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春闈放榜(1 / 2)

丞相寵妻日常 雲月皎皎 13958 字 5個月前

今日的薑妧很不一樣,她現不過是八歲稚女,明明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卻能洞悉時局政事,且出口成章,為人處世絕不像女童,反倒像長孫翌記憶中某個時期的她。

譬如初見他時的淚水,她明顯是心存怨恨的,對於一個尚未謀麵的人怎麼會怨恨呢?還有上回喚他‘阿翌’,為了他哭的不能自己,那驚惶害怕絕不是假的,以及能脫口而出他的習性,還有很多和前世不一樣的結局,比如定王謀反之事,定王一係明明是在新帝登基之時才起兵造反,至於為何會提前,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長孫翌相信其中必有蹊蹺。

太多太多的巧合叫她與她相似,如果說此時的薑妧,沒有發生什麼,長孫翌是不敢相信的。

麵前的少女沉靜的姿態一如昔日朝陽公主,即便她出生皇家,卻不過八歲,哪裡會有震懾人心的公主風姿,一個人的氣勢沒有長年累月的累積,不可能一蹴而就,少女的模樣分明就是活生生的她。

一想到她可能也回來了,一種錐心的疼痛從長孫翌的心中泛濫,席卷淩琳他的四肢百骸,雙手緊握成拳,用力過猛,骨節發白,悲痛迫害著他的五臟六腑,衣袖下的手臂青筋爆裂,心臟被一雙手緊擰著,不但生疼,而且連氣都喘不過來。

看著儀靜嬌美的小姑娘,長孫翌心中喜悅與痛苦交織,逼得他像晝伏夜出的猛獸一樣,恨不得將她吞吐入腹中,叫他再也離不開自己,喜的是她完好無損,苦的是兩人的誤解頗深,她明明回來了,卻不願意再與他有半分瓜葛,心心念念的是如何遠離他,這讓長孫翌如何能不悲痛。

長孫翌清楚的記得,在她去世前,是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施舍給他,與他恩斷義絕,她消失時,他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隻求再見她一麵,求得她的原諒,現在她觸手可及,不知為何,長孫翌竟有些膽怯了。

明知道她回來了,長孫翌還是不敢揭穿她,不敢相認,他害怕,害怕如果讓她知曉了,她肯定會逃之夭夭,無異於是打草驚蛇,若是讓她再跑了,恐怕長孫翌此生會不得善終。

長孫翌無聲的攥緊了拳頭,壓住想要將她狠狠擁入懷中的**,強按捺住胸口如壓巨石般的窒息感,一貫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總是那幾人之中的,公主可是有什麼線索?不如與我說說看。”

一字一句都耗費了他巨大的心神。

叫他痛不欲生。

長孫翌忽然變化的模樣,薑妧看在眼裡,卻不清楚緣由,隻覺得莫名其妙,但此事迫在眉睫,由不得她去想清楚,於是便蹙眉去回答長孫翌的問題:“前些時日本宮在街市上撞見了輔國大將軍。”

長孫翌點頭,忍住心潮翻湧,故作疑惑的看向薑妧,示意她繼續開口。

薑妧的神情有些急切,耐住性子說清楚:“本宮無意中瞧見輔國大將軍懷中正抱著一幾月大的稚兒,身邊伴著一位貌美的婦人,儼然是合家歡樂的模樣。我心中起疑,便叫人跟在他們身後,仔細一番調查後,才知曉原來那婦人與孩子,是輔國大將軍在外偷養的外室與外子。”

依本朝律例,公主金枝玉葉之身,駙馬未經公主允許,尚自納妾是要被處刑的,甚至還會革除駙馬之位,就是闔府也少不得牽連。

而輔國大將軍身為丹陽長公主的駙馬,又是朝堂的重臣,卻豢養外室,縱容外室生子,顯然是沒有經過丹陽長公主的同意,這就是知法犯法,無視天威,無疑是當眾打了聖上的臉麵,皇家的威嚴,必將會惹得天子盛怒,處以重刑。

丹陽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胞姐,同聖上姐弟情深,此樁姻緣乃是先帝欽賜,便是旁人也得當祖宗供著的,卻他輔國大將軍膽敢藐視律法,肆無忌憚納妾養外室,與皇家作對,無非就是沒有了顧忌,找到了能與皇權相互抗衡的依仗。

“想來如今這幾位重臣中,也唯有輔國大將軍有此動機造反了,公主放心,我定將此事告與聖上。”

這個道理通俗易懂,長孫翌本就天資聰穎,更何況現在的他是浸淫官場數年的丞相大人,自然是一聽就明白,但是叫他疑惑的是薑妧為何不與聖上去言明此事,反而向他一介書生透露這天大的秘密是為何。

見長孫翌麵色清冷,似乎並無驚訝之感,薑妧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瞧見什麼婦人與孩子,不過是隨口杜撰的,隻有這樣,才能叫長孫翌心中生疑,借著他新相的身份,繼而將此事傳達與父皇那兒去,給他們以警醒,好避免無必要的傷亡,挽回不該有的損失。

至於為何不直接告與父皇,也是沒有找到好的法子,若是就這樣大喇喇的跑去說,輔國大將軍與定王是同夥,她現在隻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姑娘,隻怕會叫人當成妖怪看,再來輔國大將軍會皇室是姻親乾係,隻怕父皇與皇祖母他們不會這麼容易相信。

所以,借新科進士的新相大人傳話是最好不過。

而此時的長孫翌也隱約猜到了緣由,這是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叫他不可置信也不可思議,似乎是劫後餘生,又或是否極泰來,他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情緒,但能確定的是,他就像瘋了一般的欣喜若狂,方才的他還是懷疑,現在的他已經是確信無疑了。

因為長孫翌再也找不到薑妧這麼做的理由。

理由隻有一個。

就是她也回來了。

與他一樣,兩人帶著前世的記憶一同重生回到今生。

前世報憾而終的他,終於可以將殘留在他們之間的所有誤會給解釋清楚,她還是她,自己也還是自己,他們都是記憶中的模樣,倆人可以攜手相伴此生,舉案齊眉,共覽這大好河山,清平盛世。

長孫翌盼著與薑妧相認,卻又怕著。

各色各樣的感情顧慮都壓製不住他此時此刻的狂喜,他深愛著她,也感謝老天爺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叫他能挽回此生摯愛,方能不算辜負。

將這件關乎到國家安危存亡的大事告知後,薑妧如釋重負,滿心歡喜與輕鬆,她笑的眉眼彎彎:“望世子能答應我,不要告訴父皇此事是我瞧見的,我怕他不相信我,若被當作小兒黃口之語,隻怕會釀成大錯。”

少女黛眉黑鬟,瑰麗花顏,顧盼生輝,笑容明媚,如春日裡的迎春花般嬌豔欲滴,又清麗絕冠,讓人覺得嬌美可愛,心生歡喜。

“好。”

長孫翌點頭應允,喉結微動,聲音微啞,麵無表情,叫人看不出端倪。

無人能知,這位少年郎胸腔跳動的狂烈,衣袖下的手也激動的發抖,甚至那雙清亮的眸也有些泛紅,眼角還氤氳些淚光。

回到蓬萊宮。

宮中沒了興風作浪的尹美人,就是空氣也舒暢了幾分,再來今日傅皇後肅清整頓宮闈,風氣頓時好了不少,就是伺候在外殿喜歡閒聊的粗使宮女也變得井然有序,噤若寒蟬。

行至宮外,就見一列宮婢前來相迎,往常都是候在廊蕪處。

進了殿內,才發現今日閒暇,自家兩位皇兄也一並在蓬萊宮用膳。

薑珸支著腮倚在梨花木太師椅上,內侍吳喜躬著身立在一旁,手中小心翼翼的抱著一頂金絲籠,籠中關著一隻毛發通白的波斯貓,兩個手掌般大小,一雙瞳孔如琥珀般晶瑩,頭大臉圓,尾巴狹長,正倚在籠中,姿態懶怠又優雅冷眼,溫文爾雅,活脫像一隻貴族貓。

見薑妧走進來,他無神的雙眼恍然明亮起來,站起身來怪道:“妹妹總算是來了,閒的沒事往宣政殿跑什麼,我還巴不得離遠些,你卻眼巴巴往裡鑽,也不知道有些什麼意思。”

自尹美人那件事後,薑珸自知錯怪了皇帝,卻又不好意思道歉,便成天躲著,又加上本不喜讀書,所以也有不少時日沒見過皇帝了,這麼一說,心中倒還有幾分彆扭。

薑琅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責了他一眼:“怎麼就你話多,阿妧去觀科舉,是好事一樁,你不讀書還不叫彆人讀書了?”

這話叫掀開簾走進來的傅皇後也一同附和:“阿琅說的對,你這潑猴,要是能有你妹妹三分上進,母後也就心滿意足了。”

三人上前問安行禮。

薑珸自知說不過兄長與母後,也懶得再費口舌與他們爭論,便叫吳喜將懷中那隻純白的波斯貓抱過來,眉間神采飛揚,笑兮兮道:“妹妹快看,這隻貓生的可還算不錯?”

前些時日,見薑妧總是險境橫生,心情也較為沉鬱,叫幾個哥哥們也憂心忡忡。

雖說薑珸鮮衣怒馬,是個實打實的紈絝公子哥,卻對自家這個幼妹千嬌百寵,有什麼好東西也總是忘不了薑妧一份,特地派人去尋了隻純種白毛的波斯貓,千金難買,隻為供薑妧開心。

千金隻為博美人一笑。

“這小貓的毛發竟根根纖長白皙,找不出一根雜發,生的慵懶又富態,果真是可愛極了。”薑妧笑盈盈的將波斯貓從籠中抱出來,伸手去撫摸它的頭頂,既順滑又細膩,堪比少女的青絲一般,濃密柔軟。

小貓乖巧的蜷在少女的懷中,毛茸茸的腦袋又胖又圓,一對琥珀色貓曈濕漉又水靈,一條狹長的尾巴正漫不經心的擺動,姿態雍容高貴。

薑妧被小波斯貓的粘人酣態逗笑,對它更加喜歡幾分,看著它雪白的身子,心中某個柔軟的地方悄然塌陷。

薑妧喜歡小動物,可傅皇後卻從不允許她養貓狗,因為這些活物都不乾淨,也不安全。前朝的一位妃嬪在宮中養了一隻小犬,看上去人畜無害,溫和乖巧,但畜生終究是畜生,凶猛恐惡,有天夜裡,那小狗竟將那妃嬪咬的麵目全非,全身血肉模糊,宮殿中血跡斑斑。

果然不出薑妧所料,傅皇後見到那坨白貓後立即炸毛,疾言厲色:“誰讓人將貓帶進宮來的?阿妧,快將它放下,小心它會咬人。”

兄妹幾人都知曉自家母後的症結,到底是薑珸將小貓兒帶進宮的,於是他走到傅皇後身旁去,親昵的攬住她的腰,軟著聲兒:“母後——”

還從薑妧懷中將貓抱到傅皇後麵前,作勢要遞給她,陪著笑:“您看看這小貓多惹人憐愛,母後也瞧瞧看。”

結果隻換來傅皇後的怒瞪。

薑珸隻好訕訕的閉嘴。

薑琅卻知道傅皇後的命門所在,他笑著開口:“阿珸也是為了妹妹,這些天阿妧接連兩次落水,不但身子不舒坦,就是心情也不怎麼舒暢,成天悶悶不樂的,咱們幾個心裡也看著不痛快,阿珸便去尋了隻貓來,叫阿妧也能愉快些,心情好,病就少。”

在皇宮之中,隻有一位公主,自然是被所有人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更遑論將女兒嬌寵大的傅皇後,隻要事關這寶貝女兒,傅皇後就會急的不行,就說女兒上回落水,險些丟了半條命,傅皇後也沒好到哪兒去,日日夜夜伴在床頭,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

所以,隻要這貓是建立在薑妧的安危基礎上,在傅皇後這兒就沒有什麼原則和底線。

很快,傅皇後仔細思索了會兒,發現理正是這個理,小姑娘這幾天正是心不在焉,也許有隻小貓兒伴著她,她也能開心些,病自然也就少了,幾經掙紮,傅皇後終於點頭,嘴裡還是不太放心:“要不母後去尋幾個會訓貓的人過來照看,宮中沒人養過貓,萬一不對它的習性,出事了可怎麼是好?”

薑妧心知自己母後能退一步已算不易,況這要求這也是好意,不好再拒絕,她便點頭應了下來,反正是越看這坨肉呼呼的小貓越發的喜歡,轉頭去問薑珸:“皇兄,這貓它可有名字?”

薑珸搖頭:“還沒有呢,剛出生沒多久,養肥了就抱了過來,還沒來及取名,看妹妹想給它取個什麼名。”

小貓渾身雪白,正用一雙濕潤的眸仰頭看薑妧,薑妧撫著它的頭,笑的溫柔:“便就叫它奶酪吧,醇厚馥鬱,再這皮毛瞧著就像牛乳一般。”

小奶酪。

薑妧不由輕笑。

因在竹林喝了些湯,腹中飽脹,適在蓬萊宮便隻動了動筷,沒用多少。

用過膳後,兄弟倆邊回了各自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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