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針鋒相對(2 / 2)

不知怎的,這事傳到了鬱恪耳朵裡,就出現了之前的一幕。

楚棠哄兩句,鬱恪便寬宏大量地表示不再追究八皇子的過錯了。

第二日,紫宸殿裡。

桌上攤開了一本書,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鬱恪坐在書桌前,盤著腿,撅嘴頂起了毛筆,然後毛筆“啪”一聲掉在書上。

旁邊的侍書官安安靜靜,眼觀鼻鼻關心,裝作沒看見。

門外響起了輕微的動靜。

鬱恪立刻放下腿,拿起毛筆,端端正正寫了起來。

宮女推開門,楚棠走了進來。

鬱北的儲君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聽大學士講讀,然後回宮由侍書官指導著練字、溫書、背誦。楚棠這個太師,因為身兼數職,神龍不見首尾的,便從科考中挑了些出色的人來教鬱恪。

他隻負責偶爾抽背,偶爾手把手教他如何治國理政,偶爾帶太子出宮視察民情、購買宮裡沒有的小玩意兒、逛國師府。

“殿下。”楚棠普藍底金鳥緞的國師朝服,是剛下朝就過來了。

鬱恪扔下筆,跳下桌子,童音清亮:“老師,我今天默誦完了!”

活像個做完作業要小紅花獎勵的小學生。

小學生是初升的太陽,朝氣蓬勃。楚棠摸了摸初升太陽的頭,誇獎道:“太子勤勉。”

“那勤勉的太子能提一個要求嗎?”鬱恪已經到楚棠的腰那麼高了,仰著臉,興衝衝道。

楚棠:“殿下請說。”

鬱恪道:“明天二月二龍抬頭,國師休沐,能陪我去郊外踏青嗎?”

楚棠有些抱歉道:“臣明日要離宮,回明月寺一趟,恐怕不能陪殿下了。”

鬱恪是知道的,楚棠自小在明月寺長大,每個月都要抽出時間回去。可能正是因為他確實潛心禮佛,身上時刻縈繞著清冷的禁欲氣息。

鬱恪抱著他的腰,聞著他衣服上的檀香,垂頭喪氣了起來,又知道不能攔下楚棠,隻能點頭道:“好吧。那你早點回來。”

“好孩子。”楚棠摸摸他的頭。

楚棠走後,鬱恪就拉下臉來,縮在一旁的侍書官抖了一下。

鬱恪道:“你退下。”

“是。”

他心裡不痛快。剛才楚棠摸他頭的時候,高興害羞之餘,他又想起了楚棠好像就是那隻手摸了八皇子。就像最心愛的玩具即將被人搶走了,一股安靜的怨憤在他胸中翻滾。

鬱恪已經不是當年被人欺壓還毫無還手之力的三歲小孩了,他現在有楚棠的庇護,不僅能你打我一下我誅你九族,還能主動去欺壓彆人。

當真有了泰山可倚,肆無忌憚起來。

不過他總不會在楚棠麵前橫行霸道就是了。

小時候見多了後宮爭寵的事情,他深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道理。

於是,他派宮人去叫八皇子,說太子請他到跑馬場一聚。

其間發生了什麼,楚棠不清楚。到了晚上,宮裡有人來傳,說太子在跑馬場摔傷了,請國師到紫宸宮瞧一瞧。

怎麼今天這些人比賽似的摔下馬?

通傳的宮人不是很急,料想也沒多嚴重,楚棠便打算改完了奏折才去。然而鬱恪派了好幾趟人來催,說什麼明日國師就要離宮了,又得有半月餘不見,太子傷口嚴重,亟需國師撫慰。

傷口嚴重該找太醫,他又不是太醫。

楚棠算是看懂小孩兒的套路了,批完奏折,才慢悠悠去了宮裡。

去到的時候,鬱恪在宮裡吃糕點。一見楚棠來,扔下點心抱著腿哎喲哎呦起來,像隻被夾傷了腿的小幼崽,睜著一副天真澄澈的眼睛,伸手說:“哥哥,腳疼。要呼呼。”

跑馬場。

燭火點點,八皇子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繞著偌大的場地跑了十圈,才被大太監放行回宮。

……

凡是能和八皇子作對的地方,鬱恪都會避著楚棠暗中和他針鋒相對。說針鋒相對也不恰當,東宮權勢越發強盛,八皇子卻隻有一個苦苦支撐的沈家,兩相對比,誰強誰弱,一眼就能看出來。

有一次,楚棠因故和沈三公子、八皇子議事久了,恰好他忘了那天是鬱恪十歲生辰,便錯過了他的生辰晚宴。

鬱恪可生氣了。但他的情緒藏得越來越好。

麵對楚棠時,隻乖乖巧巧說:“哥哥處理朝政忙碌,我懂的。隻是不要太累了,要記得多歇息。”

麵對沈左相,他便一本正經:“北方旱災越發嚴重了,左相不如替孤去探訪探訪。”

麵對八皇子,他盛氣淩人道:“國師不為孤慶祝生辰,是因為孤長大了。皇兄也不小了,去皇後山莊那裡過生辰的規矩也免了吧。”

八皇子不能再拖累了沈家,隻能忍氣吞聲了。

不管怎樣,總之這仇在鬱恪幼小的心靈裡是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