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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芸沒聽清:“你說什麼?”

“我是說這個電台。”吳美芳撅著嘴:“討厭死了!”

陳芸哦了一聲。

“陳老師,那老蔣不是說要反攻大陸嗎?你覺得他們會打過來嗎?”

吳美芳輕聲問,說完覺得有些失言,捂著嘴呀了一聲:“我就是有點擔心。”

陳芸說不擔心。

“為什麼?”

“他要是那麼有用,當初就不會被趕到島上了。”

“可是還有美國人啊。”

“美國人不是也不敢越過十七度線。”

十七度線是南北越五四年規定的軍事分界線,五五年越戰爆發,六一年美國介入,至今十年了,也沒敢踏過這條分界線。

“他們暫時不敢和我們打。”

吳美芳:“……”

她沉默了有一會,大概是想清楚了,才說:“原來是這樣啊,我都沒怎麼關心過那邊的事情。”

“唉,我這個軍屬當得實在不合格,還是得向陳老師你學習。”

吳美芳在陳芸這呆到四點多才離開,陳芸送她出門,恰好碰到鄭衛華回來。

“回來啦?”

鄭衛華嗯了一聲,在吳美芳身上掃了一眼。

“這就是鄭團長嗎?”吳美芳對他粲然一笑,主動伸手:“你好,我是吳美芳,陳老師的同事,在教二年級,是鐵柱的語文老師。”

“你好。”鄭衛華伸手與她輕輕一握後鬆開。

吳美芳眼角在鄭衛華那張冷峻的臉上停了一瞬,扭頭對陳芸說:“陳老師,那我就先走啦。”

陳芸看了看她的肚子:“我送你。”

“哎呀不用了。”吳美芳輕輕推了陳芸一下:“我身體好著呢,不會出事的。”

她揮揮手,腳步輕快地離去。

陳芸目送她走到樓梯口,才關上門,等了會從窗戶那邊確認吳美芳已經平安下樓。

她關上窗戶,走到鄭衛華邊上坐下,期待地問:“鄭誌強抓住沒?”

鄭衛華看了看她。

“沒有啊?”陳芸有些失望。

其實鄭誌強逃跑的速度不算很快,但是他這人狡詐,比泥鰍還滑溜,好幾次人都要抓到,最後還是被逃了。

從鄭誌強對城市地形的了解來看,他來的時間應當不!不短。

“我已經聯係了公安局那邊,會儘快把人抓到,這段時間我不常回來,你要小心。”

“我知道,在抓住他之前我就不出去了,他總不能混進家屬院。”

家屬院四周都有高高的圍牆,圍牆上麵還拉著鐵絲網,隻有一扇大門供人進出。門口有人二十四小時值守,任何陌生人進來都要進過嚴格登記,並且要有原本的住戶領進去才行。

這樣的防備,鄭誌強能混進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鄭衛華這趟隻回來呆了半個小時,拿了衣服就要走。

他這段時間一直神神秘秘的,陳芸也不知道在做什麼,也沒問。

她把衣服收拾好,另外帶了點下飯的小菜,送到樓下問:“什麼時候回來?”

“不確定。”他說:“有消息我會讓人通知你。”

“好。”

之後的幾天,鄭衛華都沒有回家,陳芸也沒等到來通知消息的人。

她本以為鄭誌強應該很容易抓住,可這麼久都沒有消息傳來……

陳芸心中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天放學,陳芸正在收拾東西,吳美芳過來說:“陳老師,曾姐說鐵柱他們的衣服做好了,問你什麼時候有空去拿。”

曾姐也是一名軍屬,丈夫是一位副營長,她不識字,隨軍之後也沒有安排到工作,為了補貼家用,就在家接一點針線活。

她手藝很不錯,做出來的衣服穿著舒服,陳芸去年找她做過一次後,之後就一直找她。

“已經好了嗎?”陳芸說:“我現在就去拿吧。”

“那咱們一起吧。”

吳美芳和曾姐住一棟樓,兩人說說笑笑地過去。

路上,吳美芳又和陳芸說起家裡的事情。

“之前老唐被我說了一頓,不太跟唐曉他們發火了,他們關係也好了點。”吳美芳露出一個舒心的笑:“我就盼著他們父子關係能緩和。”

“恭喜啊。”

“我也覺得值得恭喜,對了,最近好像都沒看到鄭團長回來?”

陳芸說:“他在忙。”

“忙什麼呀?”

“不清楚。”陳芸搖頭,和吳美芳一起走進樓中。

樓道的光線要比外麵暗很多,進門的時候眼睛會有短暫失明。

陳芸剛走進去,還沒來!得及眨眼,就聽到吳美芳驚恐地叫了一聲,隨後用力把她推了出去。

陳芸被推得往前衝了好幾步,靠著樓梯扶手才站穩。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剛想回頭問,就聽見一道風聲傳來。

隨後是吳美芳的大喊:“小心!”

那人一擊不中又要再來,卻被吳美芳抱住腰:“陳老師你快跑!”

陳芸轉過來,終於看清了這人的樣貌。

一身三成新的衣服,衣服上有幾個補丁,頭發剪成中分,五官俊秀,下巴上的一道疤給他增添了一抹凶悍的氣息。

“鄭誌強!”陳芸驚呼。

男人與女人體力上有天然的差彆,吳美芳根本抵抗不了多久,就被迫鬆開手。

鄭誌強一腳把她踹到一旁,吳美芳撞到牆上,痛苦的捂著肚子呻|吟。很快,空氣中便飄來一股血腥味。

鄭誌強見到此景有些快意,如果此時躺在地上的是陳芸就更好了。

他看了吳美芳一眼,提著刀轉身,準備開動自己的“正餐”。

結果他剛動了下,膕窩就被人踹了一腳。

鄭誌強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陳芸瞪大了眼,呼吸急促,動作卻一點沒遲疑,趁著鄭誌強跪下去的時候,又一腳踹向他的太陽穴。

太陽穴又被稱為死穴,攻擊這個部位,輕則讓人昏迷,重則喪命。

陳芸這一腳一點力氣沒留,一腳把鄭誌強頭都踢歪了。

他幾乎同時暈了過去,手指放鬆,刀砸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

陳芸看著倒在地上的人不敢靠近,在那一次的爆發後,她手腳全都是軟的。

這時候同一棟樓的其他人聽到聲音,看到此情此景,連忙跑過來:“這是怎麼了?”

“他要殺人!”見到這麼多人,陳芸撐著最後的力氣把刀踢走。

人群圍過來,有的去捆鄭誌強,有的去看陳芸和吳美芳。

陳芸還好,就是被嚇到了手腳有點軟,外加臉上被劃破了點皮;吳美芳就比較慘了,她被鄭誌強踢到了肚子,此時身下已經濕了一灘。

“快去送醫院!”

幾個人!手忙腳亂抬起人,另外兩個人扶著陳芸,另外幾個人抬著鄭誌強。

軍醫院離得很近,吳美芳送醫及時,但鄭誌強那一腳踹的太重,最終她的孩子還是沒能留下來。

吳美芳被安排住院觀察,不到半小時,唐主任就來了。

唐主任是個文職人員,身材看著並不強壯,有點小肚腩。

原本一直表現堅強的吳美芳見到唐主任後,再也忍不住眼淚,嗚嗚地哭著,哭得陳芸幾乎被愧疚壓垮。

鄭誌強是衝著她來的,可結果她沒事,吳美芳卻因此失去了孩子。

陳芸感覺一陣窒息,狼狽地躲了出去,她跑出醫院大樓,靠在後門的牆上,抹了把臉。

後門人來人往,來去匆匆,陳芸在這站了許久,站到小腿失去了知覺。

耳邊傳來的聲音驚醒了陳芸。

她轉過頭,見鐵柱渾身是汗地站在旁邊。

見他看過來,鐵柱怒氣衝衝道:“我們找你找了好久,還以為……以為……”

他語氣有些哽咽,眼眶發紅。

因為陳芸要和吳美芳去拿衣服,所以鐵柱他們先回了家。

眼見著等到要吃飯的時候陳芸還沒回來,鐵柱就出去找,結果一出門就聽說陳芸出了事。

傳話的人說的不清不楚,鐵柱根本不知道陳芸傷的有多重。他急匆匆趕去醫院,卻怎麼都找不見陳芸的身影。

當時他覺得天都快塌了。

“對不起。”陳芸又抹了把臉:“我沒事。”

“你臉怎麼了?”

陳芸摸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略微有些紅腫,摸起來溫度比彆的地方高,有點疼。

“劃了一下,就一個小口子。”陳芸放下手,對鐵柱說:“我們進去吧。”

吳美芳的病房裡,唐主任依舊在安慰她。

陳芸在門口站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出了醫院,陳芸想去買點東西給吳美芳吃,找了半天也隻找了點水果。

她提著水果回到醫院,走到病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誰?”

唐主任過來開門,盯著陳芸看了好一會,表情很難看:“你來做什麼!麼?”

“我買了點水果……”

“你拿回去吧,我們不需要這些東西。”

“誰在外麵?”病房裡傳來吳美芳有些虛弱的聲音。

“是陳老師嗎?”吳美芳問:“讓陳老師進來吧。”

“都這麼晚了……”

“老唐。”

吳美芳叫了一句,唐主任態度就軟化了下來,讓開位置說:“你進來吧。”

陳芸走進去,把水果放到一旁,走到床前。

“陳老師你沒事吧?”

陳芸搖頭,有些艱難地開口:“我……我來看看你。”

“唉,我沒事。”吳美芳說:“陳老師不用覺得愧疚,這孩子還沒出生,論起來還不算個人,用它的命換陳老師的命,我覺得挺值得。”

她越是這樣說,陳芸就越是愧疚,在她麵前幾乎抬不起頭來。

“而且今天如果不是我叫你來拿衣服的話,你也不會遇到危險了。”

吳美芳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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