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燃遲到了。
當季央早上來到教室時,第一件事就是轉過頭看了一眼餘燃的位置。
那裡空無一人。
早自習開始,課代表在講台上領讀。
已經好久沒有上過早自習的季央十分不習慣,張開嘴做著口型,其實一點聲音沒發出。
對於她這種光明正大作弊的行為,沒有人點出。
甚至連老師走到她身旁,沒聽見她的聲音,卻看見她做著口型,都沒懷疑這個好學生是不是想偷懶。
而是彎下腰,輕聲細語的問:“季央,你是不是感冒了?需不需要回家休息?”
季央臉微紅,裝作弱不經風的樣子輕聲咳了咳:“老師,我可以堅持的。”
語文老師帶著欣慰心疼又讚賞的目光注視著她。
“報告。”
眼看著老師的目光不再停留在自己身上,季央鬆了一口氣。
抬眼給遲到的倒黴蛋送去默哀。
額,遲到的倒黴蛋是餘燃。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身量很高,他戴著一次性口罩,眼眶周圍有些泛青,看上去有些可怖,他聲音沙啞,好像是生病了。
老師微蹙著眉頭點了點頭:“進來。”
餘燃慢慢地走了進來,他腳步有些虛晃。
走到季央身邊時,老師忽然叫住了他:“餘燃,你生病了?”
餘燃身體微微一僵:“隻是小感冒。”
“會傳染嗎?”
“我帶了口罩,不會傳染的。”
老師有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側身讓過,似乎怕他身上的病菌傳染到他身上似的。
季央看著少年自然垂落的手,剛好落在她桌前。
少年的手很白,上麵有著淡青色的脈絡,手背上有幾道細小的口子,隱隱泛出紅色。
季央心一顫,她最見不得彆人流血,仿佛自己能感同身受到那種疼痛似的。
季央抬起頭,剛好撞進少年的一雙眼中。
那是一雙極黑的眼,仿佛黑夜,沒有半點星子明亮。
不過短短一瞬,少年移開眼,手緊緊握成拳,一步一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坐在教室最後麵的角落,垃圾桶就放在他身後。
而季央坐在最前排,燈光明亮,桌子乾淨整潔。
季央時刻注意著餘燃,他一坐到自己的位置就趴在了桌子上,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的疲倦。
她收回目光,心頭開始打著小算盤,要怎麼接近餘燃呢?
他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昨晚她在心裡喊了好幾次係統,也沒得到係統的回應。
看來係統真的準備放養她了,還好她有這具身體的記憶和過硬的心理素質及演技,才能保持仙女人設不穿幫。
老師在講台上講課,季央在下麵走神。
老師忽然爆發,怒氣衝衝地:“餘燃!你給我滾出去!坐在教室睡覺,你不要浪費學校的資源!”
季央十分自然地和同學們一樣,轉過頭看去。
餘燃慢吞吞地站起來,沉默著沒有一絲反抗朝教室外走去。
他走的慢,老師在講台上冷嘲熱諷。
同學們在下麵小聲討論。
“餘燃什麼時候能被踢出我們一班啊。”
“說來也奇怪,每次月考他剛剛卡在那條線上。”
“我真的不想和這樣的人待在同一個教室了。”
“離下次月考隻有兩周了,真希望月考後他就不在一班了。”
季央聽著這些話輕輕咬著唇,看著少年瘦削的背影。
他走到她身旁時,她看見他校服袖子被絲線胡亂絞在一起,那是昨天被人撕爛的地方。
他還沒走出教室,同學們的嫌棄話語也沒有避開他的意思。
這群天之驕子,討厭一個人不會像那些小混混一樣動手,他們會用言語消磨一個人的意誌。
來自精神上的打壓才是最可怕的。
下課之後,餘燃才回了教室。
他一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趴在桌子上睡覺。
去扔垃圾的人很多,仿佛不是為了扔垃圾,就是為了打擾餘燃睡覺,聲音又大又吵。
餘燃剛才坐在窗戶邊,窗戶大打開,冷風一陣陣往裡灌。
季央皺著眉站起身:“你們可以小聲點嗎?”
頓時,教室裡鴉雀無聲。
大家看向季央,後者眉心微蹙,是被人打擾後的不愉快。
“可以關下窗戶嗎?”
季央聲音剛落,立刻有人關掉餘燃桌旁的窗戶。
大家這才想起,語文老師在早自習時似乎詢問過季央的身體情況。
怪不得平時高冷的校花今天會不高興,原來是被他們冒犯了。
教室裡安靜一片,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即使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校服也不覺得冷。
餘燃帶著口罩閉著眼,睫毛微微顫抖。
冰冷的心裡冒出一簇鮮明的焰火,是能灼傷人的滾燙。
體育課的時候,隻有季央和餘燃兩個人在教室。
他們兩個人都生病了,請了病假。
季央是假生病,教室裡人太多,她不敢光明正大去看餘燃。
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了,她還是有一點慫。
坐在自己位置上猶豫許久,終於慢吞吞站起了身。
“餘燃。”她站在餘燃桌前,輕聲叫著他的名字。
她都想好了,要是餘燃醒了,她就是自己想扔垃圾被擋住了,要是餘燃沒醒……
嘿嘿,自然就是乾其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