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西楚]霸王無獨 放鴿子 8618 字 4個月前

天公不作美,就在呂布親領陷陣營五千強騎一路疾馳回返的中途,竟是下起了瓢潑大雨。

冷風淒淒,雨織密密。

呂布神色冷然,對這激烈雨勢無動於衷,任那豆大的雨點擦掠過緊繃的麵皮,橫劃出一道道冰涼水痕。

全力馳騁、也隻是勉強追在主將身後的陷陣營兵士更是無暇他顧,隻咬緊牙關,悶頭趕路。

不到二個時辰,他們便重返鹹陽城郊。

韓信自是不知一心追殺劉邦的賢弟無端中途放棄,去而複返一事的。

他麵對圍於駐地外的數萬鹹陽守軍,卻不忙列兵布陣,仍一派悠閒,安坐如山。

見主將態度如此,原還有些惶然的關中軍當即受到感染,亦是八風不動。

就如呂韓二人所料的那般,呂布前腳一走,後腳得訊的周殷立馬將‘叛楚私逃’的罪名扣到了呂布的頭上。

且在隨何的攛掇下,親自點兵領軍至鹹陽城外關中軍築營處。

他來勢洶洶,顯是要將隻由那僥幸做了副將、不過一執戟郎中的韓信所領的關中軍餘部,給一舉殲滅。

然事態的進展,卻遠不似周殷所想的順遂。

雖是大司馬親口下的軍令,但周殷往日裡鮮少親自領兵,兵士們更為熟悉的章邯將軍卻不知為何一直不見蹤影,早已叫軍中頗為躁動。

需攻擊的,還是昔日袍澤。

眾所周知,關中軍的守將不是彆人,正是近來深得大王信重、武藝據聞絕強的呂將軍。無緣無故,豈會逃營背叛?

楚兵心存疑竇,饒是周殷三番四次地下令,仍是猶豫不前。

韓信早將這點算計在內,為防止周殷事後反咬一口,不願作那率先攻擊的一方。

周殷驅使不動兵卒,正氣急敗壞時,韓信卻微微笑著,靜心等待時機。

卻不知賢弟已比他所等待的那一時機,更早一步回返。

因雨聲嘩嘩,夜色正濃,當呂布所率騎兵由西側小道接近時,正緊張對峙著的雙方竟都未曾留意。

呂布眯眼看了會兒黑茫茫的前方,忽勒韁駐馬,沉聲吩咐道:“停!”

經他與韓信那月餘的苦心操練,加上關中軍本便是訓練有素、奈無良將引領的前秦精銳,自是令行禁止。

兵士一停馬,呂布漠然朝前眺望片刻,忽俯了俯身,將先前掛在一側馬背上的長弓取了。

他長弓在手,另一手持韁,微夾馬腹,正搖腦袋甩掉鬃毛上的水的玉獅立馬會意,放慢步子朝前緩緩踱去。

未得呂布軍令,陷陣營將士不敢跟隨,隻有眼睜睜地看著主將獨自驅馬前去,不知該做什麼。

阻礙了他視線的濃重夜色與嘩然雨聲,此時也成了最好的掩護。

呂布雙目炯炯有神,上身微躬,露出一小段精實緊紮的韌腰。

雨水早已叫裡衣濕透,水滴似斷線珠子般順那線條流暢的肌肉往下滑滾,墜入被浸得透黑的馬褲。

濕發粘著後背,就似頭皮毛斑斕的下山猛虎,步履宛若悠然,卻悄然無聲地步步接近無知獵物。

到距這圍營後軍僅剩一百五十步時,他毫不遲疑地甩了那過於惹眼的雉雞冠,重新勒韁停馬。

他長而緩地吐出一口氣來,無聲地鬆了握韁的那一手,不過眨眼功夫,竟就輕易拉滿了弓,上足了弦。

他稍側著身,濕漉漉的烏發緊貼前額,一眼緊閉,另一眼稍眯著。

身下玉獅似有所感,輕輕噴出口氣後,竟不再甩頭彆水,任由雨水淌入烏溜溜的眼中,也一動不動。

呂布那眯著的一眼,也始終一眨不眨。

若非他胸口仍有細微起伏,幾如一樽毫無生息的泥塑雕像。

四下就如被墨潑過般,縱使眾人雙目已然適應黑夜,也隻能在這如簾雨幕中捕捉到些許輪廓。

隻那後軍大纛的輪廓,雖是隱隱綽綽,也是身為沙場宿將的呂布深刻進骨子裡的清晰。

將箭尖直指那大纛所在,呂布凝神屏息,卻久久不射,似是遲疑不定,又好似在耐心地等待著什麼。

暴雨衝刷不斷,遠處悶雷滾滾。

忽有一道閃電劈過,瞬間映亮四野!

這亮光轉瞬即逝,卻照開了雙方兵士麵上的彷徨不安,以及——那置身大纛右側,渾然不知已成活靶子,仍怒然下令催發的周殷!

等的——便是此刻!

蓄勢已久的呂布虎目倏然睜大,已將方才那幕深深烙入腦海。

周殷的方位,自也遭他精準所知。

他不再耽擱,指尖微調,肩頭一晃,箭尖所向便有了細微的變化。

當扣弦之指一鬆,利箭離弦,霜淩迸裂的那一刻,他方爆喝出聲:“去!”

說時遲,那時快。

縱有雨幕密集,狂風大作;縱是夜如濃墨,火把難燃;縱是相隔上百步之遙,唯一可借的,不過是方才劈亮夜空的那道閃電——

這一箭仍是雷霆萬鈞,攜開天辟地、無人可擋之威,直貫那淋漓雨水,帶著尖銳刺耳的風聲,一下射翻了毫無防備的周殷。

風止人滅。

可憐周殷連慘叫也未來得及發出,已轟然栽倒馬下,生死不知。

這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以至於隻有周殷身邊的親衛得以目睹。

然因四周毫無光照,他們未能捕捉到那鬼神難測的神射,隻莫名見本騎於馬上的主將無端摔了下來,不免驚慌。

連聲問詢未得回應,他們來不及交頭接耳,紛紛翻身下馬,試圖摸索墜馬的主將。

當終於探得周殷所在時,他們卻駭然發現,大司馬軀體雖仍溫熱,竟已氣息全無!

致其喪命的源頭,無疑為其脖頸處不知何時深深嵌入的箭矢一支。

其力之巨,勢之凶蠻,令望者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