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雙成離開後,楚棠在幽蘭亭待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拜見國師。”
他轉身。
一個衣著文雅的男子站在亭子口,容貌俊秀,身材高挑,氣質清雅,看起來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書生。
看到他的那一刻,楚棠心底有些訝異。
因為這個書生長得和宋越相似,像是文質彬彬年輕版的宋總。如果再戴個眼鏡,麵無表情板著個臉,就更像了。
書生有些羞澀地抿了下唇角:“久聞國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你認識我?”楚棠緩緩問道。
書生一掀下袍,直直跪下,磕頭一拜:“草民一家深受國師恩澤,時刻銘記於心。”
楚棠淡淡道:“起來再說。”
“是。”書生起來了,道,“草民名叫容約,是容青的表哥……小青是國師大人府中的婢女,兩個月前,國師曾出手救了草民一家人的性命,容家上下,不勝感激。”
楚棠糾正道:“為你翻供平反的是太子殿下。”
容約眨了眨眼,道:“是,草民多謝太子和國師恩德。”
楚棠道:“容公子出現在這裡,想必殿試成績不錯。”
容約笑了笑,有些得意,又有些靦腆:“是,多虧大人的救助,草民得以沉冤得雪,參加殿試。”
一道聲音插了進來:“哥哥在和新狀元說些什麼?”
兩人回頭。
鬱恪一臉嚴肅,像個小大人似的,負著手走過來。侍書官在他身後,低著頭,朝楚棠行禮:“國師萬福。”
容約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太子殿下千歲。”
鬱恪“嗯”了一聲,自然地走到楚棠身邊,像一棵依賴太陽而生的挺拔小樹苗,仰著頭,執著問道:“哥哥方才在說些什麼?”
楚棠摸了把他的頭,說道:“殿下,這一位是容約,微臣府中侍女的表哥。”
鬱恪上下打量了一番容約:“原來狀元與國師月前便結緣了。”
楚棠:“……”
他有點不知道鬱恪在說什麼。
容約也不知道空氣中那股莫名的酸味哪兒來的,拱手道:“草民拜謝殿下平反大恩。”
鬱恪沉穩道:“嗯。”
容約直起身,看著眼前這兩人,感歎道:“果然流言不足為信。國師和太子殿下親如手足,怎會如傳言那般不和?”
鬱恪突然看向他:“誰說孤與國師不和的?”
容約道:“坊間揣測,殿下不聽也罷。”
楚棠點頭。
鬱恪便揭過這個話題,說:“想不到狀元這麼年輕。和哥哥差不多的年紀。”
說的好像他自己有多大一樣。
容約立刻道:“草民自然遠比不上國師驚世之才。”
……
離開時,容約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亭中的人。
剛才,他在幽蘭亭外,遙遙一望,隻能看到那是個淡然清絕的背影,如高貴而冷淡的深穀幽蘭,拒人於千裡之外。
躊躇著靠過去,那人回身時,不知是不是容約的錯覺,他周身的氣質仿佛一刹那就變了,好似從天上回到人間,從容周全。
太子過來的時候,楚棠的神情毫無變化。反倒是那個小太子,像見了親兄長一樣,滿心信賴與高興。
他們師生一心,對鬱北來說,是大好事吧。
楚棠坐在石椅上,鬱恪就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道:“哥哥拋下我來會狀元。”
“殿下說笑了。”楚棠道。
鬱恪又道:“哪有說笑。哥哥是不是認識他?他走時你還多看了他一眼。平時都不這樣的。”
楚棠反手拉開他的手,道:“沒有的事。”
鬱恪這時候還是很好哄的,順著他的力度坐到他旁邊:“好吧,哥哥說沒有就是沒有。”
“太子可有看中的人?”楚棠問道。
鬱恪仿佛這才想起自己是來乾嘛的,想了一想,突然靈光一閃,道:“容約就很不錯。”
放到自己身邊來,他要看看容約有什麼吸引楚棠的。
楚棠卻說:“殿下,狀元郎的職位,吏部有安排了。”
向來狀元可貴,自然不能屈才隻去做一個伴讀吧。
鬱恪卻又撒嬌道:“我的老師是最好最厲害的,那我的伴讀也要數一數二的好才是。”
“殿下過譽了。”楚棠想了想,說,“也好。”
能者多勞,兼多一份職位是常有的事。
“我方才來的時候,聽見民間叫他們的老師作夫子。”鬱恪道,“可是他們的夫子都老老的,不似哥哥這般年輕。”
他瞧著楚棠的麵具,心裡猜測楚棠的年紀,最多就二十二?
鬱恪高興道:“在民間的時候,我就喊哥哥小夫子。”
楚棠沒有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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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恪在小時候就問過楚棠,為什麼要戴麵具。
楚棠的回答是:“佛寺的大師說臣命數太硬,需戴這個來壓一壓。”
鬱恪認真想了一下:“那哥哥應該長得很英氣,像林大將軍那樣?”
林大將軍是鬱北傳說中鐵血錚錚的戰神,鬱恪並沒有真正見過他,在他心中,戰神就是說一不二、冷冽威風、所有人都得向他俯首稱臣的人。
但國師府的藏書閣裡有林大將軍的畫像。楚棠見過,那是個粗獷陽剛的硬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