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3593 字 4個月前

沈鐸就讀的學院有自己的圖書館,可是他依舊喜歡踩著單車來這座圖書館裡看書寫功課。

寂靜之中,如果足夠專心,學生們能感覺到先賢的英靈在身邊走過,聽到它們的歎息。

“和女朋友一起在這裡上過自習?”任勤勤又問。

“你怎麼總愛打聽我的感情生活?”沈鐸掃了她一眼。

“我是女孩子。我們女生關心戀愛八卦是本能嘛。”任勤勤追在沈鐸身後,“在牛津這樣美麗的地方談戀愛,是什麼感覺?學霸們是怎麼談戀愛的?”

沈鐸說:“學霸們也是人。吃喝拉撒,喜怒哀樂一樣都不少。”

走出大門,遠處禮拜堂的鐘聲正好傳來,渾厚而悠遠。白鴿在鐘聲中飛翔。

沈鐸在風中駐足了片刻,臉上浮現懷念之色。

“為什麼事分手了?”任勤勤又問,“是不是因為你喝醉了非要和她對念莎士比亞?”

“不。”沈鐸說,“因為她要駕駛宇宙飛船返回她的母星。”

任勤勤被逗得樂不可支。

他們都說沈鐸冷漠孤僻,難道隻有她覺得這男人風趣幽默,有一肚子詼諧的妙語麼?

他們沿著飄著落花的小道朝前走。沈鐸照舊走在前方,背影清臒,孤零零的。

任勤勤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走到沈鐸身邊,和他並肩同行。

沈鐸默默地看了女孩一眼。

*

等參觀完了丘吉爾的故居後,沈鐸又帶著任勤勤東繞西繞,來到一座古老的紅磚大樓前。

這裡顯然不是熱門景點,因為附近看不到彆的人影,隻有鳥雀在草地上覓食。

“這是哪裡?”

“我以前就讀的學院。”沈鐸手抄褲袋,站在樹陰下,眺望著古樸雄渾的教學樓。

任勤勤在大腦裡幻想著少年沈鐸胳膊下夾著書本,走過眼前這片草地。

“這樣的世界頂級名校,我恐怕要比過去努力十倍,才有希望考進來吧。”

“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沈鐸無情嘲諷,“靠你自己折騰的話,想要考進這所學校,不再苦讀個三五年是做夢都不要想的。”

任勤勤沒好氣:“我確實沒有你會投胎。”

“不僅僅是投胎,也不隻是智力的差彆。是必須從啟蒙起就接受特殊的,有針對性的教育。”沈鐸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專程把你帶來牛津嗎?”

“為啥?”

“就是想讓你看看,哥有多牛。”

任勤勤:“……”

沈鐸長腿一邁,一搖三晃地走了。

叮咚——扳回一局!

*

離開了牛津,沈鐸開著那輛拉風的阿爾法·羅密歐,繼續前往劍橋。

他們一路向東,將夕陽拋在身後,車載音響裡,RobbieWilliams在放聲歌唱。

“請賜給我一個愛人,我想在她臂彎中休息。讓我遠離暴風雨的傷害。讓我永沐無儘的夏日。”

任勤勤心想,我們都想有個愛人,有一雙可以休息的臂彎,並且有一個永遠過不完的夏天。

隔壁車道上有司機摁著喇叭,朝任勤勤吹響了口哨。

沈鐸突然沉下臉,一腳油門,車飛馳出去,將那輛車遠遠拋在身後。

任勤勤不由得緊抓住門把手。

過了半晌,車速才逐漸恢複正常。

任勤勤輕聲說:“你其實可以把車棚升起來的。”

沈鐸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想看景嗎?”

“是啊。可是……”

“玩你自己的,不用管彆的事。”沈鐸道。

任勤勤斜靠著車門,下巴擱在胳膊上,眺望著日光西斜下的英倫田園,忽而笑了。

*

沈家在劍橋的宅邸是一棟有百年曆史的灰色磚房。

蔥鬱的常青藤爬滿朝庭院的那一整麵牆,每一扇窗戶都亮著橘色的燈光,後院傳來犬吠聲。

他們抵達的時候,老管家布朗已帶著男仆恭候在門口了。他們一早就自倫敦趕來,將東家這棟久沒住人的房子收拾了出來。

這棟屋子同倫敦的華宅又截然不同,古樸,厚重。馬鞍隨意地擱在欄杆上,牆上掛著古老的壁毯和動物標本,木質的地板和樓梯踩上去會咯吱作響。

“以前,到了狩獵季,家父偶爾會過來小住。”沈鐸指著房梁下一隻碩大的馬鹿頭標本,“這就是他獵到的。”

“你也打獵?”任勤勤把玩著一根馬鞭。

“不經常玩。”沈鐸說,“狩獵是有錢且有閒的人玩的,我沒那麼多閒暇時間。”

屋裡的鬥櫃上擺著銀相框,裡麵那個壯年版的沈鐸,應該就是年輕時的沈含章,而他身邊摟著獵-槍的小少年,眉目如畫,麵色天生有幾分冷清倨傲。

“你怎麼打小就一張‘冷傲天’的臉色呀。”任勤勤噴笑。

“就你觀察力細致入微。”沈鐸回以白眼。

幼年沈鐸穿著英式獵裝,帶著貝雷帽,身邊還有一隻高大的獵狐犬,一副小貴族紳士的派頭。

如果不是常聽他說自己做船員時的吃苦生活,會真的當他銜著銀匙出生,一雙金足從未落在泥地裡過。

沈鐸帶著任勤勤參觀老宅。

這棟屋子不過是沈家眾多物業中的一座狩獵行宮,可依舊被各種收藏品填滿。

威尼斯古董金鐘,拿破侖時期的鑲銀象牙燭台,亨八時期的琥珀小神龕……

樓梯對麵的牆壁上懸掛張一張透納的油畫。怒海驚濤之中,一艘船正在同巨浪搏擊,氣勢恢宏,驚心動魄。

沈家真是和海洋結緣的家族。

任勤勤忍不住問:“你們家是不是還有一棟房子裡,掛著梵高?”

她不過隨口一問,沒想沈鐸居然真的回答道:

“梵高都在法國的物業裡。巴黎有兩張,阿維-尼翁的莊園裡有一張。都是爸爸在世的時候買下的……”

雖然知道對於沈鐸來說,這些名畫收藏稀鬆平常,真不是有意在線炫富。可任勤勤依舊為沈家不可估量的財富而震驚。

樓梯口的牆上還掛著一張巨大的古董掛毯。

任勤勤歪著腦袋觀摩:“這個掛毯又有什麼故事?”

“這個呀……”沈鐸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嘴,“這掛毯是中世紀的老古董了,講的是一群人在森林裡獵殺女巫的故事。”

怎麼突然就走黑暗宗教風了?

“那時候,黑死病橫掃歐洲,人們認為將女巫燒死就可以停止瘟疫。”沈鐸嗓音突然低沉了下來,輪廓在幽暗的燈光中愈發深邃,“你看,裡麵的人正在割下女巫的頭發。”

掛毯太古舊了,細節圖案都模糊不清。任勤勤不得不把臉湊近。

“當時的人們認為女巫的力量取決於她們頭發的長短。於是在燒死女巫前,會把她們的頭發割下來。”沈鐸幽幽道,“而這些頭發,他們也另有用途。你看掛毯上左邊那片森林。”

那片森林黑糊糊一團,任勤勤湊到跟前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玄機。

沈鐸說:“這一塊就是用女巫的頭發織的……”

任勤勤的後頸唰地炸起一片寒毛,連連後退。

可身後就是樓梯。她一腳踏空,整個人朝後仰去——

沈鐸驟然變色,一步上前,伸手將她摟住。

任勤勤的心跳一瞬間飆上了120,不僅僅因為全身重心都係在沈鐸的手臂上,也因為挨在一起的溫熱胸膛,因為視線裡那一張靠得太近的臉。

沈鐸的臉也是精心修飾過的。他的鬢角整齊,眉毛濃密卻不雜亂,胡須剃得乾乾淨淨,隻在白淨的皮膚上顯一點淡淡的青。

可就是這一點青,同他冷冽的氣質如冰火碰撞,性感得要命。

任勤勤抓著沈鐸的胳膊,渾身僵硬,在男人沉靜無波的眼睛裡看到自己慌張的模樣。

“你……我我……”任勤勤結巴,“我要起來!”

沈鐸抓著扶手的那隻手臂用力一拉,將兩人傾斜的身子拉了回來。

可他環著任勤勤的胳膊並沒有立刻鬆開。

“你的藝術鑒賞課恐怕是白上了。”任勤勤聽他譏嘲道,“這掛毯擺明了是十七世紀巴洛克風格,我說是中世紀,你就信了?”

任勤勤張口無言,腦子還沒轉過來。

“這是一張法國皇家製造商Gobelins出品的掛毯。”沈鐸說,“描述的是路易十四出遊打獵的故事。”

“知道了……”任勤勤咽了一口唾沫。

沈鐸鬆開了手,體溫隨即散去,隻有淡淡的古龍水縈繞鼻端。

“下樓吃晚飯吧。”沈鐸抄著手,走下樓梯。

任勤勤訕訕地站在樓上,一陣陣熱氣正往臉頰衝去。

沈鐸忽然止步,回頭又補充了一句,“現在你還覺得我是你的精靈王子嗎?”

親娘的,他居然記恨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