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2)

[西楚]霸王無獨 放鴿子 9894 字 5個月前

他兀自苦思,不知如何開口時……

呂布敏銳地察覺出幾分異常,眸底狐疑愈發濃重。

他虎眸微眯,警惕地對這今日尤顯冷沉古怪、好似心事極沉的憨王不住打量。

——究竟是出了何等不得了的岔子,竟連缺心眼如項憨子也覺棘手、做這憂心忡忡的模樣?!

呂布心裡咯噔一下,隻覺大事不好。

越是想不明白能出甚麼岔子,他就越是不安,哪能由著項羽同他打啞謎,立即開口問道:“大王召布來此,可有急務相商?”

經呂布這麼一催,項羽眉宇緊蹙,卻終於下定了決心。

——罷了,既奉先甚肖他少時脾性急烈,他若闡明要害,定可領會。

於是在呂布緊迫逼視中,這麵沉如水的威嚴霸王,在磨磨蹭蹭半天後,終於動了動一直緊緊抿著、透著股攝人的冷凝肅殺的薄唇。

下一刻,就聽這霸王緩緩開口道:“戰況遲滯不前,士氣必將頹下。再候三日,若仍無捷報傳來,大軍亦需開拔,由孤親率,北上伐齊。”

呂布瞬間聽明白了:這憨子急脾氣,閒太久而心慌,實在等不及了。

對速戰速決這點,呂布曾經也深以為然,甚至頗為推崇。

他看著吞吞吐吐的項羽,不禁想起了當年一度以親身上陣猛衝猛打、攻無不克為傲的自己。

然而越到後頭,越是隻仰仗單兵作戰的驍勇,就越注定早晚要倒那力竭受擒、孤立無援的大黴。

若不想將仗打得曠日持久,落得精疲力竭,就需在用策攻心時多費些功夫,事半功倍。

——隻可惜。

呂布下意識地撫了撫毫發無傷的頸子,牙根不知從何時起,已然咬得死緊。

每當想起白門樓那日,他都必將憶起被生生縊死的屈辱與痛苦。

他呼吸急促,兩側太陽穴猛然一跳。

——待他悔悟,已為時過晚。

許是憶起慘烈往事、看著一臉無畏無知、卻無不與當年自己神似的項憨子,呂布竟奇跡般地感到了心平氣和。

這一大坑明晃晃地在身前擺著,除非要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掉下去,否則——勸,還是必須得勸。

隻要在這關鍵時刻沉得住氣,不論那瞧著狡詐多智的狐狸眼能否成事,對於便宜老哥韓信處,他是一千個一萬個肯信的。

若連靈武冠世、策出無方如兵仙者,也能在那蠢豹子的陰溝裡翻船……

呂布嘴角微抽。

莫說他這拚命力薦的老臉不必再留,也意味著老天當真是鐵了心,要亡眼前這憨子了。

項羽那話甫一出口,就聚精會神地觀察愛將的反應。

卻見呂布一臉漠然,雙目渙散無光,似是失望到了極點,僅低頭默默無言……心便漸漸懸了起來。

他麵無表情,又等了一陣,始終不得呂布回應,不禁詢道:“奉先認為如何?”

這和聲細問裡,已帶了一絲毫不自知、亦是陌生之至的忐忑。

呂布也正發著愁。

隻消稍加易地而處,他便不難料想,眼前這執拗自矜、孤勇急躁慣了的憨子,哪怕真撞得頭破血流了,一時半會也不見得醒悟。

更遑論是聽進外人之言了。

想當初陳公台也好,高伏義也罷,甚至連那嫩崽子張文遠都未少或是直截了當、或是拐彎抹角地勸他。

他卻似被豬油蒙了心般,非要一意孤行,縱屢涉險境,也未能醒悟。

——娘希匹的,此事著實難辦啊!

呂布一想到勸動眼前這一身執拗、隻與當年的自己如出一轍的憨王,就覺眼前道路艱難險阻,實在希望渺茫。

項羽見他神色一陣變換,最後竟是越發頹喪失意,眉峰不由深深蹙起。

二人心思各異,相對沉默無語許久,還是呂布先振作起來。

罷了罷了,姑且一試。

這憨子若實在不肯聽,非要出兵的話……大不了也隻搭進去個未來得及脫身的陳平小命,便宜老哥韓信那處的優勢、總歸是能保住的。

隻要大局不崩,倒也不必對這腦子不大好使的憨子太過苛責。

呂布如此開解一番自己,眸中已帶了幾分不自知的慈愛寬容。

當對上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看的項羽的目光時,他略清清嗓子,不抱任何期望,隻試探著開口提了句:“依布之見,此事急不得,不妨——”

話剛開口,一直默默無語的項羽便眼睛一亮,倏然打斷了他:“奉先所言在理。”

“再候上——”

呂布當場愣住。

待他消化完了項憨子所言之意後……虎目驟然瞪大,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人!

項羽一直細看他神色變化,此時已徹底安定,暗鬆口氣,口吻卻一概如常:“既已候了數月,倒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了。”

呂布麵容呆滯,深思恍惚。

禁不住無聲喃喃:這憨子的腦袋瓜子,怎忽地如此靈光,莫不是真叫他那日重拳打開了竅?

否則以項憨子這又臭又硬的脾氣,這會如此輕易依言納諫?

呂布越想越不對勁。

怕不是吃錯藥了!

他心中一凜,眸中精光迸現,無比銳利地看向貌若威嚴持重的項羽。

二人目光相觸,默然對視。

呂布氣勢洶洶,項羽目光深沉,心下卻是茫然。

而呂布則在確定對方非是氣怒下說的反話、而當真如此認為後,一時間大喜大悲席卷而來!

——格老子的,項羽驟然開竅,豈不襯得當年一意孤行、落得身死兵敗的他蠢得離奇,竟連憨王也比不上了!!!

呂布悲。

呂布氣。

呂布是又悲又氣。

隻是悲著悲著,氣著氣著,他……莫名就樂了。

“罷了。”

呂布輕哼一聲,撇了撇嘴,在項羽流露出擔憂之色的眼眸的注視下,兀自嘀咕道:“也好。”

他始終觀這憨子類己:皆是世無雙之武勇,長於領兵,奈何所信非人,加之數番行差踏錯,落得受庸人合攻,窩窩囊囊地步上絕路。

如今對方逆天改命,叫那偏心眼子的賊老天氣個死去活來,等同於稍替他報仇雪恨……倒也是差強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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