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隔閡 彆人家儲尊和掌門都在一塊形影不……(1 / 2)

37、

徹底長出心劍的那天是他回玉皇山的第十一個夜晚。

也是他離開嬴祇的第四十九夜。

曳月在白水村待了這麼久, 玉皇山的弟子都知道師兄回來了,嬴祇當然也會知道。

但除了下山辦事的弟子見到他,會說一聲想念, 問他什麼時候回山上。

嬴祇並不想念他。

自從上次曳月說自己要閉關今天,玉皇山上教導弟子的事務就由雷柚和楓岫崇負責了。

雷柚資質好, 楓岫崇踏實努力,他們兩個都是弟子裡出類拔萃的。

從前曳月會想, 嬴祇這樣懶怠,沒有他這個儲尊幫忙,玉皇山可怎麼運行下去呢。

但現在明白, 那是孩子話。

嬴祇其實不需要他。

十六歲的時候大比不需要他。

十八歲的時候也不需要。

玉皇山有沒有大師兄並無所謂。

隻有他需要嬴祇。

玉皇山果然在招收弟子了。

以往安靜的山下慢慢不知不覺來了很多人。

不僅招收新弟子, 玉皇山與修真界十大門派的關係也慢慢密切了許多。

修真界一向有交換弟子去彆派學習的傳統。

於是山上山下多了許多彆派弟子的身影。

十六歲的時候曳月也帶人去其他門派參加過這樣的交流, 負責安排招待這些人,本該是門派首席弟子的事宜。

但沒有人通知曳月回去履行職責。

上次他生氣對嬴祇說, 他的位置也可以讓出來,嬴祇可以找個合心意的替代他。

現在他們沒有誤解也沒有爭執, 但是,他好像的確是可以被替代的。

小孩子會覺得自己很重要, 拿自己威脅大人,但對大人而言,其實無所謂。

曳月隻是才發現,原來那時候他看似生氣, 但嬴祇麵前的時候,也還是個小孩子啊。

他離開嬴祇第五十三天。

好像才第一次長大了。

長大是理解, 是不嗔不怨。

玉皇山上沒有他要做的事情,白水村自給自足,一切都在正規, 也不需要他。

如果他在,反而打擾那些孩子們正常的生活,他們總是要去送禮物給他。

也許有人不想送,但彆人送了,便被迫隻能從眾,否則或許會被質疑是不心懷感恩。

修士的耳目聰明,有些不該聽的都會聽到。

曳月並不覺得這些孩子需要對他心懷感恩,他隻是把他們帶回來,每日教他們本事,負責他們日常生活的是白水村的嬸嬸叔伯們,支持白水村存在和運轉,提供物資保障的是玉皇山。

是嬴祇。

如果要感恩,他們感恩的也該是嬴祇,不是他。

曳月不需要被人感恩。

就如彆人也不需要他。

沒有彆的事情,能做的就隻有修煉。

白水河很長也很寬。

除了山腳有村鎮的那片地,挨著山崖的背麵沒有人煙。

曳月每日都在那裡練劍。

那裡離白水山莊很近。

很久以前,十三歲的曳月就每日都在那裡練劍。

白水山莊的水榭廊橋上,嬴祇總是會坐在那裡,自斟自飲,看他練劍。

以前覺得索然無味,枯燥尋常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卻覺得珍貴。

就像,小的時候他總是一刻不停想要多讀書,多學本事,哪怕是多揮舞一刻的劍。

但嬴祇總是纏著他,拉著他的衣袖、發帶,一點手指,輕輕地懶洋洋地晃晃,讓他陪嬴祇看日落。

看日出。

看花開。

看雲卷雲舒,甚至看風。

那時候,他半點也不珍惜,總嫌棄嬴祇太過粘人。

一刻不停想要從嬴祇身邊逃跑。

那時候,他甚至還總想著,總有一天他要逃走的。

是什麼時候開始,嬴祇放開手不管他,他可以自由去往世界任何地方,卻唯一可去想去的,隻有嬴祇身邊?

但嬴祇的身邊,卻成了想去也無法去的地方,就像傳說中的北冥。

你知道他在哪裡,你知道怎麼可以去。

但你無法走過去。

中間是沒有路的。

人是不可能一步一步走去北冥的。

隻能穿過萬妖之海。

隻能嬴祇來找他。

……

曳月在白水河上練劍。

他在水上寫字,寫心情。

【嬴祇,這是離開你的第六十天,好像隔了六十年。】

【五月快要結束了。】

【天氣很熱。蟬鳴卻少了。】

【我很想你。】

他把那些字一個個用心劍寫在白水河上。

劍意凝住不散。

水流不斷衝刷著,但沒有一個字被衝走模糊。

第二天去的時候,字還水裡。

從水上俯視,卻是看不見的。

隻有閉著眼睛,沉在水裡,一點一點去摸。

無人知曉,讓他感到安全。

隻要嬴祇不知道,無人知道,那麼就是可以偷偷存在的。

黃昏的時候,太陽落了。

他在傍晚的夜色裡,一筆一筆倒著寫。

於是,新的劍意將那些字跡一點一點擦掉。

將那句想念。

除了白水河的水,沒有人知道他想念過。

他的劍意越來越精純,可是洞虛境卻沒有一絲半點進展。

即便他沉在水裡睡著了,有時候忘了呼吸,快要窒息死亡的時候,他也沒有摸到生死洞虛的玄妙邊界。

他想,假如那枚耳墜還在,在他快要把自己淹死的時候的時候出現,會對他說什麼?

或許因為不見嬴祇,咒毒沒有再波動過,他沒有再聽到羽潮的聲音。

但有時候,他會感覺到,羽潮在看著他。

第六十九天。

或許因為想到了羽潮,這一天羽潮的聲音浮現了。

在他沉在水裡,摸索生死邊界的時候。

【你有沒有想過,刻意避著他不見,就是一種最大的欲蓋彌彰。】

“你怎麼知道?”

沉默了很久。

那空靈的聲音:【我也是。】

輕得仿佛錯覺。

曳月當然知道,這是一種欲蓋彌彰。

他長大了就知道了,假裝不在意這件事,他上一次做得不夠好。

應該雲淡風輕,應該像真的那樣不在意。

但他學得不好。

第七十天,因為失眠了,他來白水河的時間比以往更早。

看到水裡有一個人。

對方穿著青白二色的衣服,在水裡的樣子像一條魚。

是比魚更靈活的人。

在他白日書寫過字的劍意裡,閉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水麵。

但什麼也沒有摸到,於是露出一點失落,浮出水麵的時候,半響才看到岸上垂眸望著他的曳月。

微生希音靜靜和曳月對視,鮫人清靈淡泊的臉上有些遲來的赧然:“天氣太熱了,水也太熱了,你練過劍的地方會比彆處涼快一些。”

曳月不說話。

那鮫人泡在水裡望著他,眼神溫溫的,像天上的雲,像雲彈奏的琴:“你練劍如果需要和人對招的話,可以找我的。”

他上了岸,身上的魚尾隨著走動化作雙腿和衣服。

從容優雅,再無上次初見的慌亂。

他望著曳月的眼眸,並不在意那張臉上的冷寂,眼眸微彎:“我叫微生……”

“希音。”

微生希音驚訝了一下,笑道:“對,你記得啊。你叫什麼名字?”

也許是對方溫雅的氣質,也許是鮫人笑著的時候,微彎的眼眸,讓他想到那個人笑得時候。

“曳月。”他回答了。

微生希音輕輕頜首:“知道了名字,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希音,希音……”遠處少年的聲音呼喚。

希音靜靜看著曳月:“我若是那個人,也會想你的。也許,隻是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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