之輩,卻也文采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