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偷偷一吻(2 / 2)

他四歲時的年節,因為第一年和楚棠相識,他又極其體諒楚棠——楚棠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他和鬱北,所以在楚棠說除夕要離京辦事時,他隻抿了抿唇,努力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太子,道:“哥哥早去早回來,孤在宮裡等你。若是趕不回來,便在那裡過節也是好的,不必因舟車勞頓,累壞了身子。”

然而後來,楚棠處處護著他,寵著他,他就越發肆無忌憚起來。第二年除夕,楚棠要離宮,他便抱著楚棠的腿,默默哭泣,宮人拉也拉不開,楚棠問他他就無聲流淚,偶爾抹一把眼睛,哭得打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太子,”楚棠沒辦法,蹲下去,看著他的眼睛,問道,“為何這樣?”

鬱恪癟著嘴,抽泣道:“過幾天就是除夕春節了,你又不回來陪我嗎?”

他小臉上都是淚水,跟隻小花貓似的,眼睛通紅,楚棠拿手帕給他擦臉:“可能趕不回來……”

“哇——”鬱恪哭得更大聲了,撲進楚棠懷裡,貼著他頸窩猛搖頭,“我不要!他們都有人陪!楚棠你為什麼不陪我!”

楚棠道:“有月容他們,陛下不會孤單的。”

鬱恪執著道:“可都不是你!”他抱怨道:“而且你還三天兩頭拋下我去明月寺,那是你家嗎?京都才是你家啊。哥哥養著我,算是家裡有人的人了,怎麼能連除夕都不回來呢?”

“可是……”

鬱恪絞著手指頭道:“連八皇兄都能去和他祖父過節,可我卻孤零零的,是不是自稱‘孤’了就命中注定要……”

“好了,”楚棠神情沒什麼變化,手指捏著他的臉蛋,阻止他說下去,“太子慎言。”

鬱恪任他揉捏,還飄上一抹紅暈,口齒不清道:“那、那哥哥留下來陪我嗎?”

“陪,”楚棠道,“臣有在鬱北一年,便陪著小太子過一年的除夕。”

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

太子的寢宮院子裡,栽種著一棵海棠——是他小時候親手種下的,宮人照顧得格外小心謹慎。每年過節,他都會命人將他釀的酒藏在樹下。

接受過群臣朝拜後,鬱恪回了寢殿。

“哥哥,酒香不香?”鬱恪像隻大貓一樣,黏在楚棠身邊,紅著臉問道。

窗紙透著夕陽的餘暉,亮色蓋雪。

楚棠看著他,恍惚間想起了小時候鬱恪撅著屁股在挖土的情景,眼神微微一動。

“陛下親手釀的,自然非比尋常。”楚棠喝了一口,道,“清甜凜冽,臣很喜歡。”

鬱恪的視線在他紅潤的薄唇上流連片刻,很快移開,拿起酒杯一飲而儘:“哥哥不喝烈酒,偏愛這種果香的,我從小就知道。”

地龍將寒冬的室內烘得暖融融的,窗戶關緊了,兩人換下了朝服,穿著煥然的新衣,外麵的風聲響動,顯得屋子裡越發靜謐。

“你們都退下吧,”鬱恪道,“這裡不用人伺候。”

“是。”

外人都退下了,屋子裡隻剩兩個人,麵前的桌子上擺著新鮮瓜果,美味佳肴,都透著一股沁人誘人的香氣。

許是心情愉悅,鬱恪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哥哥百忙之中,居然還記得回來和朕一起過年,真是稀罕事。”

“陛下抬舉臣了,臣忘性再大,也不會忘了答應陛下的承諾。”

這裡隻有兩人,沒有外人,沒有煩心事。鬱恪眉眼帶笑,融化了這幾個月來的愁悶:“屋裡無彆人,哥哥戴著麵具,不嫌累贅嗎?”

沒等楚棠說什麼,他就伸手去摸他的銀麵具,輕輕一碰,手指經過楚棠耳後,麵具的帶子就滑下來了,麵具落入鬱恪手裡。

楚棠的眉眼也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哥哥幾歲了?”少年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手中的麵具,歪了下頭,問道,“從小的時候開始,哥哥就長這樣,現在十幾年過去了,哥哥還是一如往昔,未曾變過。”

“胡說,”楚棠道,“陛下小時候就不曾見過臣的臉,這番話何以這樣言之鑿鑿?”

鬱恪哼道:“朕火眼金睛,誰能瞞得過我?哥哥也不能。”

楚棠又喝了杯酒,道:“臣肖似生母。”

鬱恪明白了。他早年便聽聞老國師的夫人是京都數一數二的美人,多少人求上門去說親都不得,最後進了老國師府中。

見鬱恪沒再追問,楚棠垂下眼睛,看著杯中微微搖晃的酒。

他一直沒和鬱恪說過自己的真實年齡。

因為兩個時空的時間流速不一樣。鬱北這兒過了十幾年,現代卻隻過了半年,他是現代的人,時間在他身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痕跡。如果宋雙成看到了楚棠現在的樣子,恐怕會萬分訝異——宋雙成在蔚瀛無意間看過楚棠的容貌,然而那已是十幾年前了,現在楚棠的樣子,依然和他第一次見時並無二致。

這也是楚棠戴麵具的緣故。若有人看到他如時間凝固般不曾老去,不知會生出什麼流言和事端來。

楚棠來鬱北的時候正是二十六歲,如今仍然二十六,年輕貌美,矜貴玉骨,采如宛虹。

鬱恪機敏,對他年紀的異樣早就有所察覺,不問隻是時機不對。

意外掉落麵具後,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在鬱恪麵前,還是不要繼續戴為好。

那太欲蓋彌彰了。而且,鬱恪登基穩定後,他就會離開,到時候,鬱恪就算要追究,也找不到人了,雖然任務時間推遲了,但最終應該無多大差彆。

少年沒看出他在想什麼,一手撐著腦袋,一會兒看他,一會兒喝酒,慢慢說著一些趣事。

氣氛正好,忙了幾個月的政事,兩人都放鬆了下來。鬱恪看著楚棠一連喝了好幾杯,突然出手握住了楚棠手腕。

楚棠喝得眼睛瀲灩,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鬱恪道:“哥哥最多隻能喝十杯,忘了嗎?”

楚棠這個人有個毛病,哪怕皮膚雪白,喝多了卻不上臉,看著挺能喝一人,但過了十杯一定就醉倒當場,睡死過去。

鬱恪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時候,曾經和楚棠一起喝過,結果可想而知,楚棠倒在了桌子上,嚇壞了鬱恪,以為有人在酒中下毒。

十杯,是個很精準的數,不論杯子大小,過了十就醉。很神奇了。

“哥哥哪裡養來的壞習慣?”鬱恪知道後,臉色還有點驚悸蒼白,抱怨道,“不早點告訴我。”

“以前有人擋酒,也控製著,但陛下的酒太香了,臣就忍不住。”楚棠哄道。

現在,少年堅持著原則:“不能貪杯。”

楚棠:“……謝陛下關懷。”

他的視線慢慢移開,睫毛又長又卷,像一小簾畫似的,片刻,他又慢慢看了一眼鬱恪手中的酒瓶,然後慢慢收回。

——和他看內府中的名家字畫是同樣的眼神。

鬱恪手一頓,幾個月的鬱結仿佛在此刻都煙消雲散,他笑道:“哥哥想喝?”

楚棠沒數著自己喝了多少,腦袋有些暈,眼神卻仿佛還是清明的:“想。”

“那哥哥說實話,”鬱恪想了想,又改口道,“那哥哥哄哄我。”

“如何哄?”

“這段日子哥哥有沒有想我?”鬱恪湊近他,輕聲問道。

楚棠緩慢點頭:“想。”

一簇小火苗蹭的在鬱恪心裡起來了,他語氣微微急促,刻意壓下去了:“有多想。”

楚棠眼珠淡漠,可凝視彆人的時候,又莫名讓人看出一分認真深情的意味:“一杯酒。”

疑惑還沒上來,鬱恪就覺手腕一緊,楚棠已經拉住他手腕,就著他的手喝掉了酒,唇上沾了酒液,亮晶晶的,和他的眼睛一樣。

“轟”一聲,鬱恪全身都跟像著了火似的,哪哪都難受。

“你——”他剛有些嘶啞地出聲,因為楚棠暈倒在他懷裡而止住了。

他僵著手腳,不敢亂動,好半會兒,才伸出手去,抱住楚棠:“哥哥?哥哥!”

楚棠閉著眼,鬱恪輕聲道:“醒醒,哥哥醉了嗎?”

楚棠毫無動靜,甘甜的呼吸輕輕打在鬱恪脖子上。

鬱恪咽了咽唾沫,閉眼深呼吸幾次,才鎮定地扶著楚棠去榻上休息。

楚棠安然地醉著,睡顏寧靜,不知什麼時候悄悄爬上來的紅暈如細雨桃花,勾人心弦。鬱恪坐在一旁,細細看著他。

數月來的躁動就像一群猛獸得到了安撫,平息了下來,乖乖趴到一邊守護著主人。

鬱恪慢慢低下頭,像隻小豹子似的嗅了嗅,楚棠的氣息染上了酒香,混著身上淡淡的檀香,格外好聞。視線經過楚棠高挺如玉的鼻梁,稍稍往下,就是他柔和的唇珠。

少年喉頭一動。

在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親吻上了楚棠。

一股細密的滿足感從脊背湧上,又依然覺得不夠,在叫囂著什麼,讓他靈魂都戰栗酥麻起來。

於是他開始輕輕舐咬了下楚棠柔軟的唇瓣。

不知怎的,鬱恪心下一動,一個激靈,下意識抬眼往上看去,然後渾身一僵。

本該睡著的楚棠眨著眼睛,眸光流波:“你……”