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有喜
這是天大的喜事。
也彆視察啥火車了,都吐了，還坐啥呀。
馬上把車停下，都不敢讓馬車來接,而是用的人抬的轎子,抬轎的都是禦前侍衛。
好在,才出發二裡地，不遠。
師父當然不願意讓楚然自己回行宮,可是視察是早就定好的,相關的人員都準備很久了,大冬天的，多少人在外麵站著等呢。
“我沒事兒，你先忙吧,我在宮裡等你回來。”楚然臉色稍有點兒白，上轎子前趕師父去工作。
“好，我快去快回。”拉著楚然的手,交代了又交代的。又回頭吩囑吳書來,“你留下，伺候好你主子娘娘。”
又囑咐了一圈,看著楚然的轎子起行，走得遠了，自己才回頭又上火車,接著出發。
轎子裡四角都放著暖爐,坐位邊上也放著兩個。絕對凍不著，還有手爐呢,身上還披著心心念念的綴滿小毛球的鬥篷，鬥篷裡放得都是最好的鵝絨，很暖。轎子也不快,跟怕顛著她似的。其實真不用，她沒那麼弱的。
可她不覺得，下麵的人怕呀。吳書來這會兒更是一萬個小心都覺得不夠，他是常年跟在皇帝身邊的人，帝後到底是個什麼感情，沒人比他更清楚，所以，向來對楚然與對皇上的恭敬是一樣一樣的。
二裡地走了快半個時辰才到，一回到宮裡，太醫等著呢，親王福晉們一臉喜色的等著呢，滿宮的宮女太監們滿臉笑意的等著呢。
第一件事兒，就是派人回京給太後報喜，然後才是應酬眼前。
太醫又給號了脈，開了安胎的平安方，可以喝可以不喝。然後一眾人才都告退，不打擾皇後娘娘休息了。
有容帶著碧影碧茶跟在身邊一起過來的，這會兒是小心翼翼的，一會兒問有沒有想吃的，一會兒問問有沒有想喝的，有容還報怨，盛京大冬天的，連個新鮮果子都不好找，出來了沒帶那麼些。說完了又擔心，楚然這種情況，怎麼回京呢？路上又凍，萬一顛著了呢？
以前啊，都叫她容姑姑，封後大典之後她就升級成容嬤嬤了。這會兒，楚然是真覺得，她有老嬤嬤的影子了，真嘮叨啊。
“我想躺一會兒，累了。碧茶，把那些個花盆底都收了吧。以後我就穿平底的鞋了。在鞋底上加一層膠底，防滑。”
楚然一說累，果然，就都馬上扶她回床上休息。等她躺下了，有容又帶著倆大宮女把好吃的用的，再檢查一遍，其實都查過無數遍了，但還是不放心。
皇上趕在午膳前就回來了。原本是要在城郊站點兒跟大臣們一塊用午膳的，常青親自去安排的，楚然交代了，就做殺豬菜，架大鍋燉，再加上酸菜。再加一個烤全羊。主食餃子。多接地氣的。把周邊的莊頭管事都叫上，有名聲威望的老農也叫上。取個與民同樂的意頭。圍著火堆熱鍋的，不至於冷得受不了，也問問農事，流程也走了。
豬都殺完收拾好，肉都燉上兩時辰了，隻等著皇上皇後去呢。這又去不成了。皇上讓帶在身邊的宗室小阿哥們還有軍機重臣、盛京的王爺們去的，自己回宮了。大家也都理解，皇後有喜嘛，這要是個皇子，那可是嫡子，意義不一樣的。
“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師父回來就問呢。
“啥不舒服啊？就是早上吃的油炸糕油大了點，吐出去就好了。才幾天呀，沒到反應的時候呢。”楚然不在意，自己身體自己知道，用靈雨水改造了三年了，常命百歲沒問題的，身體不知道多好。
“還是小心些的好。很多身體好的人，反應反而大。這事兒說不準的。”他是接受過全麵的醫學教育的，但有些事兒吧，還真沒法兒用科學解釋，就比如，有些孕婦，明明各項數據都很好，啥也不缺，但就是反應大，從頭吐到尾，孩子生出來也都正常。就隻能往心理上靠。反正西醫是數據解釋不了的，全是心理問題。中醫到是看得更好一點，但是呢，沒有詳細的數據支持，好多人又覺得太玄乎，不可信。
“彆烏鴉嘴啊。我肯定沒事兒。你都忙完啦？還有幾站呀？啥時候回京？回京咱們去園子裡住吧？宮裡憋屈，不愛待。今年的藕長得好，我醃了不少呢。還有酸蘿卜，回去燉酸蘿卜老鴨湯喝。”
絮絮叨叨的。
師父可有耐心了，“差不多完事兒了。再去祭拜一下皇陵就行。先彆急著回京了，你這胎還不穩呢，過了三個月才動身。也留點兒時間，讓他們把園子裡再收拾收拾。想吃啥，也不用非得在京城才能吃，讓人給帶過來就是了。現在來回方便得很。那個……鴨子還是等以後再吃吧，對孩子不太好。”
其實呢，孕婦不能吃鴨子兔子螃蟹那些個，都是傳說，並不是不能吃。彆吃太多，彆偏食，都能吃的。他也知道，每個婦產科大夫都知道，老中醫也都知道。他以前做大夫的時候，也是這麼跟孕婦和家屬說的。但是到了自己老婆孩子身上，明知道沒事兒，卻還是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反而不科學起來了。
這個孩子，是他們倆第一個孩子。各種意義上的第一個孩子。當父母，他們是純新手。所以，啥事情腦子裡第一個反應都是書上啥說的。然後再質疑一下，最後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楚然：……
這就開始了嗎？
才一個半月，剩下八個月怎麼過？啥時候是個頭兒啊？
“我真沒那麼嬌弱，車很穩，沒事兒的。大不了走慢一點唄。在這邊兒待著，朝政怎麼辦？”
您可是還有一大家子，幾萬萬人等著您養活呢。
“沒事兒。不耽誤看折子。也讓他們厲練厲練皇上不在該怎麼工作。要不然，以後怎麼出去私訪去？”把幾個叔叔輩的，還家弘晝，和幾個腦子還算清明的王拎出來，一起監國，再加上軍機處，內閣的，商量著辦唄。
這麼長時間了，什麼事情該報到哪一個部門，該誰處理，怎麼處理，都是有流程的，大方向不錯，彆犯原則性的錯誤就行唄。那些個軍機重臣們，哪個不是人精子，哪個不是下麵主政過的，到了皇上身邊兒，就隻能乾秘書，不會管事兒，隻能當文書了？笑話。那是以前乾隆太□□，不給彆人表現的機會。現在皇上可不是，你們啥事兒都能解決才好呢，慢慢的，能讓他像是萬曆一樣，幾十年不上朝，朝廷照樣運轉，那是最好。不管誰坐在上麵，不耽誤正事兒，就差不多了。
他隻要把軍權牢牢的握在手裡，那問題就不大。
這麼一說，楚然也覺著，是不能所有活兒都讓皇上一個人乾，不能白給那些大臣們發工資嘛。再說，一個人權力太大了也不好。乾隆要不是太一人獨大了，後半輩子也不至於敗家成那樣兒，還沒人管得了。
就不再談那些了，“已經讓人回京報信兒了，我估摸著，京城那邊兒的各種禮，快到了。”
楚然美滋滋的算著，能收多少禮。太後肯定得賞老多了吧。裕太妃現在也很有錢，不能差事兒。其他的太妃們手頭緊一些，也不會落下的。然後各府裡的，哪家也不敢不送吧？還有商行，百貨商店下麵那麼些個供貨商，零售商的，要是聽說了，不得鑽山打洞的托關係往上送禮呀？
哎喲媽呀，那得多少東西啊？想想就很美，嘿嘿……
師父看她坐那樣兒，無語的拿手點她額頭，“財迷。”
楚然可認同的點頭，嗯嗯嗯，我確實財迷。所以師父，你可彆隻忘著改變世界啊，彆忘了咱最目的，回去還得過日子呢，你媳婦兒還租房住呢。
一想到還在回去，那他們倆一走，不就把孩子留在這邊了？一下子就想到她被父母扔下的時候那些艱難。眼淚說啥也忍不住了，嘩嘩的往下流。
師父：這是咋了？
“好好好，彆哭彆哭，我錯了，不該說你財迷，回去就讓他們造更大更好的船，去把澳洲拿回來給你，好不好？上麵所有的資源都是你的，行不行？”這會兒的澳洲可還沒主呢，誰拳頭大是誰的，那麼大的地方，乾嗎不要，不要白不要。
楚然一邊點頭，一邊抽泣，澳洲她要，但是，“咱們走了，留下孩子自己，太可憐了……”
師父：……
這就開始了嗎？
一頭黑線，還得哄，“等咱們走的時候，他也都七八十歲了，說不定第五代都有了。真沒那麼需要咱們的……”
嗯？
……
我好像並沒有被安慰到。
所以，他有了自己的家，父母就沒那麼重要了唄？
“那不是白眼狼？白養了嗎？哼……”
……
師父想啊想，得找理由哄啊，“咱們生兒育女的，也不是為了讓他們回報什麼，對吧？再說，我要是還得讓你指望著兒女回報，那我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楚然打了一個哭嗝，想了一下，差不多吧。
“那我還是生女兒算了，女兒貼心，又漂亮又可愛的。”
行行行，你開心就好，你想要啥都行。
可算是哄好了。
下晌的時候，娘娘一直嚷著眼睛疼，還不讓太醫用藥敷，非說要對孩子不好。拿濕帕子給敷，一會兒嫌棄熱，一會兒嫌棄涼的。最後隻能拿雞蛋給慢慢的揉。折騰的呀。
伺候的肯定不嫌棄折騰，娘娘算得上最好伺候的主子了，隻要犯原則錯誤，平時人家從來不這樣那樣的，還總給賞錢，夏天賞甜瓜，冬天賞麻花，一年四季每季額外兩套新衣賞，商行裡出的新布還每季都有好幾匹，各式的新玩意兒無數，還從來不體罰人。是，犯錯了直接攆出去，可那不是應該的嘛，難不成有二心了還要留著你？誰能跟著主子娘娘，都要被紫禁城的人羨慕得不行的。
這會兒雖然要求多點兒，又不罵人，再說，這才哪到哪？這算啥折騰。
楚然也覺得自己一點都不折騰。那人家不舒服，不得勁兒，還不能說了嗎？她是主子娘娘，讓自己舒服點，怎麼了？怎麼了？
師父也不覺得他寶貝皇後折騰，任性那模樣兒，還怪可愛的呢。
哄著，不就是浪費幾個雞蛋嘛，浪，咱費得起。
反正就是在這麼一個不覺得自己折騰，一個樂意哄著的狀態，愉快的渡過了七天。
第七天的晚上，堵心的來了。
這不是給太後報喜了嘛。這會兒路好，又有汽車了，兩個司機換著開，帶著回去報信兒的小太監。當天晚上就到京城了。宮裡得了信兒，太後大晚上的就讓人開庫房，收拾東西。這麼大的喜信兒，她那樣的人，必然得讓全京城都知道的，先是告訴了後宮，讓後妃們一起分享帝後的喜悅。
後宮都知道了，第二天一大早，京城裡的權貴，該知道的也就知道了。這不是就開始張羅著禮物嘛。皇上皇後在盛京，得送點兒實際的，孕婦都害口，一般準備的東西，都是好羽絨啊，拿被子捂著的鮮菜水果之類的。還有就是都覺得因著皇後的肚子，帝後得在盛京至少要待到年前了，盛京皇宮裡到底還是簡陋了些，給送幾車金銀器物，這不是用著也能倒得開嘛。
就花了三天的時間準備。然後大批的車隊就陸續的從京城出發了。有用貨車拉的，有用拖拉機拉著的，那些車不夠，還去了上百輛的馬車。
第一批東西，就是第七天晚上到的。
都是鮮菜，其實盛京這邊也不缺的。玻璃出來之後，盛京這邊兒的老王府裡，日常沒那麼些的交際，都挺有錢的，玻璃暖棚還不少，這邊兒也有溫泉的，在溫泉莊子裡蓋的暖棚，一點兒不耽誤四季吃青菜。本來帝後的出遊計劃裡有一項就是到溫泉莊子上泡泡溫泉的，再往南走不遠，就是港口，坐船到津門，再坐車回京城，也檢驗一下造船的水平。這不是也因為皇後的肚子也泡湯了嘛。
說回鮮菜，彆管有沒有的，都是人家的心意，這個情，楚然是很領的。
但有些人的那個心意，她可真一點兒不想領。
啥呢？
女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