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不知道鬱恪將登基大典推後了。他聽到宮女說他昏迷了兩天,便以為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前一天已經舉行了。
老師再重要,始終也比不過龍椅帶來的權力重要。
然而當鬱恪又來侍奉他用藥時,他問了才知道大典延遲的事。
“殿下,那日大典舉行得如何?”楚棠問道。
鬱恪放下藥碗,拿起手帕擦了擦楚棠嘴角,回道:“沒有大典。”
楚棠投去疑惑的目光。
鬱恪疊起手帕,垂眸道:“哥哥生病了,我哪有心思舉辦什麼大典?”
楚棠還要再問,少年卻起身了,道:“我先回養心殿批折子了,哥哥好好休息。”
鬱恪這表現太稀有了。
楚棠沒有養過兒子,第一次遭遇孩子叛逆期,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求助於同樣毫無經驗的係統:“係統,他好像在生氣?”
係統這幾天一直都在自責,縮在角落不敢說話。聽到楚棠問話,差點哭出來,哽咽著道:“宿主,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楚棠不知道青春期的少年在想什麼,還是能猜到係統的想法的,安慰道:“不關你的事。是我太遲鈍了,沒察覺到還有人藏著侍衛裡。”
過了好幾天,自己都知道自己遲鈍的楚棠開始有些感覺到鬱恪生氣的點了。
紫宸宮。
楚棠這幾天鳩占鵲巢,鬱恪都睡在偏殿,醒了就過來看楚棠,偶爾挑些不費神的朝務和他說說。
今天他和楚棠說南方的水患已經消退,銀餉都分派下去,正在進行災後重建,很快就能恢複了。
說到一半,他停住了,笑道:“哥哥今日怎麼一直看著我?”
楚棠道:“殿下越發英俊英明,臣的目光自然時刻跟隨。”
縱使少年的心思現在難以捉摸了,但少年依然是那個聽到老師誇獎就會笑的少年。
鬱恪眼睛彎了一下,說話聲也上揚了些許:“得老師誇獎,學生喜不自勝。”
紫宸宮裡結冰了好幾日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像一座憤怒寒冷的冰山,遇上一陣輕輕的風,卻讓他心花怒放,慢慢融化開來。
大太監侯在門口,聽著裡麵隱隱約約的話語,明顯感覺到氣氛的這種變化,提心吊膽了幾天,現在終於敢喘口氣了。
鬱恪這些天冷著張臉,一點即炸,實在令人膽戰心驚,生怕下一刻就掉腦袋。
大太監伴君如伴虎,都快哭了。先帝再怎麼喜怒無常,他也能摸清一點兒套路,保住自己的小命。然而這個太子生起氣來,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幸好還有國師大人。
太醫彎腰進來,行禮道:“太子殿下千歲,國師大人安好。”
鬱恪微彎的唇角落了下來,淡淡道:“平身。”
“多謝殿下。”太醫起身,打開藥箱,拿出新的繃帶和藥粉。
太醫每日都要過來給楚棠的傷口換藥,鬱恪就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楚棠直起身,正要動作,卻見眼前一暗,陰影遮了過來。他抬眼,鬱恪俯身,動作快了他一步,伸手解開他的上衣。
因為靠得近,少年似陽光熱烈的氣息輕輕打在他脖子上。
楚棠下意識側頭避了下。
鬱恪很快就讓了開來,起身站著,掛起的床簾遮住了楚棠的視線,讓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聲音平靜,道:“太醫。”
“是。”太醫低眉順眼的,彎著腰,拿了把剪子,一絲不苟地剪掉楚棠胸膛上的繃帶,全神貫注隻看著傷口,絲毫不敢亂瞄。
那短刀隻刺進了些許,楚棠的傷口不算深,但因為他皮膚白,血淋淋的口子就顯得格外猙獰。
太醫道:“國師,接下來要撒藥粉,可能會有些痛。”
“嗯。”楚棠輕輕點頭。
太醫拿起瓶子,抖落藥粉。
楚棠安安靜靜的,好像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鬱恪的視線落在楚棠的傷口上,靜靜看著,眼神晦暗不明。
繃帶一繞一繞,慢慢覆蓋了傷口。
鬱恪平靜地移開了目光,先是停在楚棠優美修長的手臂上——國師穿衣服時看上去勁瘦,但脫下來後,還是能看見他薄薄的肌肉線條,充有隱隱的力量,並不羸弱,非常好看。
鬱恪不是沒看見過楚棠這樣子,隻是他心裡,好像有什麼早就開始變化,破土而出,而他現在才發覺。
像是在用目光給所有物蓋上自己的印章,鬱恪的目光緩緩往上,掠過楚棠精致的鎖骨、瘦削潔白的肩膀、細白的脖頸和下頷。
長發烏黑,膚色白皙,兩相對比,有種極致的誘惑力。空氣中除了飄蕩著苦澀的藥草味,仿佛還有楚棠一貫用的冷檀香,像是從他皮膚裡透出來的似的,跟他的人一樣,細致的冷淡。
很快,太醫上好藥,楚棠神色冷淡,伸手拉上了衣服,遮住了裸露的胸膛。
鬱恪回神,微微一笑:“哥哥不痛嗎?”
楚棠沒注意到他方才的眼神,捂了下胸口,幾縷長發從耳邊滑落,搖頭道:“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