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新聞頭條每天都在換, 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一些讓人唏噓的事情。
意外死亡的事件也有很多很多。
比如因為煤氣泄漏而中毒去世, 在水庫遊泳時腳抽筋溺水而亡, 被酒駕者撞車身亡……等等等等。
這些慘烈又不可預料的突發事件, 在旁觀者眼中,或許就隻是天天都能看見的日常新聞而已,最多也就是在教訓孩子時順手拿來當個例子。
小時候的初願同樣懵懵懂懂, 雖然會覺得這些人真的好可憐, 但其實內心裡並沒有太深太深的感觸,媽媽給自己買了一件漂亮的小裙子,就能瞬間把看新聞時的同情忘掉。
直到母親去世那一天。
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人在這個世界上,是那麼的脆弱。
燈一暗再一亮,一個珍貴的生命就可以瞬間消逝。
沒有絲毫的征兆和準備時間。
隻留給親人無窮無儘的傷痛與噩夢。
所以好吃的東西, 要趕快去吃, 想做的事情,要快點去做, 很珍貴的人,也抓緊時間去愛他
“因為你根本不知道, 下一秒, 你會不會還活著。”
小姑娘把腦袋搭在膝蓋上,對著江行燁的額間散著幾撮胎毛, 軟軟的聲音裡充滿了低落:“說不定等一下, 地震忽然來了, 我們這棟樓一下塌掉,然後我們兩個就死掉了。”
然後下一秒,頭頂上方忽然“轟隆”一聲。
整個房子都好像震了震。
初願條件反射地一抖,動作跟倉鼠一樣敏捷,嗖的就鑽進旁邊的桌子底下。
——足以看出七中的災難教育做的有多好。
但四周寂靜了足足半分鐘,除了那聲巨響,沒有再出現任何動靜。
唔……
她抬起頭,看見了沙發上坐著的麵無表情的少年。
“應該是樓上什麼東西翻了。”對方抬了抬眼皮,語氣平淡,“不是地震。”
那一瞬間,初願仿佛從他的大眼珠子裡看出了清清楚楚的嘲笑:
你個膽小的鼠輩,在我錦帆的怒濤之下沉沒吧!
……
她撇撇嘴,默默從桌子底下爬出來。
“生死之際還能這麼淡定,你真勇敢。”
——雖然被瞧不起了很不高興,但這句表揚絕對是真心實意的。
江行燁點點頭:“謝謝。”
——雖然被表揚了很高興,但他其實也沒懂,為什麼樓上摔了個桌子自己就勇敢了。
不過經曆了這麼一個小插曲,一分鐘前還悲傷絕望的氛圍,忽然就變得滑稽了許多。
最起碼,絕對不是一個適合互訴童年悲慘曆史的氣氛。
初願心態倒是很好,傾訴完了就過去了,江行燁都還沒想好應該怎麼樣打破僵局,她就已經開始積極地開啟新的話題:
“對了,我的漫畫出來啦,你要看嗎?”
男生微微挑眉:“哦?”
“你等著,我去給你拿。”
初願跑進自己房間裡,很快就抱著一本雜誌出來,翻到了某一頁,獻寶似的遞給他:“你看。”
他接過來。
漫畫的名字叫《似鳥》。
畫風很小清新,色調偏暖,一頁頁翻下去,給人一種明亮的治愈感。
故事也是。
他又隨手翻了翻雜誌裡的其他幾篇,不管是長篇連載還是短篇,都沒有看見很吸引人的。
相比較之下,初願的作品反而被襯托的挺亮眼。
當然,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小姑娘正抬著頭,表情雖然還算沉靜,望向他的眼眸裡卻浮現出了幾絲緊張。
“你覺得怎麼樣?”她問的小心翼翼,“會很難看嗎?”
江行燁沉吟一會兒,而後在初願期待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不難看。”
他把雜誌放到一邊,“但是我肯定不會買。”
“為、為什麼呢?”
“故事不吸引我,沒有讓人想看下去的欲望。對我來說,這就隻是畫而已,不是漫畫。”
非常不客氣的一個評論。
但是……確實欸。
比起江行燁以前看的黑白少年漫,初願的作品,與其說是漫畫,倒不如說是繪本。
雖然畫風細膩,台詞和畫麵都很治愈,但說老實話,吸引人的也就隻有畫麵而已。
情節較弱,場景轉換也很少。
大段大段的獨白,渲染氛圍的同時,也弱化了故事感。
並沒有讓人產生“這個漫畫作者未來必成大器”的主角式驚豔感。
少年懶洋洋地往後一靠:
“跟藤子不二雄和高橋留美子比起來,你這個還差的遠哦。”
——來自一個外行人鐵板釘釘的評價。
好打擊人喲。
完全沒有留情麵欸。
一點客套和禮貌都不給呢。
初願垂下眼眸,撿起被他放在一邊的漫畫,又打開看了一遍。
表情看上去還挺淡定,認認真真的,沒有絲毫憤怒和受打擊的意思。
看了整整三分鐘。
而後忽然抬起頭。
“你說的對。”她的眼睛專注又明亮,“我發現我的缺點真的太明顯啦。”
“大概是因為我以前都是畫單幅畫的原因,思維都固化了。我覺得我反而不要那麼在意繪畫的質量可能會更好,你看,這一張跟這一張,其實沒有必要用特寫,完全可以畫一張全景來表現,而且我是不是獨白用太多了,對話都沒有多少的,你發現沒有……”
初願不僅沒有被他那一番話激出負麵情緒,整個人反而還興奮起來了。
從畫麵台詞到場景布局,劈裡啪啦說個沒完。
就在她嘴裡冒出越來越多自己完全get不到的專業詞彙時,江行燁強行打斷了她:“你本來學的是什麼?”
小姑娘一愣:“什麼本來學的是什麼?”
“畫畫不是分很多種麼。”男生回憶著自己腦子裡關於繪畫粗淺的知識,“比如素描、油畫、水粉這些雜七雜八的,你學的是哪一種?”
“哦,你說這個呀,這個都要學呀,素描學完就學色彩,水粉油畫我們都要畫的。嗯,國畫我也會畫一點,但是還在臨摹階段,後麵因為要上學,我就沒怎麼去過畫室了。”
“能看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