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此世之鍋源賴光 明目飲 14958 字 3個月前

我看見花子小姐的眼淚從眼眶中滾了出來,然後被很快的抹去。花子小姐眼周隻剩一點紅,“白瀨君,非常感謝。”

並不是不哭的人眼淚最珍貴,就算是花子小姐這樣的普通人,她的眼淚都是珍貴的。

這與常見不常見並無關係,隻是因為我的在意。

在意是會讓一個人在眼中由普通人成為情緒的載體,成為人群中的特殊的。

我知道有很多人以為我不懂感情的。我也不是不懂吧,隻是看我想不想做而已,畢竟一個AI,通過人臉對比都能歸類出開心、悲傷這種情緒。

說我不能理解情緒……

我隻能說他不懂AI。

AI這種東西,配個掃描儀去看人體激素分泌水平,並製造出實時更新的觀測圖,看懂一個人的情緒,還是很容易的。

所有的計劃可以完全隔離人心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與時俱進的反派需要考慮進愛這個因素,需要考慮重要棋子的立場和他身邊的關係網。

冰冷的理智是我,而我並不能期望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冷酷無情,隻考慮目的和利益。人類中是有奇跡,這奇跡與我無關,卻需要海量的計算,然後被我轉換成幾率,成為計劃裡新的變量。

人類的感性總會輕易摧毀理智,所以我才會對理智的人非常欣賞。比如那個森鷗外,因為理智占據了他的身軀,他將自己活成了利益和橫濱,沒有自己。

還比如那個費佳。

貌似理智的一般都是立場有些黑的。

可能是我見得少了。

知道我是個惡鬼的熟人實在是有點少。

總的來說,我知道感情,隻是不會將它套用在我身上。因為他人對我的感情,於我而言,就是在提示著,我需要去殺死他。

或者更絕一點,這種軟肋是我的人,怎麼看,都寫滿了讓我去算計,壓榨他所有價值的訊息。

這樣的結果,與死無異。

花子小姐真正情緒失控的時候,是我將那一堆物品中找出來一張有些皺巴巴的紙,臉上有著苦惱的神情,最後,還是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筆,認認真真的寫:

福田花子特供打折券,憑此券可以免費領取店內任意甜點。

還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我將紙張遞給了她,“剛剛想起來,今天好像是花子小姐的生日,沒帶禮物,就用這個代替吧。花子小姐要不要信我一次,下午來我的雜貨店取甜點?”

將花放進花盆裡的花子小姐,就在這一瞬間蹲下了身子,哭了出來,我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最後隻能手忙腳亂的試圖安撫一個情緒崩潰的花子小姐。

“我以為不會……不會有人記得的。”

“啊,這個,我剛想起來的,花子小姐以前對我說過你的生日的。”

雖然隻是醉酒後的囈語,不過我耳力很好,可以輕而易舉的聽到她的話。記住每一個人說的話,並且給他們建立相關的檔案,這是我的樂趣,也是我以前頭疼的根源。

頭疼的時候,我腦中隨時隨地都塞滿了天氣變化,建築用材,精細路線圖,還有氣息分析出來的一係列信息。

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這種巨大的信息量衝擊。所以我現在收斂了許多,不在無時無刻的分析周圍的一切。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我試圖哄花子小姐的時候,近乎是釘在我身體上,可以紮進皮肉一樣。

但這是我需要讓他看到的。

我提醒他,他需要時時刻刻注意彆被我的親近所蒙騙,提醒他我其實本質從未變過。

年少時說過的話,是需要負起責任來的,不是可以隨意忘記的,而他現在,隻有贏這一條出路。

一個上午的時間,我將他不知道的這幾年,我的變化展現給他看了。

他和芥川都跟在我身後,看著我很熟練的跟我的顧客們友好相處。

.

“我天生就是一個工具。”

中原中也想起以前的時候,那時候的白瀨與現在的白瀨區彆很大。他對於人是從始至終的俯視與遊離,臉上的細微表情都是在詮釋什麼是旁觀者的冷漠與隔閡。

但是,他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成為他和小羊間唯一的紐帶。

沉默寡言,還有一些疏離的溫柔。

這是小羊那邊對他的印象。

公正者,旁觀者,追隨者。

這其中沒有他半點自我的影子。

而在中原中也的印象裡,比這些表層印象更為深刻的是他的本性。

說他情感表達扭曲和不通人情是不正確的說法。在他的世界裡,他有一套自我的評判價值的標準,主觀性極其濃厚,所有扭曲的表達,都是他清醒的意誌的闡述。

他可以清楚的表達出自己的喜好,他喜愛著中原中也的力量,而對中原中也這個個體,情緒十分微妙。

他對自己的認知與定位清晰到令人愕然的地步,甚至能夠語氣輕鬆的說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輕鬆的剝奪了自己身為人的權利,“我隻是一個難以猜測的東西而已。”

中原中也是“羊”之王,他是羊之王身後的影子,對於信息的分析非常拿手,常常因為過度分析而導致自己頭疼欲裂。

做出過痛到無法忍受時,沉默著,一頭撞在了牆上,讓自己陷入強製性暈厥的狀態。當然,頭上也是一片鮮血淋漓。

連淺灰色的眼睛都被血暈成了猩紅。

中原中也很多時候不得不盯著他,以確保他不會因為太過能忍耐痛苦,麵上表情毫無異樣的撞在牆上,這種傷害自己的事情發生。

“你這混蛋。”

連罵白瀨的語氣中原中也都能感覺出來其中的虛弱感。

中原中也對白瀨束手無策。

因為白瀨對自己的傷勢都有過計算,確保自己可以陷入昏厥,但隻要有簡單的醫療處理就可以活下去。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的求生**比想象中的要強很多。就算是因為計算力而想要將自己的腦袋砍掉避免那種疼痛時,他也是一副“我已經計算過了”的樣子,胸有成竹的,“中也,你控製一下重力,這次我需要昏睡八個小時才能避開最疼痛的時候。”

“……沒有彆的辦法嗎?”

“你在說什麼,中也?”

“我說,白瀨,你難道不會有彆的辦法嗎?”

“有啊,但是現在並不允許。”

“我可以死在昏迷的時候,不會死在清醒的時候。而且,我並不信任你,中也。”

“我並不信任你。”

這對白瀨來說很正常。所有相信他的舉動,都隻是因為很簡單的一個理由“識時務”。中原中也手裡握著的一張好牌,讓長時間忘記吃飯,導致營養不良的白瀨保持著一副乖順的表情。

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談論自己的本質,並且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誠實,可以說出來讓中原中也將他砸進地裡的話來。

這麼一個無可救藥的人,自己也認為他無可救藥,並且對自己被彆人拯救一事沒有任何期望。

在一個處理任務的現場,貼著牆的白瀨在塵土飛揚裡敷衍的為中原中也鼓了鼓掌,“又拆了一個房子,好棒,中也。”

“不是你讓我踢這裡的承重牆嗎?!”

“對。所以說中也很棒啊,這個建築用的可是特殊製造的材料,能夠防炸*彈的。”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將一小塊牆的碎片捧在手裡,指著裡麵的材料告訴他,“就這一塊,你看看,多厚啊。”

裡麵夾著特殊鋼材,還有防止異能力者強行突破的措施。按理來講,安全性應該是很高的。

目標的異能力對加固牆體很有用,還能通過通電的牆麵讓直接觸碰的異能力者觸電。雖說布置有些簡陋,但已經是他能拿出來最好的了。誰知道,一個照麵,就碎成渣了。

白瀨讓中原中也踢的地方正是這種牆體的薄弱處,因為塞著總電線,一個石頭踹下去,布置全廢。破開的洞口正好可以讓他們進去。

這種時候,中原中也體驗到白瀨那種詭異的強迫症,破開的洞口碎出來的樣子剛剛好能讓兩個人通過,還有了拱門的形狀。

他總是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計算出這種東西。

雖然最後這個強迫症會讓這個強迫症產物變成碎渣,但是,這應該是白瀨身上真切的,有一點孩子氣的地方。

其他的行為,他一本正經的說是求生演練。被他演練的對象,中原中也:“確定不是在求死嗎?”

“不是,如果一心求死的話,我和中也的關係絕對不會這樣的。我會跟中也的關係非常好,中也不會發現我的本性,然後,我會背叛。”

“像是殺死小羊,捅中也刀,或者讓中也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隻能殺了我才能解脫。”

“現在的中也,是自由的。”

“這叫哪門子的自由?”

“思考的自由。”

中原中也那天是將白瀨硬生生用異能力拖回去的,讓他漂浮,腳不沾地。白瀨很討厭這樣的感覺。

“輕飄飄的,隨時都可以從空中墜落,然後粉身碎骨。”

“你說點好聽的我就放你下來。”

“……幼稚。”

中原中也和白瀨的關係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樣。一個不會被黑泥拖下去,一個肆無忌憚的將自己內裡的黑泥倒出來給他看。

他曾經拎著白瀨去找過他的過去,而被拎著的那位肆無忌憚的笑了出聲,讓他額頭上冒出了青筋,真的很想打白瀨一頓。

“中也,過去這種東西,我並不需要。”

“作為人,需要一個完整的過去。”

“真可愛啊,到現在還沒放棄我這種爛人。如果不是我沒辦法收容中也的異能力,現在的話,中也應該就會變成我的標本了。這樣的話,也要拉我?”

白瀨淺灰色的眼睛裡映進去了夕陽的顏色,因而瞳仁蒙上了淺薄的紅色。他的眼睛裡可以上演一場冷酷仙境,其中凝固著的都是讓人毫無期待的東西。

“我是一個無論多少期待都不能改變的固執的人。中也,你是在白做功。”

“誰讓你讓我看到了!”中原中也真的像用重力讓這個腦子不清楚的人閉嘴,“看到了我總會想做點什麼。”

拎著的這個家夥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無可救藥的並不是他的迷茫。

他從不迷茫,也不會給任何人希望。在希望誕生的時候,他就會敏銳的投之目光,將希望全部戳破,告訴他人事實。

他並不是感情表達障礙。

他知道人類的感情,但並不妨礙他做出沒有感情的事情。

他知道什麼珍貴什麼是不道德什麼是正確,他可以為了正確而犧牲掉珍貴與道德。

他活的清楚明白。

倒顯得中原中也在自欺欺人。

他眼神清透,目光堅定,確定了就會一直往前走。

中原中也想要將這個人拉回來,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

他們對對方都很了解。

現在這種情況,說不定已經在這家夥的腦中有了草稿。

中原中也停下了腳步,“我想要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