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春闈放榜(2 / 2)

丞相寵妻日常 雲月皎皎 13958 字 5個月前

而薑妧則留在蓬萊宮午息。

自薑妧搬入鳳鳴殿獨自就寢後,母女倆人已有不少時日沒有睡在一張床上過。

今日皇帝整日都呆在宣政殿中監考,傅皇後也總算能騰出空來,同女兒睡在一起,好悄悄的說些私房話。

“上回你舉辦宴會時,可有相互交好的好姐妹們?”傅皇後倚在軟枕上,雙手交叉塗抹細膩香馥的桂花香膏。

寢殿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叫人心曠神怡。

傅皇後沒彆的愛好,唯獨喜歡製香,將各種鮮花的香味製成香膏熏包保存下來,因為終日塗香帶熏,久而久之,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奇特的百花之香,香鬱甜馥,行走間也留有餘香。

薑妧偎在傅皇後的懷中,聞著甜醇的香氣,心知自個母後這是在為太子皇兄的親事著急,想看看她的姐妹中有沒有合心意的,她正愁沒機會撮合倆人,此番正合心意。

薑妧隻當做不知,笑吟吟的告訴她:“倒是新認識了幾個姐姐。”

傅皇後一聽,直接坐起身來,目光希冀的看向薑妧:“你且與母後仔細說說看,這些姑娘們性子如何,待你又怎麼樣?”

薑妧心中暗笑,旁的來說,太子皇兄的確是到娶親之年了,也不怪母後如此猴急。

“那位太常寺卿家的唐姑娘生的清雅脫俗,為人長袖善舞,待我熱絡,十分親切,再來吏部尚書府的聶小姐英姿颯爽,同合宜姐姐頗為投緣,最後一位便是尚書令的千金,名朝玉,許姐姐仙姿佚貌,溫婉柔順,當真是嫻靜端莊的美人兒。”薑妧最後才說許朝玉,也是特意做些對比,叫傅皇後能對這未來的皇嫂存個好印象。

果然,聽薑妧這麼說道,傅皇後的眼睛都亮了,她早就派人去搜集過長安城中適齡的少女,這位許閣老的千金就是排在榜首,那日櫻桃宴她也曾打量過,舉止張弛有度,又溫婉賢淑,那可不就是薑玨的良配。

傅皇後興致勃勃的拉著薑妧,繼續問她:“你給母後說說,這幾位姐姐中,你最喜歡誰?”

薑妧眉眼彎彎:“那自然是許姐姐,她不但容貌極佳,才學也驚豔,性情更是難見,真是一位德才兼備的女子。”

薑妧算是用儘全力在誇讚這未來的大嫂,潛心為自家太子皇兄的婚後生活謀福利。

寶貝女兒這麼一說,傅皇後心中對許朝玉更加滿意,太子現在是儲君,日後也就是一國之尊,太子妃便也是一國之母,能堪當一國之母的女子,不僅需要高貴的出生,還需要與其相匹配的品行心性,溫婉大氣,端莊內斂,知書達理,母儀天下,這都是挑選太子妃的必要條件。

而許朝玉恰好符合所有條件,父親是權傾朝野的許閣老,自然是配得上東宮之主、一國儲君的,相貌堪稱長安城第一美人,又賢良淑德,端莊柔順,這樣的女子可謂至善至美,完美無瑕,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選。

隻是不知道尚書令許閣老是否願意將這位佳人嫁與皇室,若是旁人,必將感恩戴德,將自家女兒直接打個包就送來了,可畢竟這是曆經兩朝的許閣老,他已享受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真正心疼女兒的人是不願將人送進宮的,譬如昔日的定國公,是並不讚同傅皇後進宮,所以傅皇後也不敢明確保證,人家許姑娘就會嫁與太子為太子妃。

當今之急,是要讓薑玨和許朝玉倆人看上眼,相互相中才是皆大歡喜。

五日過後,便是春闈開榜的日子。

三百名貢士考生於宣政殿外聽宣,他們腳底踩的是這世上最尊貴的漢白玉階,卻都無暇去欣賞,眾人之間籠罩的是沉悶緊張的氣氛。

寒窗苦讀十載,就隻為這一朝金榜題名。

這便是所有寒門學子的鯉魚躍龍門。

唱榜的規矩是由末到前,沒有按會試的排名,所以唱榜的是喜悅,還沒唱榜的則是煎熬。

有人歡喜有人憂。

長孫翌掀開衣擺,跨過殿階,信步踏入宣政殿中,麵色如往常般清冷,卻備受萬眾矚目。

大殿之中,九五之尊一身明黃色龍袍,端坐在鑾金龍紋椅上,睨俾眾生,群臣皆立於殿前,其中不乏德高望重之輩,及權傾朝野的高官重臣。

考生們魚貫而入,待眾考生們站定後,為首的衛國公世子領著眾人跪地行叩首禮。

見眾人已齊,皇帝便示意身旁的太監魏忠全,他躬著腰點頭,上前幾步,掃了底下的考生們一眼,再打開手中的冊本,聲音尖細:“門下,敕曰:賜貢士蘇立元同進士出身,賞白銀二百兩。”

同進士出身,便是進士科第三甲,這個銜號一直為世人所詬病,在前朝,進士科考試並不算困難,而考取了第三甲的考生們大都恨不得懸梁自儘,一洗恥辱,因為同進士出身,如夫人洗腳,不是進士出身卻當做看待,這對寒窗苦讀數年的讀書人們,就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可到了今朝,便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可見進士科之不易,就是世人也已能中進士為榮,誰還在乎是第二甲還是第三甲,隻要中了便是萬幸大吉。

而這位蘇立元便是知足常樂之輩,能得同進士出身,大喜過望,合不攏嘴。

三甲同進士出身大約中了十餘人,唱完榜後,殿中是越發的肅穆緊張,不少人手心都出了汗,就連手腳也有些發顫。

在場考生隻有倆人全程麵色無變化,一個是連中兩元的衛國公世子長孫翌,另一個則是一襲紅衣的無憂公子,高位上的皇帝將眾人的表情一覽無遺。

魏忠全隻歇了須臾,又捧著冊本繼續開口:“門下,敕曰:現有今科貢士徐珪,賜其進士出身,名列二甲,賞白銀八百兩。”

這才是真正的進士出身,殿下一片嘩然,徐珪聽到自己的名字,竟不由喜極而泣,對於寒門學子來說,隻要出了這宣政殿,便是真正的入仕做官,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就是指日可待。

不少人心生豔羨看向徐珪,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自己去替代他。

“門下,敕曰:現有今科貢士宋褚,賜其進士出身,名列二甲,賞白銀八百兩。”

宋褚是杏榜第三,才華橫溢,殿試卻隻考了個二甲,叫不少人心生詫異,要知道,他們可是把宋褚當成了榜眼、探花看的,這落差可著實叫人心驚膽顫。

不說旁人,就是宋褚本人也是信心滿滿,他心氣頗高,拜了位高首,認為自己必定能高中,可現在卻隻得了進士出身,雖說都是進士,卻相差甚大,結果不儘人意,果然,宋褚一張臉慘白若紙,就是身子也開始搖晃,顫顫巍巍。

……

“門下,敕曰:現有今科貢士明玠,賜其進士出身,名列二甲,賞白銀八百兩。

魏忠全一連道了幾位進士出身,直至此,底下又是一陣喧嘩,這可是坊間的大師無憂公子,沒想到他不但堪輿之術聞名,就是才華也如此蓋世,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再看明玠,卻是麵色如常,嘴角依舊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容,正意味不明的看向長孫翌。

名列二甲進士出身的也不過爾爾幾人,唱完了這二甲,魏忠全便收了聲,合起冊本,站回了皇帝身側。

中了進士的人還沉浸在歡喜中不可自拔,除了那杏榜上取得過好名次的幾人,其餘人已是麵色淒惶,失魂落魄,就差在這金殿上當場哭出聲兒來。

殿中一片沉謐,就隻剩餘一甲三名沒有公布了,眾人都在煎熬中打滾,渾身就像被置身在火爐上炙烤一般,焦躁難安,壓抑的十分難受。

隻見禮部尚書將朱榜呈上龍椅,待聖上親擬定出三位進士及第,填在這朱榜之上,這大啟的頭甲三名便就此欽定。

眾人不由抬眼去看天子龍態,隻見聖上執著狼毫,身邊近侍正在磨墨,大手揮動,辨不出喜怒神情,威嚴凜冽,叫人不敢直視。

就是朝臣們也琢磨不透聖上的意圖,這頭名前三甲他們心中大致有數,隻是不知道與聖上所想是否相符,所以也不敢妄自揣測,就怕不經意間引來盛怒,各個自當是雀鴨噤聲。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幾個龍飛鳳舞的名字寫在朱榜上,準備去城中貼金榜的內侍看見這人名不免驚詫,沒想到這位年僅輕輕竟有這麼大的本事,不愧是響當當的才子。

這一甲三名就由真龍天子來讀榜,以示對科舉考試的重視。

皇帝看了一眼殿下神色各異的眾考生,心中微歎,沉聲開口:“柳州柳文璟,一甲探花,賜進士及第,授翰林院編修,著淺綠色朝服,配銀帶。”

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

這是朝野上下不成文的規矩。

雖說翰林院編修不是大官,但卻登閣拜相中最為重要的一步,踏出這一步,便是平步青雲的開頭,所以怎麼能讓那些落榜的人不眼紅眼熱,入翰林是每位學子入仕的畢生追求,坐觀朝中上下,哪位閣老不是從翰林院出來的,這便是進士及第與進士出身的差距,踏出這宣政殿後,中榜的進士們與落榜的貢士們便是天與地的差距,叫人如何能不恨不氣。

可再怨天尤人又能如何,柳文璟雖說沒有那位衛國公世子名聲在外,卻也是國子監中宋太師的得意愛徒,文章做的叫人歎為觀止,隻能怪他們自己技不如人。

沒等考生們平靜,聖上又給眾人施了一記驚雷,“鄴縣蘇柬,一甲榜眼,賜進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著深綠色朝服,配銀帶。”

考生之中隻有少數知道蘇柬這個人,鄉試與會試都不算出眾,不為人知,也不與人來往,屬於默默無聞的人,卻能一舉高中榜眼,這實屬奇聞,且聖上還授他修撰之職,按理說翰林院修撰一職是與狀元,榜眼與探花應任編修,雖以往也有賜狀元高官,這修撰之職自然就落在榜眼頭上,可若是才學出眾的人,他們絕不會有半句多言,可這位蘇柬,的確是不堪榜眼之位。

再來,這些落榜的考生心中也有小心思,若是這榜眼之位落空,勢必要從二甲中挑選出一位,那麼就會因此空上虛位,指不定他們也能鑽個空子。

不但考生們不樂意,就是有些朝臣也忍不住出言:“聖上!不可啊——”

出聲的是靖北侯爺以世家貴族為首的黨羽,在這一派人眼中,對科舉製度深惡痛絕,認為開恩科損害了世家子弟的利益,甚至多次上書請求廢科舉,寒門學子入仕,這些人便是最大的阻礙。

皇帝心中冷笑連連,麵上不分喜怒,龍袍下的手慢慢捏著黃花梨木龍紋椅,挑眉看向躬身諫言的靖北侯爺:“哦?靖北侯告訴朕有何不可啊?”

老靖北侯是同先祖在馬背上打下的爵位,侯府憑借著祖上福蔭承襲至今,卻是一代不如一代,現任靖北侯不通武藝,卻得先帝賞識,在朝政上指手畫腳,暗中圈養府兵,結黨營私,是為當今聖上心頭大患,卻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隻能放縱他肆意妄為,而此回定王謀反便是最好的機會,好肅清朝野上下,清除這樣的害蟲。

靖北侯上前一步,站到殿前,拱著手義正言辭:“聖上,臣不敢質疑您的批定,隻是這蘇柬在鄉試與會試中都表現的平平無奇,卻能在殿試中妙筆生花,實在是叫人不敢置信,是俟河之清,隻怕這蘇柬並不是真才實學,說不定是從誰那兒知曉了試題,故意蒙騙了聖上,蘇柬德不配位,還請聖上明鑒。”

靖北侯這不但給蘇柬定下了作弊的罪名,還將那些考官們也拖下了水。

蘇柬與尚書令許閣老頗有私交,雖沒人知曉,但是一查蘇柬平日的行蹤便知,靖北侯此回的目的不但是要攪渾科舉,還想要給許閣老潑臟水,而許閣老身為科舉的主考官自然是不能平白無故背上一口黑鍋,他摸了摸下頜青黑的胡須,冷聲道:“靖北侯的意思是說我將試題透與蘇公子?與他合謀作弊了?”

到底是人人忌憚的宰相,靖北侯也不敢當麵與他作對,被他這麼一看,就是頭皮也止不住發麻,訕訕道:“小侯不敢,隻是蘇柬這起伏實在是不合常理,小侯這麼懷疑也是情有可原。”

靖北侯的目的隻是叫這些寒門學子埋下這根懷疑的線,科舉榜眼聯合重臣作弊,可想而知,這個消息對寒窗苦讀多年的寒門學子,是多麼的不平和憤懣,他們必定會聚眾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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