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1 / 2)

心火燎緣 靡寶 12494 字 4個月前

至於蔣宜,任勤勤是知道她的。

外強中乾,自我專橫。從蔣宜早年聽信蔣家人隨口一說,就把小女兒的死怪罪在兒子頭上能看得出,她也不過是個人雲亦雲,缺乏判斷力的人。

用俗話說,蔣宜她腦子不好使。

碰到一個腦子不好使的,但是又是醫療監護人的媽,沈鐸這條已去了一半的小命就像掛在鋼絲上,懸在萬丈高空之中。

蔣家妯娌的勸話越來越露骨:“小鐸是不是之前就有預感會出事?除了公司的事,他就沒有安排其他事了?”

“你是說什麼?”蔣宜心慌意亂,一時沒能理解妯娌的暗示。

門被猛地掀開,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任勤勤一手擋住彈回來的門,大步走了進來。

“她是想問,沈鐸有沒有立遺囑。他要死了,遺產該怎麼分?”

年輕女子麵色鐵青,朝著那個蔣家妯娌陰惻惻地一笑:“我說的對吧,這位太太?”

等候室裡的人都被任勤勤嚇了一大跳。幾個妯娌心虛得不敢朝任勤勤看。

任勤勤此刻的氣勢同她在會議室裡懟高層差不多,鋒利的視線全場一掃,紮得那幾個蔣家人不住瑟縮。

“沈鐸還沒咽氣呢,現在就跳出來吃他的人血饅頭,是不是太心急了點?不過我也理解你們。三十多年前就被沈含章先生砍了爪子,沒能繼續巴著沈家吸血,你們一個二個現餓得饑腸轆轆,等不及了。”

蔣家人經怒交加,臉皮又因被戳穿了心事而泛著紅。

沈媛作為蔣宜的代言人,儘職儘責地站出來大喝道:“任勤勤,你是什麼人?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

“我是沈鐸指定的總經理代理人。”任勤勤理直氣壯,“我的責任之一就是要替沈鐸守住他的家業,防止有居心叵測的小人乘人之危,行不軌之舉。防止有些人在關鍵時刻犯糊塗,作出了錯誤的決定,害了我們董事長,給公司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她冰冷的目光如刀刃再度朝那幾個妯娌掃去。

“你們蔣家人就死了心吧!”任勤勤乾脆將話說開了,“就算沈鐸留了遺產給他母親,也會有嚴格的附加條款,一分錢都不會落進蔣家的帳戶裡!倒是你們,好端端的一家人,還書香門第呢,男人女人都有手有腳的,不吸姻親的血就過活不下去了?要點臉吧!”

蔣家妯娌被這一頓劈頭蓋臉的耳光打得睜不開眼,一個個被烙了腳似的跳起來。

任勤勤不等她們反擊,就又追加了一波攻擊:“你們最好使勁兒詛咒沈鐸熬不過這一關,痛快的死了。不然,他要是醒過來,知道了你們做的事,你猜猜他會怎麼報答外家的這一番‘心意’?”

沈鐸當年被自家人暗算後的那一係列報複,蔣家也因為幫助沈家大伯煽風點火而挨了不少拳腳。被任勤勤一提醒,妯娌們心有餘悸,一個個又慫了。

“哎呀,沈家的事,哪裡需要我們蔣家多管喲。再好心人家也當你耍奸呢。”

蔣家人給自己搬來一張板凳,下了台階,一溜煙地告辭而去。

蔣宜宛如一位聖母皇太後,等娘家人走了,這才開了口。

她依舊端著架子不和任勤勤對話,隻對惠姨說:“惠姐,以後不要再和外人說我們家的事。”

不料惠姨早就憋了一肚子氣,不再顧及蔣宜的麵子,直著脖子嗆了回去。

“蔣女士,很抱歉了,我是沈鐸先生聘用的管家,從他那裡領工資。小鐸早就和我說過,勤勤和他是一樣的。家裡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勤勤。我這是在履行職責。”

這話等於說:你已不是沈家女主人,不是我的老板了。我自有東家,不必聽你的吩咐。

“惠姨!”沈媛吃驚,“你怎麼這麼說話呢……”

惠姨連沈媛一起嗆:“小媛,當初你小姑子指使你家的廚子,你可是一氣之下把廚子給開了的。我雖然是個退休的老管家,但是也知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小鐸正處在危難當眾,不能主事,我們這些人就更該意誌堅定,替他把這個家守住。”

沈媛也被懟得張口結舌。

任勤勤看著蔣宜。蔣宜的狀態比前幾天見著,差了不少。

臉上的粉浮在乾燥的皮膚上,且抹得並不均勻,鬢角露出來一點點斑白發根。眼袋、嘴角,統統鬆弛了下來,將法令紋拉扯得更深。

看蔣宜這個憔悴的模樣,任勤勤心裡對她的怨又淡薄了不少。

蔣宜終究還是關愛沈鐸的。關鍵時刻,母親的本能還是占據了上風,將過去的芥蒂和偏見踩在了腳下。

可理解歸理解,任勤勤還是得狠狠刺激一下蔣宜,免得她再犯什麼糊塗。

“今天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那我就一口氣把想說的就說完吧。”任勤勤道,“蔣女士,我是能理解你在想什麼的。您害怕手術失敗,害怕沈鐸死。哪怕他成為植物人,隻要還喘氣,就都是活著。”

蔣宜勃然大怒,終於不再端架子。

“你懂什麼為人父母的心?沈鐸是我的兒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想要我兒子健健康康地活著,能跑能跳,而不是躺在床上做個活死人!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有什麼膽子對我指手畫腳?”

蔣宜到底是大家閨秀,罵起人來也文辭優雅,不帶臟話。

任勤勤平靜地聽完,說:“我不會乾涉要的決定。但是我要提醒您。這次車禍,是一場專門針對沈鐸的陰謀。是的,有人要害他!如今他們已經成功了一大半。要是沈鐸死了,對方就贏了。哪怕將來抓住了真凶,死人卻是不會複活的。”

蔣宜和沈媛都一臉駭然和憤怒。

“你知道手術風險有多大嗎?”蔣宜悲憤,“要是沈鐸死在手術台上,就是因為我簽了字!”

“我能理解您不想再失去一個孩子。”任勤勤說,“可是請您從沈鐸的角度去思考,蔣女士。在躺在床上做個活死人,以及拚死一搏,他會選擇哪一個?”

蔣宜的眼裡盈滿悲愴,緊咬著牙關。

任勤勤深吸了一口氣。

“沈鐸熱愛生活,喜歡鮮活的一切,陽光、勁風、巨浪。他是我所見過的,最勇敢的人。年紀輕輕就接管家業的時候,他沒有畏懼過;麵對強權欺淩時,他沒有退縮過;商場拚殺時,他也沒有手軟過。他勇敢地恨,也勇敢地愛。他從不輕言放棄,從不空喊口號,一直身體力行地在拚搏。”

任勤勤望進了蔣宜含著淚的眼裡:“這樣的男人,他怎麼會甘於躺在床上,僅僅隻通過呼吸證明自己活著呢?”

“你懂什麼?”蔣宜嘴唇哆嗦,淚水滾落,“他是我兒子……他真的會死在手術裡……”

任勤勤說:“您知道嗎?沈鐸之前未雨綢繆,準備委托書的時候,將公司托付給了我,將其他雜事托給了郭孝文。其實他完全也可以讓我做他的監護人,在他的治療書上簽字的。可是他卻把這個權力留給了您。你知道為什麼嗎?”

蔣宜理直氣壯:“因為我是他媽!”

“是的。”任勤勤說,“您是他媽媽。哪怕他過去對您再失望,抱怨再多,你始終是他母親,是那個給了他生命的人!”

蔣宜愣住。

“沈鐸的內心深處,並沒有放棄和您的母子情分。所以他將自己的生命交給了您,讓您來做決定。”

蔣宜渾身顫抖,由沈媛扶著,說不出話來。

任勤勤說:“不論你們母子倆過去有什麼不開心,在生死麵前都不是大事。沈鐸選擇再信您一回,也請您這一次不要再辜負了他。”

任勤勤離去後,蔣宜獨自走進了沈鐸的病房。

她坐在病床前,握著沈鐸的手,好半晌沒有說話。

這三十年裡,蔣宜和兒子見麵的機會都不多,更彆說握手了。

很多年前,這孩子的手,曾無助的向她伸過來,卻被失去理智的她無情拍開。從那以後,沈鐸就在他們母子之間劃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他不肯過來,而她又傲慢地不肯主動跨過去。

都說沈鐸和沈含章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是蔣宜知道,這孩子的倔強和狂放,卻是遺傳自自己。

隻是他長得很好,成為了一個優秀又成功的人,缺點在他身上也成為了優點。

這麼頑強、張狂的人,怎麼甘心就這樣躺在床上,要麼慢慢死去,要麼永遠昏睡呢?

“小鐸呀……”

蔣宜低頭哭了起來。

任勤勤坐在沈鐸的辦公桌前,處理著這幾天堆積下來的日常文件時,接到了惠姨發來的短信。

“蔣宜女士已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手術明天早上九點進行。”

任勤勤放下手機,有好一會沒有動。

唐璿進來彙報工作的時候,任勤勤才匆匆從情緒裡抽身,恢複了鎮定。

唐璿也不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就這麼直接開了口。

“任總,董事會有關召開會議選舉新代理人的決議已經下來了。既然你和k國商議的期限是公示期結束前,那麼董事會將會在二十三號進行投票。董事們會推舉出候選人,到時候會把名單給你一份。”

也許是因為有氣,唐璿的嗓音比往日要大不少。辦公室外的員工雖然都縮在格子間裡,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我想,候選人之一是你吧,唐特助。”任勤勤冷淡道。

“我確實是其中之一。”唐璿道,“可惜了,沒有人推舉任總你。就連沈總的幾個董事,都沒有提名你。”

“有沒有我,有什麼要緊的?”任勤勤的嗓門也不低,“沈鐸連人都是我的,我還稀罕這一個代理人的位置?”

門外響起一陣壓抑的嗡嗡聲。

“對了。”任勤勤又說,“你提交的這個策劃書,我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