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安石看著手中的小禮物。這是剛才在文創園內,水長樂在一賣文創用品的小店買的。應該是彆在包包上
的掛飾,形狀是碗鋪滿了肥牛卷的烏冬麵。
芒安石終於忍不住:“你平時都這樣送禮嗎?”
芒安石實在不解,水長樂的言談舉止都很優雅得體,按理說應該是頗有分寸,識大體的人。
若說請第一次聚餐的上司吃燒烤,還能說是“體驗不一樣的滋味”,可第一次送禮送個五十塊不到的廉價飾品,便有些一言難儘。
這種行為,很難不讓人懷疑,水長樂請客戶吃飯唱K,會去團購網上團購張299包四菜一湯和果盤的六小時歡唱特價中包券。
水長樂看著芒安石仿若踩到狗屎的表情,胸口微微發痛。
他們當初約定了很多事情。
要在初雪裡吃燒烤。
要找到一份不會斷的烏冬麵。
要走遍北城深巷中每一家老店。
如今,願望隻能實現個潦草的輪廓。
沒有初雪,但有燒烤;沒有烏冬麵,但有烏冬麵的掛飾;沒辦法走遍每一家老店,但好歹一起去過。
也算兌現了一點當初的承諾,雖然芒安石已不記得。
水長樂看著芒安石,雙眸在夏夜的月光中很明亮。“沒有,你是第一個。”
芒安石感覺心臟忽然長了一片搖曳的蘆葦叢,被撓的發癢。他輕咳一聲,沒敢直視水長樂的視線。
兩人坐在石凳上,話題十分跳躍地東拉西扯。
一直到十一點半,手機鈴聲響起,水長樂看了眼,是芒安石的秘書。看情況是等候很久,又不敢打芒安石的電話,怕打擾總裁。
水長樂也不為難打工人:“司機在等你了。”
芒安石點頭,整理了下衣冠,起身,正要向前邁步,腳下一個打滑。
水長樂眼疾手快,急忙一伸手,攬住了芒安石的腰。
芒安石的唇擦過水長樂的耳廓。
良久,兩人靜靜對視,誰也沒開口。
“你……是不是……喜歡我?”芒安石忽然道。
這一晚,水長樂的行為舉止,都讓芒安石有種雲裡霧裡的怪異感覺。剛才那一瞬,看著對方如一旺泉水般瑩潤的瞳眸,和眼底真情實意的關切,芒安石豁然開悟。
一個人浪費一次能心想事成的機會,隻求和你吃頓飯。飯局上不求觸手可得的升職加薪,隻和你談星空和哲學。
這能是什麼?
這隻能是喜歡。
若一個平凡男人覺得其他人喜歡自己,那大概率是自我感覺良好,那麼普通又那麼自信。
但若是芒安石,一切就合情合理,十分符合邏輯。
水長樂沒料到芒安石忽然問這麼一句,愣了一下。
石凳旁有一麵紅土和石塊和成的牆,牆上藤蔓遍布,爬滿一串串不知名的橙色小花,像等待燃燒的鞭炮。
水長樂看著眼前人,心底的鞭炮在轟鳴。
許久,水長樂坦蕩道:“是啊。”
直視自己的內心,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從《天生星光》起,亦或更早,他就動心了。
情知所起,仍一往情深。
哪怕眼前人不記得山盟海誓,哪怕他並非為自己奮不顧身的芒安石,但他仍舊是喜歡。
芒安石看著眼前人光明磊落的模樣,一時語塞。
向他表白過的人沒有上萬也成千,他向來厭煩,拒絕得毫不拖泥帶水。
可“那我勸你不要喜歡”的話掛在嘴邊,最終卻沒掉落。
他對水長樂的確有點興趣,但沒到想談戀愛的程度。
可拒絕這份坦率的愛意,他又有些不舍。
他也不清楚,水長樂這份未曾相處就直言的喜歡中,有沒有摻雜其他東西,比如他想謀
求上位,比如他可能是商業間諜。
芒安石的腦中冒出一張樹狀圖,在激烈的推敲、選擇、排除後,芒安石想到了最佳解決方法。
是他朋友們和注定不會結婚的對象談戀愛時常用的解決方法。
“我們可以簽訂契約。”
水長樂:“什麼?”
“我們是不可能的,喜歡我沒結果。但我們可以簽訂情人契約。我可以給你想要的,錢,地位,但我要求結束這段關係時,希望你可以不要胡攪地蠻纏離開。還有,我們不是情侶關係,不是戀愛,隻是甲方乙方。”芒安石說著,看著水長樂發怔模樣,忽有些於心不忍,補充道,“當然,分手時我會給你非常豐厚的分手費。”
水長樂沒想到,自己的告白會得到這般答複,他頓時——
有點想笑。
水長樂努力許久,才控製住自己不讓笑出聲。
芒安石看著水長樂微微抽搐的麵部,以為對方傷心難過,頓時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絕情寡義。
“可以。”
芒安石片刻後才反應過來,水長樂答應了。
芒安石蹙眉,他還以為水長樂會義正言辭地拒絕,至少會矜持地思考幾天。
他是愛慘了自己嗎?
還是彆有所圖?
水長樂看著忽然陷入沉思的芒安石,仍舊強忍著想要笑出聲的衝動。
自己的表白換得一份“情人契約”,的確是完全出乎意料的發展。
不過細想想,原著裡的總裁傅樾也是個能簽包養契約的“傻叉”,芒安石被灌輸了相同的人生閱曆和世界觀,能有這般思維也不奇怪。
若其他人說出“情人契約”,水長樂大概會給其進行一番“人生而平等”“感情不是交易”的教育,但從芒安石嘴裡說出,水長樂隻覺新奇中帶著喜劇感。
水長樂凝視著芒安石,眼底除了深情,還多了幾分“關愛智障”的溫柔。
在水長樂看來,芒安石受原著影響,避免不了一些總裁的“智障思維”。但希望其總裁思維隻停留在智障層麵,彆發展成法製咖。
芒安石不確定道:“你真的答應了?不是男朋友,你不能乾擾我的生活,聽從我的安排,你明白這份契約的意義嗎?”
他第一次簽情人契約,業務不熟練,交易對象答應得果斷,他反倒猶豫起來。
“是的是的,我都懂。”水長樂對“被智障”的芒安石多了幾分憐愛。
水長樂會直接答應,還是因為和芒總裁接觸太難。他好不容易開了個掛,抽中了年會大獎,方能和芒安石有所接觸,下一次擁有如此幸運,也不知猴年馬月。
芒安石提出的“情人契約”,雖是總裁裡最讓人翻白眼的存在,卻大大增多兩人接觸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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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安石被司機接送回家時,已是半夜十二點。
芒安石沒有回城東的彆墅,而是住在集團附近的豪華公寓內。
城市已進入半休憩狀態,周邊寫字樓內還亮著的幾窗燈火,是社畜在燃燒生命力。
“哇!你終於回來了。”
公寓是獨戶大平層,芒安石一開電梯,就看到站在大門口打手遊的嶽佳客。
“我打了十盤吃雞才等到你。”嶽佳客抱怨道。
芒安石不以為意,指紋劃開電子鎖,“等我乾嘛?”
嶽佳客在心底腹誹,還不是你天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出差,害他遍尋不到人,根本沒法開展構建。
真不理解一個總裁文裡的總裁那麼敬業是乾什麼?
嶽佳客麵上熱情洋溢:“還能乾嘛?這不想你了。”
芒安石本想反問“我們關係沒那麼好吧?”又想到對方是合作方家的
少爺,便也不駁其麵子,給對方倒了杯蘇打水。
嶽佳客擅長找話題,即便芒安石不搭話,他也能通過自問自答,讓場麵不尷尬。
芒安石心不在焉,看著窗外夜幕,若有所思。
許久,在嶽佳客談到圈子裡一富二代包養了一新晉小花時,芒安石忽然開口:“我也包了隻金絲雀。”
“你也包了隻金絲雀,那好啊,噗……”
嶽佳客慢半拍反應過來,一口水嗆得差點緩不過氣。
“金絲雀?”嶽佳客不可思議,愛崗敬業的總裁忽然開竅了?終於找回總裁文該有的人設了?
芒安石看著窗外大樓星星點點的燈火:“嗯,是挺有意思的一隻金絲雀。”
嶽佳客一屁股從對麵的沙發坐到芒安石身旁:“什麼模樣的?有照片不?帶出來給兄弟們看看。”
芒安石將視線從遠處拉回嶽佳客身上:“我一下屬,叫做水長樂,看就不用了,我和他簽了合同,哪天膩了就結束關係。”
“水……水長樂?”嶽佳客表情猶如吞了一坨巧克力味的屎,複雜極了。
他這還在為和芒安石見一麵而犯愁,他的搭檔已經直接達成了親密關係成就?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能這麼大?
“你確定是金絲雀?”嶽佳客問。
芒安石看著對方奇怪的表情,以為對方在質疑,不知是回答嶽佳客,還是在回答自己的內心,故作輕巧道:“是啊,玩玩而已。”
嶽佳客沉默,看著芒安石的眼睛裡透出同情。
你確定是你玩玩?而不是被玩玩?
你可不知道,水長樂是萬花叢中過,讓花哭天喊地變成殘花,零落成泥碾作塵了還要用塵土拚出“我好想你”的絕唱。
嶽佳客拍了拍了芒安石的肩膀,搞得芒安石一頭霧水。
嶽佳客:看在你是一位兢兢業業還知法守法的清流總裁份上,希望水長樂能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