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阿彌陀佛(1 / 2)

鳳凰骨[重生] 一叢音 17945 字 3個月前

落梧齋一陣雞飛狗跳。</p>

徐南銜在長夜樓待到半夜,買了一堆衣裳回學宮時,聽說副使在落梧齋逮了一群喝酒賭博的新學子,嘖嘖稱奇。</p>

"落梧齋的那個誰……元潛,聽說剛入學不到三日就將分扣得差不多了。"</p>

莊靈修正在持著弟子印看聽照壁,隨意接口。</p>

“唔……楚奉寒前去彆年年坊市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懲戒堂副使不在,這群兔崽子定是撒了歡地玩鬨。嘖嘖,今日狩獵元潛得了魁首,剛得三分八成又得沒。"</p>

徐南銜樂意看旁人笑話,拎著衣裳打算送給夙寒聲。莊靈修腳步一頓,突然道: "不北啊。"</p>

徐南銜喝了頓酒,心情甚好,懶懶回頭: “有事起奏。”</p>

"諾。”莊靈修恭敬頷首,溫聲念出聽照壁上犯事兒者的名單,"落梧齋元潛……夙、咳夙寒聲,飲酒、賭骰子,情節惡劣……"</p>

徐南銜: "……"</p>

徐南銜好不容易回來的好心情毀於一旦,殺氣騰騰地衝去懲戒堂。深更半夜,懲戒堂燈火通明,到處人來人往。</p>

徐南銜氣勢洶洶地衝進去,怒道: "誰?!誰帶壞了我蕭蕭?!"</p>

眾人: "……"</p>

莊靈修都替夙寒聲覺得丟人,忙不迭將徐南銜生拉硬拽到一側去,又將懲戒堂的副使叫來。</p>

副使放出要去彆年年的消息後便在齋舍睡了一白晝,養精蓄銳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兩刻鐘內橫掃大半個學宮,逮到一群又一群尋歡作樂違背學宮宮規的兔崽子。</p>

此時犯事者全都垂頭喪氣地站在懲戒堂內,草草算來竟然有幾十個人。</p>

副使持著鞭子穿過如喪考妣的人群緩步而來,氣定神閒地一挑眉: "給我帶酒了嗎?"莊靈修將手中的酒拋過去。</p>

一旁膽子大的新學子不服: “為何我們喝酒就要扣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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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學子敢怒不敢言,紛紛垂頭懺悔。</p>

莊靈修歎為觀止: "真是壯觀。"</p>

徐南銜冷冷看著副使: "誰帶著蕭蕭賭博,還喝酒!"</p>

副使仰頭喝了口酒,汁液順著下巴往下滴落,紮成高馬尾的烏發繃成一條線直直垂落,紅色發帶上龍飛鳳舞繡著展翅欲飛的烏鵲,漂亮的淚痣為那張清冷的臉多添幾分豔色。</p>

“據說是元潛。”</p>

徐南銜擼袖子: "哪個是元潛?!"</p>

副使酒量甚好,一壇酒頃刻喝完,隨手丟給一旁的學子,讓他聞味兒去吧。"懲戒堂不得濫用私刑,給我把袖子擼下去。"</p>

徐南銜冷笑一聲。</p>

……將袖子擼下去了。</p>

"你這都辦得什麼事兒?"徐南銜不耐煩地道,方才他還樂意看新學子笑話,可沒想到看熱鬨能看到夙寒聲頭上, "放假消息虛晃一槍,等他們放鬆警惕又殺過來,這法子不像你的做派,倒像是</p>

他說著說著就覺得不對,突然冷冷一回頭,咬牙切齒。"莊靈修——!"</p>

偷偷摸摸要走的莊靈修渾身一僵,乾笑道: “哈、哈哈,為懲戒堂分憂,我輩義不容辭………就是沒想到能逮到蕭蕭。"</p>

徐南銜:"……"為楚奉寒分憂,給徐南銜添堵是吧?!</p>

徐南銜氣得腦瓜子喻喻的,揉著眉心強忍著怒意,問副使: "蕭蕭呢?"</p>

副使正在懶洋洋地吹指甲,隨口道: “被世尊帶走了。”</p>

徐南銜一怔。</p>

又被世尊帶走了?</p>

世尊這般閒的嗎?</p>

**★</p>

後山山階上。</p>

夙寒聲猛地打了個噴嚏,差點搖搖晃晃從石階上跌下去。"你走好快,等等我。"</p>

前方的人影微微一頓,側眸看他。</p>

夙寒聲不知道喝了幾筷子的酒,此時暈暈乎乎似夢似醒,一時腳滑“阿噗”一聲踉蹌著摔倒,手掌著地蹭了一手的泥。</p>

他慢吞吞地</p>

爬起來,仰著頭看著崇玨垂眸看自己,努力將手伸過去,含糊道: “走不動了,背我。</p>

崇玨:</p>

崇玨愛潔,看著夙寒聲滿身酒氣和臟兮兮的爪子,冷冷淡淡看他,並不動。</p>

夙寒聲等了又等沒等著,隻好撇撇嘴踉蹌幾步,搖搖晃晃地撲向崇玨懷裡。</p>

不過還沒碰到世尊衣角,夙寒聲就“嗷”的一聲,整個身子像是被一陣無形的靈力托起,晃晃悠悠飄在半空。</p>

崇玨拾階而上。</p>

夙寒聲飄在半空像是放風箏似的跟著他往前飛,手腳並用撲騰著,長發幾乎垂地,他口中嚷嚷道: “崇玨,崇玨,地跑</p>

我頭上了,我要被埋啦!”</p>

兩人轉瞬便至佛堂。世尊清修之所許是從沒這麼聒噪過,時常窩在佛堂邊聽世尊誦經的山獸鳥雀被驚得四散而逃。</p>

夙寒聲頭朝下飛了一會,大概是胃中難受,已開始賴賴垂著手,在那“崴崴”地要吐。</p>

崇玨將他帶去佛堂後的溫泉,將滿身酒氣的外袍脫掉。"沐浴再睡覺。"</p>

夙寒聲穿著褻衣坐在溫泉邊,歪著腦袋看著冒熱氣的泉水,不知在想什麼。</p>

崇玨轉身欲走,卻聽到幾聲“咕嘟嘟”,一回頭就見夙寒聲趴在岸邊,像是隻小獸似的噸噸喝水。</p>

崇玨:</p>

溫泉從地下水翻湧而上,清澈見底倒是能入口,就是味道摻雜硫磺味,不怎麼好喝。夙寒聲噸噸幾口後,不知是累了還是睡了,整張臉猛地栽進去。咕嚕嚕。不動了。崇玨: "..</p>

十幾年前他曾帶過夙寒聲一段時日,幼崽時的他可沒如今這般難招架。崇玨紆尊降貴將夙寒聲從溫泉中撈出來。夙寒聲滿臉是水,似乎清醒了些,睜眼迷茫看著崇玨: “叔父?”</p>

“嗯。”崇玨道,"能自己沐浴嗎?"夙寒聲腦漿還沒晃勻,呆了好一會才點頭,開始笨手笨腳地脫衣裳。</p>

崇玨回到佛堂,撥動佛珠誦經。大乘期的神識籠罩偌大佛堂,省得夙寒聲趁他不注意將自己淹夠嗆。</p>

好在夙寒聲還有幾分意識,迷迷瞪瞪地坐在溫泉中手腳並用地拍水玩,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這孩子本就傻,拍了個大水花濺了滿臉都是,竟還在笑得前仰後合。</p>

不過大笑一通後,他又像是變了個人似</p>

的,雙眸呆滯盯著水中倒影出神。</p>

大概是溫泉將體內酒意熏得又開始上頭,夙寒聲發了一會呆,又開始埋頭噸噸噸喝起水來。喝得滿臉是水,他咂摸了下味道,不高興道:“這酒沒味道。”</p>

崇玨:"……"</p>

崇玨手中佛珠“哢噠”一聲,再也忍不住隨手揮出一道靈力。</p>

雪白寬袖微震,靈力悄無聲息衝去後院溫泉,強行將赤身裸.體的夙寒聲從溫泉中拎出來,一件素袍緊跟其後將濕淋淋的人囫圇裹住。</p>

夙寒聲又開始撲騰。</p>

靈力帶著他朝佛堂外的齋舍飛去,隨後往床上一丟,化為清風把床幔的半月帳鉤橫掃過去。</p>

叮當一聲脆響,四方床幔悄無聲息合攏。</p>

佛堂一陣安靜。崇玨將神識收回,心無旁騖地誦經,小香爐的香線輕緩而上。</p>

佛堂點著一盞豆粒大的燈,燭火溫暖微微照亮崇玨的五官,撥弄佛珠的素白手指隨著燭火跳動,宛如暖玉般,隱約透出些許光來。</p>

剛念完佛,崇玨心中安定。倏地,香線被驟然開啟的門帶進的一陣風震得微微一晃,欲斷不斷。</p>

崇玨倏地睜眼,就見夙寒聲噔噔跑過來,一個翅趄直接撲到他身旁,滿目驚慌道:“叔、叔父,有光在追我,我我要被曬化了。"</p>

崇玨順著夙寒聲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幾隻落在飛簷上的螢火。</p>

夙寒聲終生習慣畏懼和躲避光,醉醺醺的不知把那點點螢光當成什麼,迷茫抱著膝微微發抖地坐在那,一襲素袍鬆鬆垮垮裹著纖瘦的身體,濕噠噠的長發鋪滿身,像一叢未被修剪的淩亂花簇。幾隻流螢將他嚇得瑟瑟發抖,眼圈通紅,緩緩落下兩行淚。</p>

崇玨心中軟下來,抬手輕輕一揮,流螢悄無聲息地飛走。"彆怕。"</p>

夙寒聲麵帶淚痕,迷怔半晌,又像是被小案上的燭火嚇到似的。"光!崇玨——"</p>

被小輩直呼其名,崇玨也不和醉鬼一般見識,他屈指一彈。燭火晃了兩下,倏地熄滅。</p>

夙寒聲在一片昏暗中終於有了安全感: "多謝叔父。"</p>

崇玨本以為他會乖乖回去睡覺,正要撥動佛珠卻見黑暗中夙寒聲摸索著屈膝朝他爬來,熟練地掀開他的左側衣袍</p>

往裡鑽,整個身子貼著崇玨的肋下蜷縮成一團。</p>

……窩著不動了。</p>

崇玨: "?"</p>

夙寒聲雖身形瘦弱,但那麼大一個人躲在崇玨寬大衣袍下極為顯眼,他拽著眼前的衣襟攏得嚴嚴實實,好似躲在年幼的溫柔鄉中,心滿意足地靠在崇玨身上睡去。</p>

崇玨: "……"</p>

崇玨低眸,順著衣襟縫隙瞧見少年漂亮的眉眼,手中佛珠微頓,好半天無聲歎了口氣。</p>

當年三四歲大的幼患還撐不動傘,每回被夙玄臨帶出去見人時總是將他往懷裡一揣就走,乖乖巧巧不哭不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