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逃了。</p>
崇玨漠然地心想。既然還想逃，那便說到做到，將那纖瘦的足骨捏得粉碎，他便隻能….…</p>
還未想完，睡夢中的夙寒聲皺著眉含糊叫了聲痛，夢囈道： “叔父。”崇玨瞳仁微微縮了縮，正要收緊的手倏地一鬆。</p>
夙寒聲的腳陡然落在崇玨膝蓋上，他大概覺得不舒服，猛地一蹬，翻了個身舒舒服服地繼續睡了，沒心沒肺到了極點。</p>
崇玨神色沉沉看他半晌，終於無聲歎了口氣，俯下身近乎泄憤地狠狠叼住夙寒聲因側身而露出的光潔後頸。</p>
夙寒聲“唔”了聲，眉間露出些許痛苦之色，垂在一側的手死死將床單抓出一道道暖昧的褶皺。……卻仍然未醒來。</p>
算了。</p>
崇玨看著他的睡顏，心想： “先算了吧。”</p>
*大★★</p>
夙寒聲一覺睡到自然醒。上早課的鐘聲才剛響第一聲。</p>
夙寒聲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洗漱一番，大概是太累了在係腰封的時候竟然歪在椅子上打了個盹，等到無意中驚醒後，趕緊騰地蹦起來，匆匆跑向佛堂。</p>
"叔父叔父!晨鐘響了第幾聲了?!"</p>
崇玨正在參禪，也不嫌棄夙寒聲的聒噪，道： “第二聲剛響。”夙寒聲一愣。這麼慢嗎?</p>
他還以為已經響過第六聲了呢。</p>
崇玨道： "小案上有糕點，吃了再出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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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聲也沒多想，乖乖點頭吃了幾塊桃花糕，抱起昨日的功課和書卷起身： “那我去上課了。”"嗯。"</p>
夙寒聲顛顛地往上善學齋跑，趕在第四聲晨鐘響起便到了。</p>
元潛早就到了，見到他笑眯眯道： "少君晨安，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夙寒聲得意極了，囂張地說： “我往後都會來這麼早。”元潛笑得直打跌： “好好好，我等著看。”</p>
沒一會，山長前來上課。</p>
夙寒聲聚精會神地聽，隻是連上幾節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p>
這位鄭山長不是墨胎齋的嗎，為何講得不是機關算術，反而有點像……佛法?</p>
夙寒聲不明所以，但見其他人都沒什麼異樣，隻當</p>
是加了課自己卻不明白，繼續認真聽課。</p>
徐南銜和莊靈修還未曆練回來，夙寒聲也沒地方消遣去，加上乞伏昭說有人跟蹤他，隻好下了課便回落梧齋邀元潛和烏百裡做功課去。</p>
自那之後，夙寒聲便在落梧齋和上善學齋兩點一線，平平常常地過了半個多月。</p>
中途他也曾想過去尋崇玨，但總覺得那幾日在佛堂之事哪裡怪怪的，下意識排斥，連那點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愫都差點要一點點晾乾了。</p>
半月時間，烏百裡終於將神樹之藤製成兩把長弓，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法紋。</p>
夙寒聲得了和烏百裡一樣的神弓，登時覺得自己就是神射手了，高興地叫上元潛、烏百裡和乞伏昭去後山比箭術。</p>
伴生樹在山林間簡直如魚得水，夙寒聲踩在一根樹枝上幾乎風馳電掣地在密林中穿梭。從墨胎齋尋來的仿作的木頭靈獸到處隱藏，夙寒聲搭弦拉弓，眯著眼睛“咻”地一聲放出一箭。</p>
烏百裡幽幽道： “沒中。”</p>
夙寒聲也不氣餒，素白手指繼續勾著弦，信誓旦旦道： “下一箭我絕對中。”</p>
元潛哈哈大笑： “你前十幾箭也是這麼說的。”</p>
夙寒聲又是一箭射過去。</p>
還是沒中。</p>
夙寒聲蹬了下腳下的伴生樹，催促道： “快一點，衝到前麵那兒去!我下一箭必定中!”</p>
乞伏昭猶豫了下，道： "少君，前方是懸崖，您當心……"</p>
"囉嗦。"</p>
夙寒聲全然不聽，隻想一雪前恥，顛顛操控著伴生樹追木頭靈獸。</p>
乞伏昭說得的確沒錯，前方是一處懸崖峭壁。</p>
夙寒聲獵袍將腰身掐得極細，整個人朝氣蓬勃，好似前世那些糟心事已從記憶中消逝，宛如真正意氣風發的少年，眉眼含著笑，拉弓搭弦倏地放箭。</p>
咻。箭穿透木頭靈獸的心臟，直直將其釘死在巨石上。</p>
夙寒聲當即歡天喜地： "百裡、元潛、乞伏昭!快看，我射中了...…啊!"</p>
話音剛落，伴生樹主乾離此處太遠，枝蔓終於無法再前進一步，陡然像是失去所有生機似的，化為毫無靈力的枯枝。</p>
夙寒聲本就在懸崖邊，腳下踩著的枯枝轟然斷裂，整個人踉蹌著朝著懸崖下跌去。"啊……"乞伏昭眼瞳劇縮，厲聲道： "少君!"</p>
失重感鋪天蓋地席卷全身，夙寒聲下意識想要伸手抓住乞伏昭伸來的手，可已晚了，隻能任由自己直直跌下去。</p>
"少君!"</p>
“嚷嚷什麼，要死要活的。”烏百裡趕過來，瞥了一眼幽幽道， "這懸崖才三丈高，下方又是幽潭，少君再怎麼說也有築基期修為，出不了事。"</p>
乞伏昭： "…</p>
懸崖的確不高，夙寒聲掙紮著想要催動靈力禦風，可修為實在是太弱，隻能閉著眼任由自己跌入下方清澈的幽潭中。</p>
"噗通——"</p>
夙寒聲突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息著，保持著朝著前方伸手的姿勢，呆呆愣愣看著頭頂的床幔。</p>
他並未跌入幽潭中，四周也不再是後山鬱鬱蔥蔥的山林……甚至外麵都不是白日。</p>
夙寒聲心跳如擂鼓，迷茫看著倏地的床幔半晌，視線微微下移。窗欞外天仍然漆黑，床邊小案上那根罕見的人魚燭才堪堪燃了半截。</p>
燭火蕩漾。崇玨坐在窗邊，身披溫暖燭火，眼神淡淡注視著夙寒聲。</p>
幻境強行破碎殘留下來的靈力還縈繞在狹窄的床榻間，夙寒聲來自拂戾族的血脈隻是看了一眼殘破的符紋就瞧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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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寒聲愣住了。</p>
方才那半個月，隻是一場幻境嗎?</p>
崇玨傾身上前，冰涼的手拂著夙寒聲的側臉，感受到他在自己掌下微微發著抖，不知怎麼卻笑了起來。</p>
"怎麼醒了。"</p>
崇玨俊美無儔的臉上露出個詭譎的笑容，毫無須彌山世尊的溫和清冷，反而帶著令夙寒聲熟悉到近乎恐懼的……惡念。</p>
"這個夢不符合蕭蕭心意嗎?"他問。</p>
夙寒聲呆滯看著燭火下的崇玨，突然打了個寒顫。</p>
“崇……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