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恪看到楚棠的臉,純屬意外。但他縱使想一窺楚棠麵具底下的容貌,也絕不會希望是因為變故而揭開的。
按照常規,太子十五歲的時候,該登基了。
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卻是混亂的一天——有刺客闖進了宮裡。
那時鬱恪在督察院和宋雙成等人說話,討論著江南水患的事情。
大太監在門口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衝了進來,來不及扶歪掉的帽子,氣喘籲籲道:“殿下!八、八皇子在禦花園遇刺了!”
鬱恪眉頭一皺:“侍衛趕過去了嗎?”
“過去了!”大太監瞅著他的臉色,“國師恰巧也在禦花園……”
眾人一驚。
鬱恪瞳孔驟然一縮,手中的奏折“啪”一聲掉地上,他猛地抓著大太監的手臂,厲聲喝道:“國師有沒有受傷?”
“刺客人多、多……還在……”
不等他說完,少年太子就急急跑了出去。
大太監追著喊道:“太子殿下,不能去啊!危險!”
禦花園一片吵鬨,兵器交接的聲音急促刺耳。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穿著鬱北皇宮的衣服,有幾張臉甚至有點眼熟,看上去混在宮裡宮侍中很久了,如今才暴露出來。
刺客身手很不錯,不像鬱北的武法,許憶和他們糾纏在一起,身影快如鬼魅。
宮裡趕來的侍衛加入了混戰。
站在侍衛的保護範圍內,楚棠看著戰況,唇角微微抿著,眸色卻十分冷淡平靜。
八皇子緊緊貼在他身邊,一顆心跳得厲害,是恐懼又是緊張。
楚棠側頭,道:“八殿下隨侍衛離開禦花園為好。”
“國、國師不和我一起走嗎?”八皇子一手鬆鬆拉著楚棠衣袖,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問道。
楚棠搖頭。
聞聲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幾個侍衛趕到楚棠身邊,急切道:“國師大人,八殿下,太子讓臣帶二位回宮殿避一避,這裡危險。”
楚棠看了一眼跟在最後的侍衛。
他點頭:“嗯。”
鬱恪匆匆跑來,遠遠看到楚棠沒有事,一口氣還沒鬆出去,就見楚棠身邊的侍衛突然伸手在袖中做了什麼動作。
他一驚:“楚棠,快走!”
那侍衛摸出一把短刀,銀光反射到八皇子眼裡,嚇得他驚叫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邊的楚棠一把推開了他,右手腕一翻,一手利落地截住了刺向八皇子的刀。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反手一按,刺客隻覺手上一軟,短刀“當啷”落地。
八皇子趴在地上:“國師!”
那刺客一擊不成,目露凶意,轉移了目標,袖中又出一刀,銀光唰唰貼著楚棠的喉嚨閃過:“國師大人可不要擋了彆人的道。”
楚棠今天穿了件窄袖勁裝,腰身清瘦,動作乾淨利索,快速閃過襲來的匕首,看準時機,一把擰住對方的手,打落短刀,旋身給了刺客當胸一腳。
他勾唇道:“你們的道,我擋了又如何。”
許憶聽到有人喊了楚棠,當即從混戰中抽身。
刺客捂著胸口,連連後退,一掌突然狠狠從身後擊中他背部,他當場噴了口黑色的血,臉色鐵青,就要跪下。
鬱恪一個箭步,一手握住那刺客的喉嚨,哢嚓一聲,刺客慘叫聲悶在嘴裡,當場斃命。
看著倒在血泊的刺客,他驚魂未定,猛地回身,看向楚棠。
楚棠叫他:“殿下。”
少年轉身便走。
刺客那邊的人倒下的越來越多。鬱恪走到他們混戰麵前,像是壓抑著怒氣,冷聲道:“留一個活口,其他,殺無赦。”
那些刺客明顯是死士,見情況不妙,又聽到鬱恪的話,對視一番,喉頭一動。
“許憶。”楚棠皺眉道。
“是。”
許憶飛身過去,抓住一個刺客,“喀嚓”卸了他的下巴,不讓他有機會服毒自儘。
鬱恪的手緊了緊,下頷繃得死死的,像一匹要吃人的狼,因為被人侵入了領地而憤怒。
等他深呼吸幾口氣,轉身看向楚棠時,卻見楚棠走向八皇子,在他麵前蹲下,說著什麼,似乎在安慰他,然後還伸手拉起了八皇子。
鬱恪眼睛都氣紅了。
看著接二連三倒下的刺客,八皇子驚惶萬狀。
楚棠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八皇子連連搖頭:“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殺我!”
楚棠拉起他,說:“他們是你生母的人。”
“怎、怎麼可能?”八皇子失聲道。
楚棠腦海倏地響起一陣急報:“警告!警告!八皇子的危機尚未解除!”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
楚棠隻來得及擋在八皇子身前。
變故來得太快,飛刀“嗖”一聲貼著楚棠耳旁飛過,切割了一縷漆黑長發。楚棠的銀麵具滑落開來,當啷落地。
“楚棠!”
“主人!”
楚棠隻覺耳邊一涼,胸前也一涼,就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失去了意識。
“哥哥!”鬱恪快了許憶一步,一個跨步過去,穩穩接住了倒下的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