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大夢(6)(2 / 2)

睡夠了嗎 棲見 8613 字 4個月前

老師黑發乾淨利落,瞳仁顏色很淺,蒼白膚色,紅潤薄唇。

老師看起來有點眼熟。

時吟:“……”

如果沒有昨天那事兒,她現在大概會驚喜交加,頭昏腦漲,開心得竄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時吟閉上了眼睛:“老師好……”

畫室裡一片寂靜,他腳步聲清晰,一步,一步,走過來。

像是淩遲。

劊子手走到她麵前,停住。

她能夠感受到他沒溫度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時吟。”

小姑娘人一顫,下意識後退兩步,腿磕上身後的畫架,一身悶響。

她嗷地一聲,疼的整個人都蜷起來了,蹲在地上緩了幾秒,可憐巴巴地仰起頭來看著他:“顧老師……我真不知道您在這兒的,我家就在這附近,我就是隨便找了個畫室,想學畫畫……我如果知道您在這兒的話,我就——”

我早就來了。

她沒說出口。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你家裡人知道嗎?”

時吟揉了揉小腿被撞的那塊兒,站起來,眼神躲閃。

他懂了:“自己交的學費?”

她低低垂著頭,不說話。

“學費可以退。”

時吟猛然抬起頭來,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這是明擺著趕人呢?

顧從禮平淡冷然,沒看見似的。

好。

算你狠。

時吟深呼吸,長吐氣,杏眼一彎,唇微微翹。

“顧老師。”她輕柔開口。

顧從禮隻看著她,沒說話。

“我有錢,”時吟說,“我就願意把錢放在這兒,報個班,然後不來上課。”

“……”

畫室偶然遇見以後,時吟沒再見過顧從禮。

實驗一中考試不斷,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雖然高二,每科老師也在不停地提醒他們時間緊任務急,好像明天就要高考了似的。

省裡數一數二的高中,全是變態,時吟在顧從禮身上用了太多的心思,月考成績一出,名次退了八名。

再加上一顆少女心被接二連三無情拒絕,受傷頗深,時吟決定先把顧從禮塞進角落的牆縫裡晾一會兒。

於是寢室裡每天晚上都會上演這樣的一幕,時吟同學一個人背著手,在寢室裡走來走去,腦袋一會兒轉過來一會兒轉過去——

“時吟,你有點出息,人家都那麼凶你了。”

“你不是早知道他什麼性格了嗎?你矯情什麼?”

“你考試退步了八名心裡還沒點逼數嗎?美色誤人。”

“不會的,我就每天或者每周定期去找他一下。”

“不行不行,做人要有原則。”

“原則是什麼狗屁。”

寢室裡的眾人:“……”

月考完又是期中,中間唯一的放鬆是秋季運動會。

時吟一直覺得運動會是個挺沒意思的事兒,而且她是啦啦隊,要蹦躂一上午,又熱又曬,累個半死。

但是這次不一樣,因為多個顧從禮。

運動會最後有個教師也得參加的接力賽,要求全體男性教師,身體素質允許。

這個身體素質允許的意思就是,不是像老禿這種拎著掃帚繞教室追學生半圈兒就氣喘籲籲的老頭。

對於顧從禮穿運動服的樣子,時吟還是非常期待的。

體育場很大,半圓形,中間球場圍著一圈賽道。建築上麵是一層層看台,下麵一層進去是屋子。

器材室,更衣室,洗手間都在裡頭。

時吟換了啦啦隊服,從更衣室出來,一邊垂著頭整理胸口處的亮片一邊往前走,走了兩步,發現不對勁。

有哭聲。

淺淺低低的,斷斷續續傳過來。

體育場底下本就陰涼,時吟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循著聲音往前走,到離著更衣室隔了一個房間的器材室門口停下。

器材室的門虛掩著,時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悄悄朝裡麵看了一眼。

顧從禮倚靠著窗台,長腿微曲,站得有些懶散。

女人背對著門,時吟從背影認出來是之前那個裴老師,她哭得肩膀顫抖:“我等了你這麼多年,有多少人追我我都拒絕了,你敢說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美人哭起來果然也是梨花帶雨的,她一個女人,光是聽著這聲音都心軟了。

時吟有點緊張,咽了咽口水,集中精神等著他的答案。

顧從禮沒說話,突然抬起頭來,看向門口。

時吟嚇了一跳,連忙縮回腦袋,背靠著牆邊站。

半晌,才聽到他開口:“抱歉。”

外麵歡呼聲鼎沸,砰地一聲槍響,像是開在心上。

時吟長長地鬆了口氣,抬頭看見裴詩好低低垂著頭捂著臉快步走出來。

她有點開心,又有點慶幸,忍不住偷偷地揚起唇角,搖頭晃腦地轉身正要走。

男人低低淡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有膽子偷聽還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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