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2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0414 字 4個月前

“畫家是誰?”沈鐸問。

任勤勤傻眼。

她一個工科生,對名畫的辨識度僅限於認得出微笑的蒙娜麗莎女士。

在她看來,這幅畫裡一堆灰撲撲的瓶瓶罐罐,不知道取景於哪個舊廚房,既不美觀,又無意義。

任勤勤甚至不理解沈家乾嗎要把這畫掛牆上。

提醒子孫憶苦思甜,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嗎?

“畢……畢加索?”任勤勤開啟瞎猜模式。

沈鐸都要給她氣笑了:“我還以為你會猜達芬奇。”

“真的是達芬奇?”任勤勤驚訝。

“這是喬治·莫蘭迪的靜物畫!”沈鐸丟出一個任勤勤前所未聞的名字,“意大利油家。這畫是我爸早年在蘇富比上拍來的……蘇富比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任勤勤忙點頭,“頂級的拍賣行。”

她又補充了一句:“我隻用過鹹魚……”

沈鐸揉著抽痛的太陽穴:“你離淑女還真差著半個銀河係的距離。我現在毀約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可為什麼做淑女,藝術總是必修課?”任勤勤問,“我不是反感,就是好奇。這都什麼年代了,淑女的定義應該與時俱進才對。”

沈鐸不答反問:“你理解的有錢,體現在哪些方麵?”

任勤勤說:“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金錢和權力。”

沈鐸說:“不,是科學和藝術。”

任勤勤愣住,眼裡有光一閃,似乎頓悟。

“唯有足夠的金錢,才養得出最絢爛的藝術。”沈鐸說,“頂級的藝術自古隻為權貴服務。繪畫和雕塑裝飾貴族們的屋舍和宗教場所,芭蕾舞誕生於法國宮廷。藝術品是人文、宗教、曆史、政治的結晶。學會鑒賞藝術,你就了解了人類的文明。”

任勤勤聽著,若有所思。

沈鐸說:“科學是你的專業,你將來會在學校裡學到。在我這裡,藝術鑒賞是你要學習的重要課程之一。”

沈鐸將那支古董花瓶輕輕拿起,放在掌中把玩著。

“感謝現代社會民主建設,讓過去隻能被特權階層享用的頂級藝術,進入到了普通民眾的視野裡。學習它,也是你擴展眼界的一條捷徑。”

沈鐸說要培養任勤勤,並不隻是一時興之所至。他真的仔細替這女孩規劃藍圖,為她鋪路。

直到此刻,任勤勤才真切地有了一種正式進入新副本的感覺。

“怎麼樣?”沈鐸眉尾一挑,“現在,你還覺得自己對宜園很熟?”

任勤勤搖頭,徹底服氣了。

*

夏夜的宜園同平時不同,優美得像是一個水鄉夢。

隔岸不夜城的燈火飄蕩在雲夢的水麵,像一群迷了路的精靈。園中草地燈光線微弱,螢火蟲在水草間繁衍生息,靜靜翻飛。

任勤勤每一次看到這景象,就不禁想起徐誌摩的詩。

而沈鐸,也展現出了平日從未見過的一麵。

過去的他,在任勤勤眼中,是個商人,一個領導者,一個矜貴傲慢的貴公子。而今夜的沈鐸,成了一個談吐優雅、學識淵博的前輩。

沈鐸正經的語調彆有一種沉穩的,穿透人心的力量。在他低沉、舒緩的話音裡,任勤勤也沉靜了下來,認真聽他講解。

“……爸買下這個廢園後,從德國重金請來了著名的建築師,想打造一個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家園,同時也是他個人收藏品的博物館……”

任勤勤在宜園已住了一整年,第一天就知道園中必定處處都是珍品。可今日才知道這些每日目光所及、習以為常的物品,有著怎樣傲人的來曆。

這裡哪怕隨便一個小擺件,都有著耐人尋味的故事,和不菲的身價。甚至連它們輾轉來到宜園的過程就是一段故事。

“這是一扇玫瑰花窗。”沈鐸漫步在園中,指著西翼側樓梯牆上的一扇狹長的拚花窗戶,解說給任勤勤聽,“玫瑰窗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築特色之一。樓梯間這麵牆朝西,用玫瑰窗,既可以采光,又可以擋住烈日的暴曬。”

沈鐸帶著任勤勤站在窗下,仰頭眺望。

“這一扇窗戶有六百多年的曆史了。”沈鐸說,“它曾裝在倫敦郊區的一座老修道院裡。二戰德軍轟炸倫敦,教堂毀壞,它卻奇跡般地幸免於難。之後它被私人收藏家買走,多方輾轉,最後被我爸買下,成了宜園的一部分。”

果真是一件古董!

“中世紀的歐洲,受生產力發展的限製,還無法製造出大塊的玻璃。所以‘文藝複興’時期前的玫瑰窗,鐵欞分格小,但是色彩渾厚又統一。十三世紀中葉以後的玫瑰窗,玻璃雖然大了,卻難有這樣的美感了。”

窗戶裡正是給家中工人行走的樓梯間,任勤勤上上下下不知走過多少次,還曾坐在台階上靠著窗戶看過書。那時候哪裡想過,背後的窗戶有著這麼多故事。

而宜園裡,像玫瑰窗這樣有故事的物件,不勝枚舉。

後院裡的蓮缸是晚清京城老宅裡的舊物,躲過了八國聯軍的燒殺,如今安然地半埋在土裡,碗蓮在太平盛世裡徐徐綻放。

書房裡有一口青花大龍缸,看著不起眼,卻是雍正年間的。

餐廳和小沙龍之間的那一麵拿破侖時期風格的鑲木牆麵,則是來自盧瓦爾河穀裡的一棟老莊園。

而通往花房的一個小收藏廳是全屋最華麗的地方。

老雞翅木的陳列架後,整麵牆貼著奢華的鋪金普魯士藍皮革牆紙。沈老收藏的青花瓷在藍色牆紙的映襯下,色澤溫潤飽滿。

“仿‘孔雀屋’的設計。”沈鐸說,“我小時候很喜歡爬這麵櫃子,還砸了好幾個青花瓶。爸爸罰我跟著花工掃落葉。”

說到這裡,沈鐸臉上浮著淺笑,滿是對亡父的懷念。

沈鐸說宜園是沈含章布置的博物館,並不是吹噓。這裡除了古董之外,還收藏有無數名家之作。

從羅丹,到貝瑞·弗拉納根。從張大千,到透納,再到康定斯基。古今中外的雕塑和繪畫名品,齊聚一堂。

在設計師精巧的布置下,這些來自不同時代,不同文明,風格各異的藝術品,同這間寬大的宅邸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交相輝映。

任勤勤知道自己很俗,可還是忍不住問:“這些……很貴吧?”

沈鐸顯然早知道她會有此一問,那一眼斜睨充滿譏嘲。

“名家的作品是無價的。況且很多瓷器還是祖輩傳下來的。隨著時間推移,收藏品的價格隻會越來越高。”

任勤勤笑:“你們有錢人買東西,不會真的從來不看價格吧?”

沈鐸這樣一位金豪人士,對價錢有自己的標準,就是:“如果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錢,那麼,它對我來說就不貴。”

任勤勤五體投地。

沈家的餐廳櫃子裡還擺著一套鑲金邊的手繪花草彩瓷,精美絕倫。惠姨偶爾會親自擦拭,卻從不取出來使用。

任勤勤一早猜測這套瓷器肯定非常名貴,直到沈鐸肯定了她的推測。

“皇家哥本哈根窯出產的瓷器,‘丹麥之花’係列。”沈鐸說,“是我父母結婚的時候專門從丹麥定做,用在婚宴上。爸爸本想去江西請一位名匠開窯燒一套青白瓷的,但我媽喜歡西洋貨。蔣家人曾拿這套瓷器埋汰我,說我媽離婚的時候為了能帶走我姐,隻好放棄了這一套瓷器。”

一套瓷器換一個兒子,這套瓷器值多少錢?

任勤勤後來聽惠姨八給她聽,這套瓷器因為是特彆定做的,一個小小的咖啡杯就要十萬大洋。一整套瓷器估價近千萬。

任勤勤心想,給我千億我也不會換兒子呀。

沈含章的收藏品帶有明顯的個人偏好。這位長輩喜歡華麗且古典氣息濃鬱的藝術品。

沈鐸繼承家業才一兩年,整日忙著肅清朝野,還沒來得及進入買買買的敗家模式,隻在有社交任務的拍賣會上略買了幾個小品。

沈鐸買的藝術品,簡直就是他的個性寫照:冷色調為主,簡潔利落,形態卻又十分豪放,充滿一股張揚的氣息。

比如家裡的餐具,原來都用的是H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