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番外(1 / 2)

在加西亞伯爵的舞會後, 公爵的古堡住進了一個血食。

“她隻是個C等!”這句話被不同血族用不同語調說出來, 不敢置信,驚疑不定,酸得不行。

後來有人猜測, 這個美麗卻低劣的血食很快就會被吸淨血液、變成薔薇腳下的肥料。有血族發起投票,投肥料選項的占據總票數的90%——

剩下10%是見過血食本人的貴族, 他們在“其它”裡麵惡狠狠備注:血食有點好看, 也可能會被製成標本。

宋翩躚對這一切並不太了解,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她要正式開始度蜜月了,沒空搭理NPC的嫉妒心。

在圓月之夜, 她第一次被公爵大人吸血, 毫不意外的在無儘快感的衝擊下當場昏厥。

再醒來時, 她已經在古堡的主臥中, 窗幔將日光擋得嚴實,公爵坐在高背椅上, 就著台燈厚重的西文書籍。

見宋翩躚醒來,公爵闔起書,抬起戴著單邊鏡的臉龐, 精致的金鏈條垂在她臉側, 優雅貴氣, 妖冶迷人。

古德溫澤走到床側,俯身給了她一個早安吻。

“早安。”

宋翩躚自然回應, 在兩人分開之際疑惑問道:“你不用進食嗎?”

古德溫澤將她的栗色長發撥開, 撫摸她頸側, 那是她刺入牙齒的地方,此時已經愈合如初。

“你受不住的。”她安撫自己的血食。

宋翩躚聳肩,沒有堅持。

兩人的關係就如對話這般,從陌生到熟稔不需要任何過渡。放在古堡的仆人和客人眼中,就是公爵對血食近乎縱容的寵溺——他們不會用“愛”這個字眼,公爵怎麼會愛上血食。

人類與血族共同生活時有很多不同,比如宋翩躚需要一日三餐,而古德溫澤隔兩日會吸食她的血,日常都是用侍衛長取來的血包。

宋翩躚問起血包的來曆,侍衛長也並不知曉,隻知道有大量血包封存在冰室,而古德溫澤常年沉睡,存糧消耗的慢,現在還剩下不少。

再比如,陽光是血族的天敵,而人類天生向往陽光。

古德溫澤在書房接待客人時,宋翩躚便跟著一位同時擁有人類與吸血鬼血統、不懼陽光的管事去花園中散步。

沐浴著毛絨絨的陽光,宋翩躚沿著城堡的邊緣繞了半圈,從花團錦簇的薔薇叢來到阿勃勒樹林。在燦爛日光下,金黃的阿勃勒美不勝收。

她模糊看到裡麵有座精巧的樹屋。

在宋翩躚走進樹林前,管事攔住了她:“勞您止步,古德溫澤大人從不允許其他人進入這片樹林。”

管事的語氣裡帶著輕蔑與不耐煩,用著敬語,卻沒有一絲尊敬的意思。

血族是心高氣傲的產物,即使隻是半個血族,這個管事似乎也瞧不起普通人類。

宋翩躚淡淡看他眼,腳下一轉,沒有堅持。

畢竟管事服務態度差一回事,但他們對古德溫澤的崇拜和忠誠毋庸置疑,既然這麼說了,一定是古德溫澤立下的約束。

宋翩躚回到古堡中時,公爵的侍衛長匆匆走出書房,對宋翩躚身前的管事道:

“你被驅逐了,即日起不允許留在內城。”

管事臉色登時慘白。

宋翩躚看著這幕的發生,若有所思,看來即使自己在外麵,古德溫澤也一直“注視”著自己。

侍衛長敬畏地看了眼麵前靜靜站立的人類。這個人類弱小而無害,甚至對人溫和有禮,從不發怒——是的,她什麼都沒做,可公爵會為她掃清所有障礙,今天驅逐管事就是一個明確的表態。

從今之後,沒有人再敢冒犯她。

當晚,在公爵親自帶領凡妮莎進入古堡禁區阿勃勒樹林後,古堡內關於血食的閒言碎語一蕩而空。

-

“……這一個月來大人對她太好了,她與大人同吃同住,甚至直呼大人的名諱,真是目無尊卑。”

年輕管事邊幫忙拿開棺材蓋邊低聲抱怨,他恭敬扶起棺材中的吸血鬼,攛掇道:

“沃克大人,您是否有意向大人進言?您醒了大人一定很高興,說不準會……”

從墓棺中起來的吸血鬼鬆鬆睡久了的筋骨,新奇道:

“大人好不容易找到新歡我為什麼要棒打鴛鴦?再說了,我是誰,我配嗎?”

年輕管事被噎得喘不過氣來,他目帶驚恐地看著麵前這位公爵最寵信的管事,不敢相信這位大人怎麼是這麼個作風。不過把新食材叫做新歡又是什麼語癖……管事小小的腦袋裡是大大的疑惑。

黑斯·沃克看著他:“知道我為什麼跟在公爵身邊上千年還活著嗎?”

年輕管事僵硬搖頭。

沃克咧嘴一笑:“因為我不多管閒事。”

“……”

成功把小管事嚇到不敢吱聲後,沃克神清氣爽,覺得自己能立刻吃下三份內城特產毛血旺火鍋。

他醒來時正是深夜,沃克走到最近的窗前看了眼樓下,咂咂嘴:

“阿勃勒依舊盛開啊。”

與這座古堡中的其他血族管事不同,沃克是唯一一個陪伴公爵千年的老血族,在血族中他的聲望甚至不亞於伯爵們。

人類侍女向宋翩躚比劃:“……這位近期醒來當值的沃克管事,據說他知曉許多發了黴的往事,有次醉酒還說阿勃勒就該全部砍掉,被公爵聽到後把他在棺材中封了三百年,讓他好好醒酒呢。”

宋翩躚望了眼樓下的阿勃勒。阿勃勒屬蝶形花科,金黃的葉瓣是對稱橢圓形,格外討喜,在古堡住了月餘,宋翩躚已經習慣了阿勃勒的存在,不知道沃克怎麼會無故說這種話,而古德溫澤又為什麼發怒。

宋翩躚不是為阿勃勒鳴不平,而是這一個月她與青陸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感情和美不斷升溫一帆風順,作為食物和食客也是相處融洽。

古堡內的血族管事恭恭敬敬乖巧無比,人類仆從天天偷偷給她打call、現場圍觀“吸血鬼公爵情迷小血食”,嗨的不行。

平和愜意的日常快把宋翩躚慣出一身懶意,而副本的進度卻沒有什麼推進,她為副本定下的主題也不曾露麵。

如今好不容易捕捉了個一聽就不一般的配角,宋翩躚立刻決定見下沃克,她朝人類女仆微微笑道:

“我想見見他。”

-

蘇醒後,黑斯·沃克先去公爵那裡點了個卯。

公爵大人接見他時,摘下單邊鏡擱在桌上,壓住泛黃的書頁。

“你醒來的正好。”古德溫澤心情看起來不錯,“初擁儀式你來操持。”

沃克沒想到一打照麵就有大事件發生,他震了一震,猜測道:

“是給血食……不,凡妮莎夫人的?”

這還是第一個用尊稱稱呼人類凡妮莎的,隻能說沃克不愧是血族第一狗腿子,一句話說得古德溫澤大人對他更為滿意,頷首道:

“嗯。你去準備,我會跟她說。”

果然是這樣,沃克又咂咂嘴,他明白在這位公爵心中人類並不是什麼低等種族,世俗的等階觀念無法束縛她的靈魂與舉措,她的行為勢必會在血族掀起嘈雜的聲音,但毋庸置疑,沒有人可以影響公爵的決議。

不過再怎麼說,從百般討好的貴族到極有潛力的新興血族,公爵從未初擁過誰,此時竟這麼快地做出初擁血食的決定,沃克縱然知道血食很受寵,還是不免吃了一驚。

這是怎樣一種濃厚情感,能讓剛吃上一個月美食的公爵決定把香噴噴的食物變成冷冰冰的同類的?

換成他,他可不願意把奶茶炸雞火鍋燒烤冰淇淋變成同類,都吃不進嘴裡了,延長保質期有什麼用。

唯一的解釋就是公爵對人類產生了其他的感情糾葛,沃克還沒來得及深想下去,侍衛長叩門道:

“公爵,凡妮莎小姐的仆從求見。”

古德溫澤嗯聲,沃克注意到,在“凡妮莎”的名字出現時,公爵慣常清冷的麵容微微鬆融。

仆從進來,伏在地上道:

“大人,小姐想見沃克管事。”

沃克挑了挑眉。

古德溫澤瞥了眼沃克,沉吟道:“她想見你你就去吧——初擁的事情我會親自跟她說。”

沃克會意道:

“是,大人。”

-

宋翩躚在會客室接見了黑斯·沃克。

血族不老不死,縱然是在管事中輩分威望都很高的沃克,看起來也就是青壯年,身軀硬挺,但在他行完禮、抬頭直視宋翩躚的一瞬間,那雙眼卻被驚詫充斥。

這是觸發劇情了,宋翩躚不動聲色想,在屏退其他人後問道:

“管事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實在不解,您是在疑惑我的血液等級?”

沃克張了張嘴,又猛然低下頭:“我無意冒犯,凡妮莎夫人。”

NPC有意避讓,宋翩躚卻不會放過,步步緊逼:“那是為何?”

沃克舔了舔乾燥的唇,眼睛躲閃:“隻是夫人的麵容與我曾見過的一位人類女孩極為相似。”

“你曾見過的?她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在您眼前的呢?”宋翩躚直擊問題中心。

沃克不敢不回答這位極受寵愛的人類的話:

“她……她是公爵的上一位血食,也是在您之前公爵唯一吸過血的人類,在她之後,公爵隻用過您的血。”

沃克跪下:“其餘的求夫人彆再問了,我是大人忠實的仆從,在沒有大人允可下有些話無法透露。”

宋翩躚頓了頓,靠向椅背。

吸血鬼唯一吸過血的人類,又與自己有著極其相似的麵容,怎麼聽怎麼有一種白月光和替身的既視感,或許這裡就是劇本中寫的“劇情分支點”,作為參與的玩家可以通過不同的應對,打出不同的結局。

屏蔽本體意識的玩家麵對這種情況會怎樣選擇,完全依靠他們的性格、以及對吸血鬼的好感度,而宋翩躚沒有失去本體意識,就可以依靠理智——

她不打算走替身白月光狗血劇本,想也知道後麵八成是逃跑小黑屋被摁著吸血、最後解除誤會的虐戀情深套路,度蜜月嘛,當然要走甜文路線。

宋翩躚打出直球,繼續問NPC沃克,她緩慢措辭:“如果管事無法透露,我又該去哪裡尋找答案呢?”既然沃克不能直接說,那總該給她指條明路。

沃克咬咬牙,站起來看向窗戶的方向。

宋翩躚跟著看去。

“您進過那座樹屋嗎?”

樹屋。

與古德溫澤用完晚餐後,宋翩躚拿著盞燭台,獨自來到阿勃勒樹林中,她踩著咯吱作響的木階梯,走到樹屋門前,利落拉開鑲鐵木門。

沃克的話仍在回響:“樹屋裡有一簇阿勃勒,您應該去見一見它。”

月光順著木頭的縫隙打在樹屋間,還有順著溜入的阿勃勒金燦的橢圓葉子,這裡許久無人搭理,木頭腐朽陳敗,無處不在的灰塵就像宇宙炸裂後漫起的星塵。

裡麵隻有簡單的木質家具,宋翩躚毫不費力的在木桌上找到了沃克口中的阿勃勒。

它盛在一個泛藍的長頸玻璃瓶中,時光把它變成枯黃的乾花,它失去了顏色,換來了不朽。

宋翩躚伸出手,指尖觸上這個任務道具——

觸碰的一刹那,乾花在她麵前碎成褐色輕煙,湮沒在光中。

一聲極輕的哢噠聲,仿佛生鏽的齒輪重新轉動,宋翩躚的意識隨之扭轉——

隱在故事背後、操控全局的智能係統在她腦中植入新的資料篇章,宋翩躚因而明白,她這是回到了千年前,開啟另一條時間線。

千年之前,龐大的人類帝國還未隕落,帝國名為光明帝國,大量的吸血鬼獵人將吸血鬼驅逐出人類的城市,並在十年後因貪圖深林礦產資源與滋生的傲慢心態,單方麵撕毀和平協議,再度派遣吸血鬼獵人組成軍隊,捕殺吸血鬼。

宋翩躚的身份是帝國大公與妓.女的私生女,自幼被丟給林場老仆人喂養,在仆人死後也無人想起她,她一個人居住在林場的木屋中,獨自生活。

宋翩躚來到的時候,前線正傳來戰報,第三小隊的吸血鬼獵人成功絞殺古德溫澤家族的貴族吸血鬼,將五十餘位血族釘在銀十字架上,可惜的是,唯一的返祖初代吸血鬼在族人掩護下重傷逃脫。

初代吸血鬼的逃脫方向正是光明帝國內部,這份捷報與懸賞令一齊飄滿帝國境內。

宋翩躚注意到,自己現在這個身份就叫賽琳娜,賽琳娜·瓊斯。

這次的資料篇給的極為大方,幾乎是將整個故事來龍去脈都展現在了宋翩躚麵前,像一篇有頭有尾的記敘,宋翩躚逐字逐句看得仔細。

係統詢問:“您可以選擇現在回到主線劇情中,或者快速體驗支線劇情,特彆備注:在您體驗支線時,主線時間流速暫停。”

宋翩躚道:“支線劇情有多長?”

“支線劇情采用重要節點碎片式呈現,全程預計半小時。”

也就是一個微電影時長,宋翩躚了然,做出選擇:“體驗支線。”

宋翩躚對這段根據主題編造的前塵往事抱有一定的興趣,她已經看完了文字版,既然花費的時間不長,她想看看圖像呈現的——

少女賽琳娜與初代吸血鬼古德溫澤。

“即將為您開啟劇情體驗。”

-第一幕-

林場闖入了一隻橫衝直撞的豪豬,栗色長發的少女賽琳娜慌不擇路地逃跑,被一條小溪擋住了去路,而小溪旁竟然有隻吸血鬼。

銀色十字架與鍍銀箭支深深釘在吸血鬼脊背上,烈陽在吸血鬼身上灼燙出大大小小的黑窟窿,她看起來像快烤過頭的腐肉,仿佛已經徹底死亡。

少女被吸血鬼的可怖模樣嚇得驚叫出聲,將豪豬吸引過來的同時,驚醒了這隻奄奄一息、陷入昏迷的吸血鬼。

或許是吸血鬼死前隨手而為,又或許是麵前的人類眼中流露出罕見的不忍和憐惜,吸血鬼緩緩將背上的銀箭拔出,不顧血肉崩裂的傷口,用最後的力量擲出箭矢。

豪豬在血族的攻擊中倒下,吸血鬼看了眼呆立著的人類少女,再度昏迷,不知死活。

少女看著吸血鬼被銀箭腐蝕出深痕的手,抿抿唇,將風衣脫下蓋在吸血鬼身上,吃力地將吸血鬼背回了自己的樹屋。

-第二幕-

少女細心地用茅草和破舊毛毯將樹屋頂蓋了又蓋,確定沒有光線可以照進來,傷到裡麵的吸血鬼。

她不敢找醫生,好在血族已經陷入睡眠開始自愈,身上的傷口開始縮小,生出粉嫩的新肉,賽琳娜鬆了口氣。

她悄悄替血族清理了身上的汙穢,見她與自己看起來年齡相仿,賽琳娜又找出一身新做的衣裳,換掉她身上損破嚴重的禮服——

她在禮服肩上看到了荊棘薔薇的徽章,賽琳娜嚇了跳,她好像救了位貴族吸血鬼。

-第三幕-

賽琳娜找牧場的人換了些牛奶回來,半個月過去,吸血鬼的傷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她估摸著吸血鬼最近或許會醒,牛奶還是很有營養的,就是很難保存,賽琳娜想著,打開木屋的門把——

她被掠入吸血鬼的懷抱中,吸血鬼埋頭在她頸側,狠狠刺入尖牙。

吸血鬼修補身體後極度渴求血液,她從前不肯用人血,總覺得有股腥氣,但眼前這個少女的血無比甜美,讓她想起醇厚卻難以企及的光,林梢第一縷陽光。

少女溫熱的血液順著血族的喉嗓緩緩流淌,流入她的四肢百骸,血族對血液的癡狂被安撫,理智重新回歸,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牙齒從少女血肉中拔出。

賽琳娜病了,被血族一次性吸食太多血液的人類會身體乏力,昏昏沉沉,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

仍是少女的吸血鬼手足無措地站在樹屋中,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賽琳娜,如果不是她不能見光,或許已經羞愧地離開了樹屋。

反倒是賽琳娜安慰她:“這不是你的錯,那是你的本能,而我也沒事,這隻是一場小病,我會很快好起來。”

賽琳娜似乎永遠積極,溫暖而樂觀。

站在床前的血族麵容精致,儀態高貴,她綠寶石般的眼睛眨了眨,悶悶道:

“你病了,我做什麼會讓你好起來?”

賽琳娜想了想:

“幫我倒杯牛奶吧。”

賽琳娜露出笑容,她倚在床頭,看血族貴族少女笨拙地拿起瓷罐,往碗中倒著奶白的液體。

最後,賽琳娜給病人準備的牛奶全部自己喝了。

-第四幕-

賽琳娜身體好起來後,仍會用自己的血液喂食吸血鬼。

平時沒有人會來這個偏僻的廢棄林場,吸血鬼還沒恢複全部實力、在林場停留的這段時間,兩人生活的很自在,唯一能約束吸血鬼的就是陽光。

賽琳娜跟血族談天說地,兩人什麼都聊。

血族很喜歡聽人類少女談論她沒有聽過的事物,尤其是關於白日的,於是少女說起冬天躺在樹上曬太陽有麼舒服,讓人渾身懶洋洋。

說起阿勃勒在春天時開得茂盛,有時候綠色葉子掉光,隻剩粲然的金色花串,一眼看去,天都被染成了金黃色。

那天晚上,樹屋裡點著燭火,血族看著人類的書籍,少女溜出去,給向往陽光的血族帶回一束燦若金陽的阿勃勒。

燭火搖曳,阿勃勒浮金。

人類少女與血族少女交換了一個青澀的吻。

-第五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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