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1601 字 4個月前

沈鐸掀完桌,沈家全炸了。

於是這段日子裡,公司和宜園都極熱鬨。

今天大伯母帶著娘家人來堵宜園的門,找沈鐸算賬;明天三嬸抱著小孫子去公司,找不到沈鐸要跳樓。

南洋的老叔公親自飛過來,要讓沈鐸這小子吃他一拐杖;中二的侄兒跑去宜園外牆上噴標語,被腿子追得差點栽湖裡。

那些嬸嬸伯娘們還去找蔣宜告狀。

蔣家舅舅這次也被沈大伯兄弟倆牽扯進了“職務受賄”的坑裡,他要想爬出來,恐怕要折損一員大將替他填坑。他也是氣得三花聚頂險些飛升。

蔣宜和沈媛早就回了美國。母女倆的夫家都在比弗利山莊,本來正在家中侍花弄草,做著“比弗利嬌妻”,大半夜接到國內的電話時,還當是惡作劇。

蔣宜不在乎前夫家的人倒黴,但是不能不管自己的親哥。可沈鐸用一句“媽,你在來責問我前,有沒有先去責問過大舅?”給堵回去了。

蔣宜長籲短歎:“小鐸,你這是在斷人財路,在結怨……”

“等等。”沈鐸又道,“你是糊塗了還是沒弄清楚狀況?我從來沒聽過捉賊是‘斷人財路’的說法。我不知道你們蔣家是什麼家風,反正我們沈家不是賊世家。所以犯了錯就要伏法。”

沈鐸這“降龍十巴掌”連親媽都打。蔣宜說不過,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王英從月子中心出來後,也被騷擾了一波。

不過這些人都低估了王英的智商。她又不是絕色,能被沈含章看中,怎麼會沒腦子?

王英一聽對方哭哭啼啼地說“沈鐸這麼容不得人,你和你兒子將來可怎麼辦喲”的時候,就立刻扶著頭哎喲叫。

“我這月子裡吹了風,落了個頭疼的毛病,一發作起來兩個耳朵嗡嗡的響,頭暈得轉不過來……”

惠姨便出來送客,把那群人打發了出去。

任勤勤在百忙之中不忘抽空叮囑王英彆摻和這個事。王英唾道:“我還用你教?”

於是王英又施展出了她的當家功夫龜息**,安靜地縮在宜園裡帶孩子,任由外麵鬨翻天。

“小舅舅是下了狠心了。”徐明廷說,“他堅決不肯內部和解,一心要把那些人送進去。其實我爸說,有些老輩人能找到替罪羊,不一定會親自進去。可梁子是就此結下了。以後,小舅舅恐怕會更加孤立無援。”

任勤勤思索著,說:“我不大懂公司運作的事。但是我覺得沈鐸他也隻有這麼做,才能拚出一條活路來。他隻有贏了這一步,才有‘以後’可以講。”

徐明廷說:“可是我聽我媽的口氣,不論沈家還是蔣家,吃了這個虧,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一局戰鬥以沈鐸大獲全勝結束,可這一場戰役才剛拉開帷幕。

*

農曆年末,等喊價的高考衝刺班都上完課的時候,整個城市的空氣裡已透著一股濃鬱的年味了。

任勤勤坐著小趙的車返回宜園的時候已入夜,一路上就見城市裡的彩燈繽紛奪目,車就像闖入一片絢爛的花火之中。

路過一處花市,人群摩肩接踵,賣花的小販沿街叫賣,金燦燦的佛手擺滿屋簷下。

任勤勤忍不住讓小趙停了車,買了一大束芳香撲鼻的臘梅。

等到了宜園,腿子搖頭擺尾地前來迎接。

腿子已是成犬了,毛也長得油光水滑,身子也抽條了,體態優美身手矯捷,同它這個名字實在不大相稱。

前陣子這狗因為捉了兩個塗牆的“小賊”有功,很是受了眾人一番表揚。它也知道自己得寵,見了人就賣乖。

任勤勤歡笑著和腿子撲做一團,在草地上滾了兩圈。

“行呀,好腿子。這家裡有二郎神,你就是那隻神犬!”

玩鬨夠了,任勤勤抱著臘梅走進大屋,一眼就見到掛在客廳壁爐上方的橫幅上,貼著“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女孩兒雙眼霎時亮了起來。

“回來啦!”王英笑盈盈地從樓上走下來。

都說居移體,養移氣。王英如今氣度雍容,滿麵紅光,一舉一動已是貴婦風度,比起任勤勤見過的沈媛等人,並不差多少了。

“補課辛苦了吧?”王英體貼地接過女兒手中的花和書包,“好好在家裡過個年,休息一下。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我在學校裡吃了晚飯才回來的。”任勤勤笑著,目光忍不住朝橫幅瞟。

“唉?”王英也看到了橫幅,“怎麼還掛著的?真是,惠姨一兩天不在,下頭的人就偷懶。”

任勤勤的笑容自唇角溜走了:“這是什麼?”

王英一邊叫工人來摘橫幅,扭頭對任勤勤笑了一下:“昨天是你弟弟‘雙月宴’呀!你補課補糊塗,都忘了?小孩子過雙月,又是在熱孝裡,也沒大辦,就是園子裡的人一起吃了頓飯罷了。”

任勤勤慢吞吞地哦了一聲,一腔熱血正迅速涼了下去。

當地風俗,新生兒出生滿兩個月,要做個小壽,圖個“福壽雙全”的吉利。

橫幅上的“生日快樂”是寫給弟弟的。

“放心,在冰箱裡給你留了一塊好大的蛋糕呢!”王英摸了摸女兒的頭發,“惠姨另外給你安排了一間客房,就是我隔壁那間。你待會兒看看缺什麼……”

話未說完,樓上傳來孩子中氣十足的哭聲。

王英的注意力瞬間被哭聲引走:“才睡下怎麼又醒了?哎呀……”

她念念叨叨,急著救火似的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而去,將女兒甩在了身後。

任勤勤站在原地,看工人踩著梯子,正把橫幅摘下。“快樂”兩個字被揉作一團,隻有“生日”無力地癱在地板上,還被工人踩了一腳。

任勤勤回房洗完澡,攤開書本一口氣做了兩套理綜卷子。

隔壁嬰兒的哭聲漸消,時間已到深夜,可王英並沒有再過來。

又過了一陣,隔壁的燈滅了。王英睡下了。

任勤勤看了一下時鐘,十一點二十分。

她起身離開了房間,下樓來到了廚房,從冰箱裡把那塊留給她的蛋糕取了出來。

任勤勤端著蛋糕走出了大屋,在榕樹林後找了一根樹乾坐下,然後在蛋糕上插了一根細蠟燭,拿打火機點燃了。

南國的隆冬,也不過是單衣外加一件外套的溫度。任勤勤發涼的並不是手腳。

冬夜靜得出奇,野蟲和夜鳥都不知道消失到了哪裡去,隻有湖水輕緩拍打碼頭木樁的聲音。

任勤勤低頭注視著膝上的蛋糕和燭火,淚水從眼珠裡直接落下,啪嗒一聲打在盤沿。

“生日快樂,任勤勤。”

她對自己說。

你滿十八歲了,是個大人了。

成年的第一課,大概就是學會獨立,學會接納失望吧?

任勤勤閉上了眼,本該許願的,可腦子裡突然空空如也,提不起半點勁兒。

這天下,如果有什麼事是天分加努力都不能實現的,那許願也沒什麼用。

比如一個好出身,比如父母的愛……

任勤勤在苦笑中聽到沙沙的腳步聲走近。她睜開眼,就見沈鐸踩著草地走了過來。

感謝老天爺,這男人今日穿著一身淺色毛衣和長褲,不至於像上次那樣隻剩一張白臉在黑暗中飄蕩,嚇得人三魂出竅。

沈鐸循著火光徑直走到了任勤勤跟前,眉心依舊習慣性皺出一條細縫,似乎在分析眼前的情形是怎麼一個狀況。

任勤勤很尷尬。

她這是第二次被這男人抓到偷偷哭了。沈鐸會不會覺得她這人有點矯情做作?

他要是詢問自己落淚的緣由,自己又該怎麼和他說才自然點呢?

畢竟,因為親媽忘了自己生日而獨自憂傷落淚這種事,實在有點不大符合她任勤勤平日爽朗豁達的人設……

心思千回百轉之際,沈鐸終於開口了。

他說:“天乾物燥的,你在林子裡點火?”

任勤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